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石河隆嘴里被塞了一大团东西,根本没办法继续抗辩又或者求饶,就这么被硬拖了下去,沈懋学登时倒吸一口凉气,而汪孚林想想自己在汪道昆那看过的戚继光的《纪效新书》,其中临阵连坐军法篇里,别说捆打,什么斩首割耳比比皆是,反而觉得石河隆运气真不错。
“若是战时,我早将他斩首祭旗!”戚继光重新回到堂上正位,这才对沈端吩咐道,“既是喜峰口的人,枷号期满后,你先行看押。”
“是是是,卑职一定严加看管。”
“我会即日从三屯营调人,署理原属石河隆的游击将军之职,同时告蓟辽总督,以及监军及巡按御史,联名上书免石河隆官职。至于军中那所谓的南北纷争……”
他扫了一眼堂上站着的那些军头兵痞,见这些往日招摇过市的家伙眼下一个个噤若寒蝉,他便加重了语气说道“调防蓟镇的沂州兵也好,浙军也好,之前在重修蓟镇边墙时,他们也都曾经轮流出力,若论吃苦耐劳,你们谁敢说比得上他们?”
此话一出,别说那些军头兵痞本就被戚继光如此凌厉地处置游击将军石河隆给震住了,就算没有前事,重修蓟镇所属这将近两千里长城期间,一应工程进度是都有存档的,至少他们这些老兵油子干起那种苦活来,无论如何都比不上大名鼎鼎的戚家军。当然,谁都知道,戚继光替沂州军,只不过是免得单独提自己的嫡系,被人抓住口实。
“小王子和董狐狸那次进犯喜峰口时,我以车营抵挡,八千兵马直冲牙帐,大破其兵马三万。那时候为有功将士请赏,我可有分过南北?若是每逢出击,冲杀在前,从无畏怯;若是每逢轮修长城,不畏艰难,吃苦在前。则人不分南北,我自然一体看待。不管是浙军,沂州军,又或者蓟镇兵,但凡我戚继光手下编练出来的兵马,哪个是孬种?还要到充军的犯人头上去找优越感,传扬出去简直是丢人现眼!”
沈端见一群第七营中的刺头竟是都不禁跪了下来,他暗自庆幸主帅给自己解决了何止一个大麻烦,而是一切都给捋平了,少不得也上前装模作样请罪一番。可他才刚刚起了个头,就被戚继光一个凌厉的眼神给制止了。直到另有人将这帮所谓人证的刺头给带下去,两个幕僚也跟了出门,打算录下所需供述,也好把石河隆的罪名给坐实了,戚继光在沈端之外,只留下汪孚林和沈懋学。
“事已至此,石河隆身上,你不要再动什么歪脑筋!你为将也算是机敏多智,骑射膂力全都不俗,统兵也有一手,但是,再多的优和功劳,如石河隆这样耍一次小聪明,也就都抹消了,你最好也记住他的教训。我给你一天时间,把此次争端解决,此后防微杜渐,这种事没有下一次了。”
“是是是。”沈端赶紧连声答应,见主帅再无他言,这才赶紧告退离去,出门之际还不忘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汗珠。
幸好幸好,他虽说早就知道石河隆对自己这个参将的位子虎视眈眈,可找不到破绽也不能拿人怎么样,否则恐怕就如同石河隆这次一样,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沈端也走了,戚继光这才回身坐下,因见汪孚林一脸我不好奇我不多问的老实模样,而沈懋学则是恰恰相反,仿佛按捺不住想要追问什么,他对比一下两个人的年纪,不禁觉得汪道昆这个侄儿实在是反常。
于是,不等沈懋学发问,他就淡淡地说道“喜峰口乃是贡道门户,距离三屯营又不到百里,那些的蝇营狗苟的事情,我虽不能说了若指掌,但也略知一二。本来不过是想诈一诈石河隆,他既然自己露出了破绽主动求饶,那就不要怪我的雷霆手段。”
原来只是使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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