“他不会这次不盯那些大人物了,改而盯上我等商人了吧”
对于鲍二老爷那吓得简直快昏头的姿态,汪孚林忍不住暗自赞叹了一句当官当如雷青天,这才叫凶名卓着啊只不过,想想雷稽古并非那等沽名钓誉一味卖直的官员,而是实干家,这次如果是这么一位位卑职高的巡按御史要悍然介入。谁也拦不住。他顿时暗自庆幸本来就没想着一味强压。
于是。他安慰了一下深受打击的鲍二老爷,想了一想就开口说道:“对了,二老爷在汉口多年,也算是半个本地人了,既然这么怕那位雷侍御,找人远远盯一盯他如何”
见鲍二老爷立刻心动了,他就补充道:“倒不是为了别的,万一雷侍御本来没想管这件事。却万一被人撺掇了来呢”
“我这就去安排”鲍二老爷对于雷稽古的凶名那是怕得无以复加,此时立刻叫停了车马,召来一个管事吩咐了几句,等坐回去之后,他才右手握拳,轻轻捶着左手,显然心里非常之没底。
这时候,汪孚林突然开口说道:“对了,如果那位雷侍御有插手这桩案子的迹象,二老爷不如先下手为强。直接联同苦主,到汉阳县衙告状”
“啊”鲍二老爷不禁吃了一惊。“小官人带着周县尊的师爷来找我,不是希望我抚恤好了苦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原本就是双重打算,事情出得太大,很可能捂不住。而且,据我所知,这次洞庭商帮突然挑起的械斗,来得太突然,而且徽帮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凶狠,这才吃了大亏,死伤惨重,可对方为什么选了这么个时机,又下手这么狠,二老爷可弄清楚了既然是直接打到新安码头上来了,那是别人进犯,不论如何都是我们有理。如果别人要把事情闹大,我们自己先把事情闹大,这样才能夺取主动”
鲍二老爷先是错愕,可仔细想了一想,他最终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也好,那周县尊那儿,还请小官人帮我言语一声。唉,我之前就想着,这件事闹到最后,说不定得靠南明先生看在同乡之谊上,给咱们徽商帮忙兜底了。”
当汪孚林再次见到周县尊,提到雷稽古这个人时,他就发现,鲍二老爷之前那强烈的反应绝非过度,因为一直在他面前表现得很是从容不迫的周县尊,这会儿也差点没从椅子上用一个高难度的动作蹦起来,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哆嗦了起来。
“雷雷雷瘟神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他之前可一直没有对汪孚林说漏嘴,难道是两个师爷一不小心露了口风
一句话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可这时候相较于让汪孚林看笑话,他更怕的是让雷稽古抓到小辫子,勉强落座之后就诉苦道:“这雷稽古实在是太会鸡蛋里挑骨头了。我上任之初,就因为他来清查预备仓,于是紧急自己掏腰包给预备仓添了五百石粮食,这才躲过了被罚俸。去年大灾我赈灾得力,压根没沾染那些黑心粮商,可仍然被雷稽古找了一堆茬。现在他这个最擅长刑狱的要是再插手,我这个县令真的就没法干了”
所以说,自己那点凶名和这位比起来,真的是小巫见大巫
汪孚林心里冒出了这个很不相干的念头,随即便笑容可掬地对周县尊欠了欠身:“县尊,这次摊上这样一桩案子,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要想捂盖子已经不可能了。既然如此,县尊何不搏一把请您听我说,毕竟这是在汉阳县的主场,如果”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就低沉了下来。而周县尊则是听得眉头紧皱,继而又渐渐舒展开来,最终用力一敲扶手,咬牙切齿地说:“干了狭路相逢,勇者胜我这次又没做亏心事,不怕他雷瘟神找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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