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诬陷?”从大门口出来的汪孚林微微眯起了眼睛,继而就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是谁,原来你就是王世芳。这真是黑白颠倒,是非倒过来了,我还没去找你算账,你居然到我这里来兴师问罪?怪不得还三个人全都穿着一身鲜亮的官服,敢情是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是都察院的御史?要讨公道,行啊,我平白无故背了这么个名声,也早就想算算这笔帐了!趁着你这两个同僚都在,一块走一趟勾阑胡同,我倒要看看,别人是认得你还是认得我!”
王世芳也就是在礼部进士恩荣宴上见过汪孚林,然而彼时那么多同年,他又是在末尾那一桌上,再加上心存嫉恨,哪里和汪孚林打过交道,所知的也就是市面上最流行的那些消息,什么汪孚林出身松明山汪氏,家财万贯,什么伯父是兵部侍郎汪道昆,什么进出过辅张居正的家诸如此类等等。哪怕是之前文华殿上汪孚林舌战余懋学的经过流传出来,他也只当成是有大佬替其虚张声势。如今真的正面对上,他直接就被汪孚林这个提议给砸得有些懵了。
可身后还有两个助阵的同僚,他就算心头再慌,也生怕被人看出破绽,当即色厉内荏地叫道“朝廷命官不许眠花宿柳,莫非你不知道不成?”
“大白天的去勾阑胡同就是眠花宿柳?看来王侍御这心理实在是太龌龊了。不敢去,怕被人认出来,那就直接说,瞎掰这种道理,也不怕闪了舌头?”
“你”
见王世芳被气得快炸了,他身后另外两个都察院的御史终于沉不住气了。就当他们忍不住上前打算帮腔的时候,却只听胡同口有一骑人飞驰而来。那人到了汪家门前也不下马,直截了当地说道“奉都察院葛总宪之命,请去岁甲戌科进士汪孚林明日上午巳时,至京畿道街都察院听候问话!”
汪孚林早就听汪道昆说过,都察院左都御史葛守礼提出致仕,虽说天子挽留,并加秩太子少保,但葛守礼一再上书,至今已经是第三次了。可如今在这节骨眼上却还要叫自己问话,这用心不问自知。见王世芳满脸狂喜,另外两个御史也是兴奋之色溢于言表,他便哂然一笑道“葛总宪一个人过问此事,只怕还不大够吧?要我说,京畿道街既然有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三法司,干脆就来个三司会审,再让我汪孚林过堂一次,岂不是正好?”
那来捎信的信使没想到汪孚林竟然是这般态度,眉头一皱正想说话,却不想汪孚林伸手朝门口站着的其他三人一指,又似笑非笑地说道“还请你去传话给葛总宪,今天这场公案的另外一个当事者王世芳,还有他两个同僚也都在我这兴师问罪呢!”
王世芳隐约认得那信使乃是葛守礼身边的一个小吏,正打算为自己辩白两句,却不想对方竟是**地说道“都察院试职御史王世芳?你在这正好,葛总宪传话,明日你也一块到场,正好彼此质证!”
见那小吏对自己竟也是这般毫不客气的态度,王世芳登时涌出了一股很不妥当的感觉。然而,不论冲着葛守礼是都察院的掌院,又或者是那尖大佬的地位,他都不敢有分毫二话,只能赔笑应了下来。偏偏就在这时候,胡同口又是几骑人拐了过来,那服色相比捎话的小吏鲜亮许多。当人到近前时,头前一人那麒麟白泽服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分明是锦衣卫。
看到这汪家大门口拥着一堆人,为身穿麒麟服的那人眉头一皱,随即开口问道“谁是汪孚林?”
汪孚林对这新来的一行人也有些犯嘀咕。毕竟,上次他这边就来过一次锦衣卫,带队的还是刘守有和冯邦宁这样职位的锦衣卫高层,如今来的这身穿麒麟服的人却面生。想归这么想,他还是干脆利落地答道“我就是。”
见汪孚林应了,来人不禁打量了他几眼,继而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就是汪孚林?那这些人是谁?”
“这是都察院试御史王世芳,其余两位大概是他的同僚,至于这位骑在马上的,是代都察院葛总宪来传话,让我明天去都察院的。”
“嘿,嘿嘿。”身穿麒麟服的年轻人笑了一声,继而意味深长地说,“那还真是巧了,两宫皇太后和皇上刚给了内懿旨和圣旨,这状子既然是递到了大兴县衙,那么当然就在大兴县衙审,其他衙门如若要干涉,便是越权!再说了,人家苦主告的是都察院的王世芳,和你什么相干,关你什么事?你一京就惹出这么多事情来,还不如在家好好抄几本佛经,找家好寺庙供一供,省得这些都察院的言官在背后骂你灾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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