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燕笑着摇摇头说:
“非也。倘若世道清明,肖姑娘也该是女中翘楚。只是眼下这世道,仁义沦丧天良泯灭,苛政无道百姓疾苦,肖姑娘这般女子也只能委身于风月之所,实在令人惋惜。”
肖春玉心头乱跳,只当最后半句话是说她听的。
“魏大人志在高远,不该如此悲观才是。”
“肖姑娘所言极是,方才是在下多言了。对了,不知肖姑娘可还有家人?”
许是说道伤心处,肖春玉黯然失色摇了摇头:
“八年前家中无粮度日,父亲将我卖给了一家大户,后来又沦落到桂乐坊,小女子只当是父母已亡,只有小桃相依为命。”
“原来如此。十一年前《农桑令》新政,八年前民不聊生,此后草寇四起,五六年前又缝大旱,咸西郡揭竿而起,前后一波接着一波人祸,百姓何以为继。若非肖姑娘委身于此,今日也许便无你我相见之缘吧。”
“大人所言皆乃政事,小女子不甚精通,但百姓若是过的好,大人此时又会做些何事呢?”
“这……”肖春玉一问,倒也是问住了百里燕,他叹道:“在下也许会开个铺子,娶一房妻子,生养一群孩子,碌碌无为的度过此身吧。若非战事,在下也宁可碌碌无为了却此生。”
世上没有天生的能与不能,能正因为你不能。
若非当初公叔阔逼急了,百里燕也许会选择庸碌的做个质子,做个傀儡君王,专心研究医学,推广医学。
但谁让他生不逢时的呢,即便与世无争,真难道就没有人与你争一个最后一名?
这天下第一号难做的是当权者,最不好干的反倒是碌碌无为的最后一名。
当谁都想安逸的过活,恰恰是安逸的生活最引人嫉妒。谁都会想,凭什么他就天天好吃好喝妻妾成群,凭什么老子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沙场拼杀,最后只落得个勾心斗角。只要是人,永远有无法满足的欲望。
哪怕是心态极好的百里燕,此刻看着肖春玉,心中的占有欲只想着如何将她骑在自己的胯下,享受着男女之欢的酣畅淋漓。但他更知道,即便收了肖春玉填房,有朝一日乱世降临,自己能安全的保住她吗,也许不能。
作为一个男人,撇开道德不谈,对女色的渴望无可厚非,但要占有一个女人,要给她的不仅仅只是一个家,一次肉体的快感,而是安全感,可以保护她一辈子而不受凌辱的安全港湾。
一曲散尽,迟迟也没见唐桃露面,肖春玉倒了壶清水,请百里燕品尝。
“魏大人请用茶。”
“多谢肖姑娘。”
接过茶碗,一口清冽的甘甜润彻心田,顿让百里燕吃了一惊:
“敢问肖姑娘,此水从何而来。”
“哦,此水乃城北之外一眼奇井,井口坐落海港,却不咸,反倒清甜可口,故而多为桂乐坊待客之用。魏大人为何多次一问?”
“是这样,此水多饮可养容颜,难怪市井常言,这桂乐坊女子皮如凝脂白如雪,原是常饮此水所至。”
百里燕断定,这这口井富含矿物质,虽然坐落海边,地下的岩层结构很好的过滤了海水,渗透过滤后的淡水又富含微量元素,经常饮用可以补充人体矿物质,同时还能美白。
“传言魏大人曾是郎中,不曾想大人如此心思细腻,连这等秘密也被大人所查。”
“哦,此水并非秘闻,只是不多见罢了。”
“原来如此。”肖春玉又给倒了一碗,接着说道:“听闻魏大人在东市开了间百货堂,新出了一种清脆白瓷甚是通透清亮,不知魏大人能否烧制鼓乐,以供桂乐坊驱使。”
“乐器啊?”百里燕若有所思道:“此事还有待与窑场商议,在下一时间倒也不能答复肖姑娘,肖姑娘倘若有所需,在下倒是可以赠送一批给姑娘。”
“这可使不得,白瓷如此贵重,想来耗费锱铢不菲,小女子岂能收得。”
百里燕不禁心想,一只骨瓷的饭碗成本最多也就一百多钱,卖一根寸银绝对是暴利,只要能博美人之心,白送又何妨。
“肖姑娘放心,白瓷之事乃举手之劳。倒是有一事,在下想劳烦肖姑娘。”
肖春玉心头一暖,随口说道:
“大人请说。”
“桂乐坊女子众多,在下想将沐浴皂卖于桂乐坊,不知肖姑娘能否帮个小忙。”
想到沐浴之事,肖春玉脸颊一红:
“这……小女子只是女乐,也难做什么主张,此事要与妈妈去说才行。”
与其说是跟乐坊老鸨说,不如说是给秦翰出的一张牌。桂乐坊背后老板是秦翰,大宗交易非他首肯。百里燕直接向桂乐坊伸手,秦翰会是什么反应,他也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