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时候,叶钧耀方才立刻接口说道:“那本县立刻以新任徽宁道按察分司按察佥事之名,行文宣城县衙,提取这一应盗贼,想来数日之内,这些人就能解送过来。高同知有没有兴趣,到时候与本县一同当面审问这些穷凶极恶之徒”
高敏正这会儿早已心乱如麻。那盗贼一口一个丹阳邵氏也就罢了,叶钧耀这个愣头青县令竟敢派人去他家中捕拿邵芳主仆也就罢了,可吕光午竟然也一头扎进这样的漩涡之中,竟然也如此不顾及家人亲友,这些全都是疯子吗
他突然扭头向堂上仅剩下的那些胥吏差役看了过去,突然厉声喝道:“闲杂人等全都退下,本官有要事对叶观察说”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图穷匕见,吴司吏和三个班头全都知道这会儿的情形不是自己能够掺和的。因此,高敏正这么说,他们毫不犹豫抽身告退。等到出了大堂,赵五爷忍不住抹了一把头上的白毛汗,这才唏嘘不已地说道:“遥想县尊刚上任的时候,区区一个赵思成也能够将其挟制得动弹不得,后来一朝发威建起了人望,竟是一发不可收拾,从前舒推官也好,王观察也好,蔡巡按也好,再加上这位高同知,竟然一个个全都不是对手”
“等到新任县令一来,县尊离任正式就任观察,这三级跳走完人家十年路,到时候徽州府志歙县志的名宦录上,全都要给他写上一笔”这次感慨的则是吴司吏。
至于胡捕头和罗班头,他们和叶钧耀没那么熟,背后不敢妄加评议,可此刻脸上的表情全都泄露了他们那激荡的心情。
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可这种定律在叶县尊身上,显而易见失效了
堂上胥吏差役都退了,架着廖峰的两个家丁对视一眼,干脆把人交给了那些五峰盗,自己也默不做声从角门退走。当然,他们是不是留在角门那边继续监视,高敏正就没有办法再顾及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道:“叶观察,我还是刚刚那句话,玩火者必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须知邵芳当初曾经为首揆高阁老做过什么,虽不能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也差不多了。就算他曾经诱盗匪入徽州,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高同知这话说得轻巧”汪孚林往前一步,紧盯着高同知说道,“那些盗贼的生死在高同知看来,固然无关紧要,可徽州府官员以及百姓难不成就活该被盗贼惦记之前在高同知家门口苦苦想求的那些百姓,从前有的被拐走了孩子,有的被人盗走了家中唯一值钱的财物,由此可见,在官府以及权贵富商看来,不过就是一丁点不值一提的小事,可对他们来说却是攸关身家性命再者,叶县尊因丹阳邵氏散布流言,险些背上贪腐之名,难道这就是一句那又怎么样便可以了结的”
高敏正被问得恼羞成怒,一时咆哮道:“好,好你们既然想去捋元辅的虎须,那我就由得你们”
“元辅高阁老为人刚烈,邵芳之辈不过借其名声招摇撞骗,此等奸徒人人得而诛之,便如同湖广巡按御史雷侍御义无反顾画其影子图形一般高阁老能用雷侍御这样百姓赞口不绝的人,又岂会顾惜区区一个邵芳”哪怕知道高拱的政治生涯恐怕没多少时日了,汪孚林却仍旧不吝给此刻压根不在场的高拱送上一连串高帽子,见高敏正一张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他方才看向了叶钧耀。
果然,叶大炮想都不想就撂下了掷地有声的一句话:“有什么事,责任我一人来背,就不劳高同知关切了”
听到这里,角门屏风后头猫着的小北不由得眉开眼笑,随即为了叶钧耀那气魄而振奋地挥舞了一下拳头。不知不觉之间,两个父亲的影子仿佛完全重合了起来。
想当初,父亲胡宗宪也常常说这句话你们放手去做,责任我一人来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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