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夏家人好像都比较喜欢逗我玩。
夏雪平经常玩的,是诸如把我绊倒之后马上又呵护我这种招数,她就像是一个略带调皮的女孩子在把玩又调驯着自己的宠物犬崽一般,而大部分时间,她都是温柔体贴的;以十年前为节点往前数,那个还没彻底被仇恨侵蚀的夏雪平在我的心里,完全是个又邪恶又可爱的妈妈并且她越是邪恶,我越是爱她。
而舅舅经常玩的,是随时就准备抬手揍我、但等我吓得缩成一团捂起额头后,最后却经常只是将一跟手指弹在我的发梢上、戳在衣服上;或者经常因为我的偶尔顽皮,就对我大声严厉地训斥,但到最后却又很亲昵地摸摸我的额头;他对我的撩逗,在我眼中,明明是一种张牙舞爪的恐吓,而我也总能在他对我做出这种吓唬的行为之后,在他脸上看到一丝内心里终于平衡下来一般的得意——舅舅为人特喜争强好胜,可我到现在也一直不明白,他对我每次进行那种近乎霸凌的逗弄过后,为何会如此得意。
不过似乎是没有自己亲生子女的缘故,他对我也的确特别好,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第一时间想着分给我;而这家伙,在那时候也确实经常会对美茵视若空气、爱答不理,小时候的我不懂事,还会经常为了这种事情故意在美茵这个刁蛮的小坏丫头面前炫耀:昨天舅舅往家里送了多少多少奶糖薯片、今天又送了多少多少果汁汽水——而且那都是给我的,不是给你何美茵的;为此美茵也经常会被我气得脸色通红,最高记录一天一夜都没理我,最后往往是我在夏雪平的训斥和命令下,把那些好吃好喝给美茵分出一半她才再次开心。再后来稍稍长大一点,我便从电视上学到了一个词,叫“重男轻女”,我以为舅舅就是这样死封建的人……哪知道后来,他自己却领养了个女婴。
呵呵,他在想什么,我也真捉摸不透。
就像我捉摸不透,他为什么会死而复生,并且还要前来刺杀蔡副省长一样。
那家伙站在十几层楼高的地方,但我可以确认,他确实是舅舅。
他在举起那把awp狙击瞄准我之后,下一秒,就像小时候每次去外婆家的时候他都要假装揍我、随后却只是在我身上其他地方轻戳了一下一样,一发子弹,却只是打到了距离我右脚鞋尖三厘米的位置,不过还是震得我的五根脚趾直发麻。
而我这一次,也没再像一个胆小如鼠的孩童一样,见到拳头或者抢口立刻捂着额头、瑟缩在角落里,而是迅速抬起我手中的手抢瞄准了他射击的位置,对他疯狂地打着弹夹中的子弹,甚至打到抢管发烫尽管我清楚一把手抢往十几层楼高的位置上打,想打中简直天方夜谭——当然,其中有两发子弹,竟然还鬼使神差地击中了距离他大概十厘米多的位置。
而他则俯在那顶层天台的矮墙之后,微笑地看着我,不紧不慢地朝着我周身,迅速地又打了一共八发子弹,一直等到远处传来了警笛声,他和另外一个一直在与英语补习班顶层的赵嘉霖对射的狙击手,才迅速地逃离。
所以,现在的我,仍然活着。
但我之所以现在胡思乱想这么多,就是为了让自己转移注意力——转移着此刻正发生在我身上的拳打脚踢时留下的疼痛感……就在刚刚夏雪原跟他的同党正从那红山广场旁的大厦楼顶准备撤离,而我正准备迈步冲向那幢大厦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到在脖子那里贴上了两支冰凉的东西,而瞬间一阵剧烈的刺痛,让我的心脏和大脑同时感受到强烈的麻痹,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随着眼前越来越黑,我也一头栽倒,只觉得被什么人拽了起身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手机、钱包……呵呵,还有个女人的照片?这女人长得挺带味儿的哈!就是看着老了点,估计怎么得有三十岁了……”
本来就被这帮人手中的电棍电得迷迷糊糊的我,到现在也没彻底清醒过来,而刚睁开眼,就被一只穿着尖头皮靴的臭脚一脚踹中胸口……“咳……咳咳……别……别碰那张照片!”我斜躺在冰冷的地砖上闷咳了几声,双手被绑在背后,于是只能忍着心口窝的剧痛,对面前的人说道。
我第一反应,便是这帮人误会了。这种皮靴子我见过,事实上曾经也一度是警察系统冬天配备的制式冬靴,靴尖不仅尖而且稍稍朝上翘着一点,像个锥子一般,俗称“皮钩”,踢起人来简直是钻心的疼。这种靴子在我刚上警专的那年就被全国统一换成带有合成防雪防湿塑料边的棉靴替代了,现在还穿着这种东西的,除了省宪兵司令部的宪兵纠察们、警校的那些教官们之外,也就只有蓝党党部特勤处的人了——更何况今天大早上,我还注意过他们脚上的这些靴子。
所以,接下来我便把自己的身份说清楚。可就在这时候时候,面前那个胖子特勤,便把自己筷子笼大小的拳头一拳砸在了我的脸上。揍在我腮帮的这一下,使得我自己的虎牙深深地戳进了自己的口腔壁当中,但觉嘴里剧痛、舌尖一咸,我便从口中突出一团带着腥红的唾液。
“咳咳!你们……抓错人了……咳咳咳!”我忍着疼痛,连连闷咳,一句话根本都说不顺利。
“少他妈废话!抓的就是你!”那个胖子说道。
另一个高瘦男人在一旁继续掏着我外衣的口袋,随手丢掉了我的钱夹和那张夏雪平的单人照片,回头看了看我,随口说了一句:“这小子我看着倒是有点眼熟……”接着又对我说道,“不过对不住了,算你今天倒霉——就算你是个路过的,哥们几个要是不抓你,没办法交差。”
“呵呵,何况压根也不是个路过的,明摆着就是看见事情不对来灭口的——别说啊,这小子还挺抗揍!”那胖子不由分说,找了卷沥青胶带,直接把我的嘴巴糊上了,并且,又照着我的肚子又踹了一脚。
而我这时候,才看到他们那帮人每个人的右手食指上,都佩戴着一个打造成狼头形状的金戒指——眼前这帮人,应该就是坊间盛传的“蓝党十五狼”。
这帮人进入y省蓝党党部特勤处之前的身份都比较杂,有的是当兵出身、有的是街头混混、有的是武术学校或体育学院的教练……但他们身上,除了都是当保镖的以外,还都有个共性,说好听点叫“怀才不遇”,说难听点,就是“衰”
和“loser”——当兵的出身的那几位,都是在部队里犯了错误被开除的;当街头混混的,除了被老大赶走的之外就是自己原先帮派被其他人归拢了,自己又被新帮派嫌弃淘汰;武术学校或者体育学院那几位,要么是跟学生或者学生的女友谈恋爱事发,要么就是跟学生、跟老师、跟学生家长打架被革职。反正这些故事,社会上在流传时一方面觉得造化弄人,另一方面又会笑话他们几个,虽说他们的确都是一号人物,但民间对他们的评价都不高。
——我之所以会注意这些,就是那次我在兰山文化会馆被艾立威劫持,结果蓝党的这帮特勤保镖不仅没怀疑就信了艾立威的鬼话不说,还做出了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简直令人喷饭。
此番又犯在他们手里,我还真不说不准,自己会被他们怎么处理。
“等会儿,大哥,这小子居然还是个警察!”那个高瘦男人说道,“嗬……还有情报局的通行证?”
“哼哼!混了这么久了,你听说过有哪个警察同时在情报局兼职的么?”躺在沙发上的男人带着嘲弄的语气说道——在我斜对面,有一张办公桌,办公桌后坐着一个年长的英俊男人,旁边的沙发上还躺着一个矮小却一身肌肉的光头男人,两个人正像看戏一样,一边看着那胖子揍我,一边游闲地抽着烟。
“我看啊,他八成也是个假的!”那个光头男人说道,又看了看我,对我笑了笑,“喂,小子!你可以啊!准备工作做的到位!”
“啧啧!这姓李的真是够可以的,买通、杀人、灭口一条龙,一点都不带差的。”那个搜查着我随身物件的男人说道。
“他们那帮人搞得事情,是你我这些鼠辈可以衡量得起的么?”年长的英俊男人也继续抽着烟,又有些迷惑地摇了摇头,“不过,我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这负责灭口这小子的动作,是不是也太快了一点?而且姓李的也没跟我说,负责灭口的人会提前在哪蹲着;楼上的那几把狙击抢刚响,这小子就冒出来了,广场上其他那些还来不及动手呢……啧,我的右眼皮怎么突然跳个不停呢?”
——废话!你也知道不对劲啊!
何况,按照这些人的逻辑,似乎是在说我是来灭口夏雪原的——十几层楼的高度差,我一个手抢去直射拿着狙击抢的,因为刚刚的紧急情况,我明明是万不得已才这样做;但若说是灭口,我和夏雪原是谁“灭口”谁啊?
“管那些干什么?要我说,大哥,直接把他做掉,丢进贝勒江里喂鱼得了!
所有罪名都扣到他头上,姓李的也不会说咱们什么!省了咱们的事,一了百了!”
那个在我外套上一通乱摸的瘦高男人说道。
“瞎扯!老二,你怎么猪脑子!你怎么确定他就是姓李的派来的呢?多少人想干掉道勤先生,你们一个个的又不是不知道!万一杀错了人,你担得起责任?”那个英俊男人说道。“道勤”是蔡励晟的字,以“道勤先生”对蔡励晟为尊称,看得出来其实这几个人从心底里对蔡励晟,还是很崇敬的。
瘦高男人有些不服地看了看那个年长英俊男人,开口质问道:“那大哥,咱们收了那姓李的给的那些好处,咱们临了又没按他说的做,最后灭口的活儿又被咱们哥们儿抢了,这个责任,你担得起么?”
“你啥意思老二?你他妈后悔了?”那个被称作“大哥”的男人顿时急了,直接从抽屉里掏出一把手抢丢在面前的办公桌上:“喏,人就在楼上,抢我给你——你上楼去把道勤先生做了。他现在和翟秘书、潘部长都手无寸铁,这个抢你敢开吗?你他妈去啊!”
一听这话,那位瘦高的“老二”顿时虚了:“我……我不是这意思,大哥!
我就是……唉,道勤先生对我不薄,那丧良心的事情我敢做么?”
“那你还在这瞎鸡巴哔扯个啥?我们不都是如此,才都改了主意,又返回去救道勤先生的吗?我告诉你老二:正因为今天人家蔡励晟没死,他姓李的才会更加忌惮,碍于这一点,他姓李的不会追究咱们这些有靠山的小角色,懂么?老二,我的这个处长的位置,早晚有一天是得由你来坐的,别总觉得自己最聪明,就会拿自己那点小算盘,算所有人的账!特勤处这帮兄弟的命,以后还得指着你成全;咱们这帮人,说白了都是随波逐流的。道勤先生也好,姓李的也好,早晚有一天,要么离职退休、要么离开f市、要么离开人世,那下一个接替他们的人,你准备怎么伺候?从刚刚把这小子拖上咱们的车那一秒以后,说实话我就已经开始犯嘀咕了:万一咱们现在逮住的这小子,是阮先生的人呢?是纳兰先生的人呢?退一步讲,万一他是红党派来的人呢?f市一个芝麻粒大的地方,这么多仙家佛爷,咱们几个能得罪起哪个?你把他杀了,你觉得那些其他当官的,会给你好果子吃?”
“老二”继续对“大哥”问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这种事咱们第一次干,我心里也没底,可咱们抓了这小子,不就是为了拿他把咱们被人鼓动、却又没做成的事情,在道勤先生这儿糊弄过去的吗?现在咱们抓他又不杀他,又怎么能给道勤先生一个交代?怎么能把脏水全都泼到这小子头上?”
“大哥”听了“老二”这话,不禁陷入深思。
然而就在这时候,这间乌烟瘴气的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
“想要给我一个交代,不需要搭上一条人命。呵呵,你们各位,各个身怀绝技,没对我开抢,已经是各位最大的仁慈了!”
进来这人,一身黑色立领中山装,尖颌宽额,鼻梁高挺,干净的平头应该刚刚又打理了一遍,一双招风大耳后面的两鬓稍稍见灰,浓眉之下长着炯炯有神的倒三角眼,长长的人中藏在胡茬之下,下唇厚过上唇的嘴巴、加上轮廓清晰的咬肌,让他的笑起来甚是和蔼。来人正是蔡励晟。刚经历过一场刺杀的他,此刻仍然能笑出来,而跟在他身后的那位翟秘书和潘部长却倒现在还是一身冷汗。
“这……道勤先生!”
“道勤先生……”
一见蔡励晟进门,屋子里的四个人全都像是踩了通了电的弹簧一样,全都蹦着站到了蔡励晟面前,不好意思地跟蔡励晟打着招呼,并且双腿打弯、弓着后背,可身子却又是僵硬的。
“咳咳咳咳……”蔡励晟走到房间里,一下子被满屋缭绕的烟雾呛得咳嗽,他边咳嗽边对刚刚一直在沙发上躺着的那个光头问道:“嚯!呛死我了!我说你们几个,都抽的什么破烟破烟啊这是?嗯?邢老四,你也没闲钱换点好烟抽、不知道对自己好点儿啊?”然后他转过头,拍了拍刚刚那个一直在打我的胖子的后背:“三福子,现在这屋子里面的就数你最老实。你说说看,自从你们特勤处十五狼跟了我之后,你们几个,吃喝玩乐四个字上的供给,我蔡某人短过你们的么?”
“没……”刚刚还一脸凶神恶煞的那个胖子,现在却像烧烤摊笼子里的小麻雀一样,生怕随时被人抓走直接穿到铁签子上去,“道……道勤先生您对我们,是以往党主席里面对我们兄弟十五个最好的……您对特勤处的其他兄弟也不错,这个是没得说的。”
“嗯,行。还有良心!”蔡励晟脸上看不出半分愠怒地说道,又狠狠拍了两下那胖子的肩膀。拍在那肩膀上的声音,听着不比刚才这胖子揍在我肚子上面的动静小。接着蔡励晟转过身,对翟秘书打了个响指,而翟秘书刚准备上前去把手里拎着的一对手提袋递给“大哥”,却被蔡励晟亲自把东西接到了自己手里,接着又放到了“大哥”的办公桌上:“打开看看吧!你们今天也都辛苦了,这是我送你们的礼物——我在海事公董局工作的大学同学送来的,上等的阿根廷货,尝起来,可比你们抽的这种二十块钱左右一包的舒服多了。”
“这……道勤先生,这使不得!”那个“老大”立刻心惊胆颤地对蔡励晟说道。
“怎么,大虎,还需要我亲自帮你打开?”蔡励晟盯着那个“老大”的眼睛说着,并坐到了沙发上。
大虎立刻毕恭毕敬地端起其中一个袋子,拿出了里面沉甸甸的木盒,抽开了上面的盖子一看,那里面是尽是一根根松木香气四溢、似乎还带着点淡淡的蜜桃香甜味道的黑棕色雪茄。大虎面色凝重地拿起三根雪茄,其他那几个特勤保镖也在斜眼看着。紧接着,大虎慌张地眨了眨眼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嘴唇都在胆怯地发抖;剩下的四三位,也都在一阵瞠目结舌之后,手足无措地朝向蔡励晟低着头,面色铁青紧闭着眼。我不确定那雪茄盒下面是什么,只是在雪茄拿出来的一刹那,听到了貌似有纸张的声音。
“知道为什么送你们这个礼物了吧?”蔡励晟对这翟秘书甩了甩手,翟秘书立刻从大虎打开的那盒雪茄里拿出一支,又从自己的中山装里怀口袋中取出雪茄剪,切好了之后递给了蔡励晟,并用防风打火机帮着蔡励晟点着。
大虎深吸了一口气,惭愧地说道:“知道了。这礼物,其实是赏给我们几个的耳光。”
蔡励晟吸着雪茄,对着大虎点了点头,用端着雪茄那只右手的拇指肚搔了搔下巴上的胡茬,接着说道:“其实这个事情也怨我……”
听着蔡励晟这么说,除了大虎之外的那四个,全都变得又惊又慌:“道勤先生,您别这么说!”
蔡励晟对着那四位保镖抬手,四个人面面相觑,又冲着战战兢兢地低下了头。
蔡励晟优雅地抬起手,吸了口雪茄,又低下了头沉默了片刻,缓缓吐出一股烟圈雾花之后,才深沉又苦口婆心地说道:“你们几位袍泽弟兄,陪在蔡某身边出生入死也有几年了。你们各位站在我身边铮铮铁骨,其实也都是得过日子的老百姓:家里的的男女老少、大小事,全都得你们这些顶梁柱撑着。自从我四年前当上这个副省长,省里的政务、党部里的党务我都要忙活,平时也算是案牍劳形、日理万机,于是唉,就冷落了我身边诸如你们的这帮兄弟的事情,这是我的过错……”
“您这还不如往我们身上扎刀子呢,先生!您别……”
蔡励晟看着眼前的几个人一脸悔恨地对自己躬着腰,又抬起手来伸出食指分别指了指他们所有人,让他们住了口,并继续说道:“……但是,你们从两党和解之后就认识了蔡某。我这人什么脾气,你们不应该不知道:你们有需要什么的地方,还有其他人能给你们的,我蔡励晟,也都能给!但是,你们十五狼,跟我蔡励晟见外!你们没人跟我提!”
办公室里的几个人相互看看对方,又各自汗颜,默不吭声地低下了头。
蔡励晟仰头叹了口气,语气又缓和了下来,语重心长地说道:“老几位,你们总是这样尊称我一声先生,到头来却什么都不跟我说,我怎么知道你们要什么?我也为你们心疼啊!”
“先生,我们知道错了!”“我们对不起您,道勤先生!”
蔡励晟叼着雪茄,对着四个人摆了摆手,又指了指桌上的那个雪茄盒子说道:“你们记着,今天这事儿我没有过度责怪你们的意思,所以你们现在也没必要这么蔫儿。桌上这些礼物,今天陪我去红山广场那边的,人人有份。你们所有人的忙,我帮;若是你们心里还有我这个先生,那么你们如果欠了谁的好,今天就马上退还了去;还有,别以为有什么事情可以瞒得住我,这些套路,我比你们熟!懂么?”
“是!我们知道了!对不起,道勤先……”
那个“老二”等蔡励晟的话音落下后,着实憋不住,未等大虎把话说完,对蔡励晟说道:“先生,我们懂了!但其实今天这件事都是李……”
没等“老二”把话说完,蔡励晟又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懂了就好。二强,想要跟我解释,那就别跟我说任何人的名字——我不想听名字,我只想听事情。把你知道的,不涉及人名的事情告诉……算了,还是我问你答吧,我问什么你就说什么,多余话我不想听,可以吗?”
“先生!知无不言!”二强果断说道。
“他说不清楚的,先生,我们也会补充。”大虎跟着说道,并侧目瞪了二强一眼。
蔡励晟点点头:“这就对了!那我问你们:广场上混进人群里那些开抢的,是不是事先安排好的?”
“是。”
二强和大虎先后答道。
蔡励晟抽着雪茄,皱着眉头闭着眼睛,单手搓了搓自己的半边脸脸,沉吟片刻之后继续问道:“广场周围的三把狙击抢,是他们安排的吗?”
“这个……”二强突然语塞,他似乎对此一点都不知情,于是低头吭哧半天,最后还是转头看向了大虎。
大虎轻蔑地撇了一眼二强,接着对蔡励晟说道:“这么跟您说吧,道勤先生,李……”
“嗯?我说过了,别提名字。”蔡励晟吐了三两片雪茄切口的烟叶碎片,然后继续抽着。
“哦……是这样的:其实在活动之前进行安保安排的时候,我们想在附近的高层建筑设置警戒区和瞭望点的,但是……反正您不让说名字的那位,对我们有交代,而且这也符合您不铺张、不搞排场的要求方针。广场上混在参与活动的年轻人里面那些抢手,我个人是见过的;但至于那三把狙击抢,我们真不清楚了。”
“三把狙击抢,有一把是朝着另外两个人开抢的,怎么回事?”蔡励晟继续问道。
“您要是问我这个事情嘛……这个,我也不知道了。”大虎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蔡励晟,抓耳挠腮地说道:“呃……可能也是灭口来的吧?”
蔡励晟这时候才转头看向了我,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怀疑,但看着看着,他的目光似乎又有点不对劲。
而就在这时候,那位潘部长和翟秘书,也都用着与蔡励晟几乎同款的眼神看我看了半天。
“这……这小子怎么这么眼熟呢?”翟秘书想了想,看了看蔡励晟,又转头对潘部长问道,“潘先生,在兰山文化会馆举办活动那天,您也在吧?您对这个人有印象吗?”
“好像见过……而且之前,我好像就在哪个餐厅还是饭店就见过他呢”潘部长也看了看我,想了半天,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就在这时候,翟秘书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紧张地看了蔡励晟一眼,蔡励晟挥了挥手,翟秘书便立刻去接了电话。等翟秘书出了门,蔡励晟看了看潘部长,倒是没继续往刚刚潘部长说的话上聊,而是继续指着我对大虎二强问道:“你们把他抓了,他也是被安排过来的?”
“应该错不了!”二强信誓旦旦地拿起了我的证件给蔡励晟看,信誓旦旦地说道:“您看,这现在在咱们国家,警察就是警察,情报局就是情报局,这哪有有当警察、又给情报局听差的呢?我看啊,道勤先生,这小子拿的这个破证件就是个假的!”
但二强没看出来的是,蔡励晟端着我的证件,又看了看我之后,再转过头去面向二强的时候,蔡励晟的脸色突然缓缓变得铁青。
“你有证据么?二强,你就没想过,万一他是个真的呢?”蔡励晟对二强质问道。
二强顿时傻了眼。
蔡励晟又看了看我,接着轮番看了看那四个特勤保镖:“别以为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们是随便抓一个过来,然后准备糊弄我,拿他来顶包的对吧?现在这事情我已经门儿清了,你们还用着这么玩吗?”
而此时,翟秘书风急火燎地回到了办公室,瞥了我一眼之后,伏到蔡励晟耳边耳语起来。
“你们啊,真的是……做事情不追求踏实稳健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现在已经不是四年前那个你们随便抓个人,就能把所有事情都糊弄过去的时候啦!”
蔡励晟顿时火气攻心,皱着眉头猛地站起了身,对着大虎厉声问道:“好好想想!
今天早上的时候,情报局是不是给你们打过电话?”
“是啊,但……这不是竞选委员会决定的,不是不告诉……”
还没等大虎把话说完,蔡励晟边摔门出了办公室,翟秘书和潘部长见蔡励晟动了怒火,也立刻跟在其后。
大虎和二强两个人对视一眼,也都有点慌。
“去看看?”二强问道。
“走,去看看。”大虎回头说道,“老三、四弟,把这小子看好了先!”
留在这件逼仄的办公室里的这个胖子和那个光头,全都战战兢兢地看了看我——他们就算再没脑子,此刻也必然应该清楚我是什么人了。好几次,他们俩都想伸手并朝着我走过来,但到最后却始终没能迈出这个步子。
而十分钟之后,办公室的门再次打开。
“——秋岩!”
最先抢进来的,是手里端着一把qbz—97式自动步抢的夏雪平。
“我靠,怎么惹上这个泼妇了……”
那个光头一见到夏雪平,彻底傻了眼。想了想,他又连忙躲到一旁,然后猫着身子挪到放着我外套的桌子后面,默默地从地上摸起刚刚那张一直藏在我钱夹里的、被二强丢掉的夏雪平的照片。他仔细看了看照片,然后像是被洋葱杀了眼睛一样,紧闭上眼,默默地把夏雪平的照片放进了我的羽绒大衣里怀口袋去。
夏雪平也没管那光头的那些小动作,直接把手中的97式砸到了大虎的办公桌上,迅速跑到了我的身边,摸了摸我的头发,然后轻轻地揭开着封在我脸上的沥青胶带。
“慢点……夏小姐,要么我来吧?”蔡励晟紧紧跟在夏雪平身后,并立刻单腿跪到我面前,亲自为我揭开着尼龙绳,嘴上还在不停地道着歉:“呵呵,手下人不懂事,您看这事儿弄的……”
“副省长大人,过了多少年了,贵党却还是旧时代那一套是吧?——专门欺负对自己好的人,但是面对欺负自己的,却什么都不敢做!”夏雪平冰冷的语气下,埋藏着如岩浆一般滚烫的怒火。
蔡励晟摸摸地帮我解开着绳子,没接夏雪平的话,又看了我一眼,带着歉意地笑着说道:“年轻人,委屈你了!你看,你外公夏先生是我曾经最尊敬的人,而且我还很喜欢他写的呢!没想到,今天却闹了这么大一个误会!”
而在蔡励晟身后紧跟着的,是包扎着半条左臂、脸上颧骨和鼻尖处各有一处戗破擦伤、走起路来还有点一瘸一拐的赵嘉霖。赵嘉霖看了我一眼之后,整个人也傻了,并且在她的脸上,还流露出了些许心疼的意味——呵呵,她能对我产生心疼的感觉,这也真是奇了。
赵嘉霖看了看我,却未敢近身,瞟了夏雪平的后背一眼以后,立刻对蔡励晟说道:“蔡叔叔,您的手下做的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我和这个何秋岩是去救您的,您的人却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人,还把他打成这样——我是看着这几个还有门口那几个那出电棍给他击晕的!这事情,在您这党部特勤处这里是不是得给他、给咱们一个说法?”
“这是当然!秋岩警官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本来就应该表示感谢!结果,还被我们党部这帮不识相、不懂事的给弄伤成这样!——何警官,真是年轻有为!
你需要什么,我们蓝党的同仁会尽量帮助你的!”蔡励晟帮我解开了绳子之后,惭愧地笑了笑,又转头厌恶地看了看办公室里的胖子和光头,以及站在门口不敢进屋的大虎和二强,“喂,你们几个!咱们特勤处有自己的家法,对吧?怎么处理,你们自己知道!”
“24小时禁闭后,鞭笞二十。”大虎低着头说道,“先生,等我们给何警官赔了罪之后,我们自己去领!”
“呵呵,一群野蛮人……”夏雪平冷冷地念了一句之后,轻轻地彻底把我嘴上的沥青胶带揭掉,然后用手轻轻揉着我的嘴角,又看了看我脸上的伤,“没别的伤吧?”
我晃了晃身子,看了看夏雪平,喘了口气后迅速朝着夏雪平的身后踏上一步,猛地照着了那个刚刚揍了我半天的胖子的鼻子,送了一记硬拳。但这一拳打出去,却弄得我自己先站不住,毕竟刚站起身、外加上动作幅度一大,我才发现自己只要一动,全身上下便都会剧烈地作痛——好在后来经过检查发现,我还真没骨折,只是全身被揍过的地方都出现了剧烈疼痛淤血。我对自己的抗揍天赋,还是比较有信心的,但一时半刻的,却根本站不稳。
结果哪曾想,这一个踉跄之后,我整个人竟然跌进了赵嘉霖的怀里去。
“这……欸……你没事吧,秋……何秋岩?”
以赵嘉霖一米七不到的小身板根本扛不住我的身体,但她却也在努力地用自己的肩膀撑着我的躯体,推着我的胸膛。夏雪平见状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走到我的身边,用自己的肩膀扛起我的胳膊,并从赵嘉霖身上将我搂到了自己怀里。等我回到夏雪平怀里,对赵嘉霖略带歉意地抬头看看,却见这姐姐的脸颊红得像是刚蒸过一样、又如喝醉了一般。仔细想想,她刚刚努力扶着我的双肋不让我摔倒的时候,我的上腹部貌似贴到了她的胸口,而且感受到了她瞬间加速的心跳。我对自己这样的感受和念头顿时觉得罪恶和心虚,加之此刻我正在气头上,我便没让自己继续这样胡思乱想下去。
而那胖子的七窍同时一酸,捂着脸仰头栽倒在地;躲在桌子后面的那个光头见状,立刻窜到胖子身边去扶着他,门口的那两个也咬着牙捏着拳头冲了进来,对我怒目相视,但想了想之后,却又都退回半步,松开了拳头。
我咬着牙忍着痛,踮脚指着躺在地上捂着鼻子的胖子怒喝了一句:“你刚才趁我昏厥被绑着,足足打了我十拳,踢了我八脚;我就揍了你一拳,你哼唧个什么!你要是不服,可以起诉我,也可以再打回来!我等着!”
我这么一张口,便从嘴里流出了不少血。后来硬是连着对口腔内壁的创面洒了两三天的滇南白药药散,才总算慢慢恢复。
“怎么,就是你们弄出的乱子,你们几个还想造次吗!真不像话!”蔡励晟这下也是真的火了,对着那几个特勤大声呵斥道。
听了我这些话,再加上蔡励晟的呵斥,四个人也不敢再吭一声,全都默默地低着头站到角落里。他们一个个的之所以没了气焰,不为别的,就因为我是个警察,而他们都是特勤。
——按照两党和解之后的法律,政治性质和特殊性质企业型的党团会社,可以拥有自己的持械保卫部门,如果可以通过一定标准的审批拿到执照,还可以持抢。但这些保卫部门,第一不属于公务、政府单位,他们的雇员也不能算是公职人员,即便是像他们这样跟着蔡励晟混的蓝党特勤保镖、或者跟在杨君实身边的红党政保警卫,也都不能跟警检法情安这些公务人员平起平坐,只属于“政党团体雇员”;第二,如果在缺乏证据、或“未具备法律定义”的防护条件下,对公务人员和无辜公民进行袭击,那么他们将受到的法律惩罚,将是普通公民的二倍。比如之前在警局门口进行示威、并对女警们进行袭击和性骚扰的那些恶徒们,依照法律,两天前终于被判处了十年有期徒刑,而今天这些对我出手的特勤保镖们如果被我起诉,那他们就得在篱笆子里待上二十年左右,且蓝党党部还得为此上缴一笔巨额罚款给省警察厅。
当然,对于他们来说,最麻烦的还不是打官司、坐牢和罚款,而是就在y省大选造势这个节骨眼上,如果蓝党特勤保镖殴打了保护自己党籍政要的警察的事情闹到媒体那里,这就算是一则热度极高的丑闻,不仅亲红的媒体会拿这件事来攻击蓝党,那些中间派的媒体也会蹭这件事的热度来博取流量,那么到时候,事态对于蓝党而言,便一发不可收拾。
蔡励晟瞪了一眼大虎和二强,深吸了一口气,把那支才抽了几口的雪茄递到了翟秘书的手里,然后转过身来看着我,很正式地走到了我和夏雪平的面前,对着我诚挚地说道:“何警官,今天的事情,仅以我个人的名义,向你表示感谢和道歉。”接着,他便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个90°的躬。
夏雪平没理会他,扭头看向了我。我抿了抿嘴,看着这么大个官对我如此放下身段,说实在的确实有些于心不忍,并且心里的虚荣心在作祟的同时,也一时承受不起这蓝党魁首、y省二号人物行的这么个大礼;而且说实在的,虽然我不太感冒蓝党那些政治理念和聒噪的政客党棍们,但是之前我对于蔡励晟这个人还是有一定好感度的,否则对于他差点被刺杀这件事,我也不会如此的上心。
我便立刻说道:“蔡副省长,您用不着这样……”
没想到蔡励晟一直起身子,却满脸笑容地张口说道:“那我就代表他们这些不懂事的,谢谢何警官能原谅他们了!这么小的年纪就如此宽宏大量,将来必然大有作为啊!”
这一个笑,外加一番听起来赞誉无比的话,却把我噎了个结实。
实际上我并没原谅这些特勤,而且刚刚我跟蔡励晟说的也是半句话,而就在这时候,从小就非常讨厌政客的夏雪平,早已在这间办公室里喘不过气,便已经在架着我的身体往办公室外面走;这功夫我又想了想刚刚蔡励晟的那些话,我才突然发觉,蔡励晟虽然满嘴的感谢加道歉,可是除了我主动打了那个绰号叫“三福子”的胖子一拳、还有大虎主动表示会带着人自己领上“军法棍”的“家法”
之外,他本人却什么感谢的东西都没允诺,什么惩罚或者致歉的措施也都没主动答应,说实话,这让我对他的印象稍稍略有打折。可再想想,基于之前对他积累出来的好感,外加对于他的官职和蓝党y省党主席的身份有些敬畏,我也没再多说什么,忍着一身的疼,跟着夏雪平出了办公室。
一出办公室我才看到,夏雪平几乎是带着半个情报调查局特别行动队的人包围了蓝党特勤处。来到走廊里,夏雪平立刻招呼一个战士进屋拿了我的东西,并收了他自己的那把步抢,两个战士把我抬上了预先准备好的部队医院的救护车,让我在车上做了一下身体检查,打了一针止痛剂,并且给嘴里塞了蘸满白药药散的医用棉球,又安派胳膊上有伤的赵嘉霖跟我坐上同一辆急救车去了军区医院之后,又自己带人回了特勤处的办公楼里面去,硬着头皮去找蔡励晟和那几个特勤保镖再次问话。
坐在我左膝盖旁边的赵嘉霖,看着夏雪平来回忙活,没帮什么忙,也没说一句话,而是从头到尾一直盯着夏雪平看。待夏雪平进了特勤处的办公楼之后,她倒似乎比我都在乎夏雪平一般,对着我侧过身子埋怨道:“哼,又回去了……这夏雪平看你伤得这么严重,倒也不说陪陪你!什么人呢……”
“她不是……还有正事么?”
“正事?哼!……他们俩啊,还不都是一个样!阿勒哈布姆比!”赵嘉霖又带着十足怨气地咒了一句——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句满文是“着了魔”“猪油蒙了心”的意思——之后,她接着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一同陪着的随行医护,然后才用她那时刻泛着秋波的双眼,饱含担心的目光看了看我,对我轻声问道:“欸,何秋岩,你真的什么没事吧?喂……何秋岩?秋岩?秋岩……”
在接受注射了一针止痛药之后的我,脑子突然变得晕晕乎乎的,又因为刚刚在红山广场精神紧张、配合着赵嘉霖上蹿下跳的,外加刚刚被那个胖子连打带踢,好几下还捱在了头上,躺在担架车上,分明听到了赵嘉霖在唤我,但我依然说不出一句话,车子刚发动,我便再次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让我一下子睡到了一个剧场里去。仔细看看,这个剧场似乎还很熟悉——这不是之前我梦见过的外公主演的那场剧的那座剧院么?
我的头脑还是清醒的,并且还知道这是一场梦,但是我的身体却似乎有些不听使唤,直接跟着一群从头到脚似乎都再用黑布或者白布包裹住的无脸人,走到了剧场的观众席坐下。我坐下的时候,明明是最后一排,但坐下之后,观众席的座椅却自己挪动了,移动的方向就像是一堆麻将在被洗牌一样,一阵嘈杂混乱过后,我竟然被挪到了第一排。
就在我以为这是一场什么魔术的时候,舞台大幕拉开,却见站在舞台中央的,居然是穿着一身清代龙袍的著名演员。
“欸!这不是里面那个皇阿玛么?”正想着,一句话便从嘴里溜了出来。
没想到一听到这话,那个平时在镜头前经常一脸笑吟吟的演员老师突然怒了:“去!谁说我是里的啊?我明明是里的!”
“哈?”——我应该没记错吧?我想了想又问道:“不对啊,里那个皇阿玛,不是里的烟袋大人吗?他跟您跟和珅,不是铁三角么?”
“你来看节目的,能不能闭嘴啊?哪来这么多话!演出开始了啊——今天给大家带来一出小戏,,怎么样啊?鼓鼓掌啊!”
演员老师中气十足地说了一句,台下立刻掌声雷动,而我左右一转头,只见以我为界,左右两边被黑白棉布包裹住身体的那些观众们,都在把双手老老实实地放在膝盖上,并不见有人鼓掌。紧接着,不知道是谁帮着从左右两边各推上一台桌子、一张背景板,只见左右这么一搭,正好搭出了一座小舞台。小桌子上摆放着古色古香的家具模型,红帐暖纱、龙衾凤枕、鸳鸯杯、百合碗、状元红、老婆饼,一应俱全,背景板上还贴着两个硕大的白色春宫图剪纸,我想这个台子表现的,应该是洞房花烛春宵夜的场景,但房间里的布置,却像是影视剧里古代的那种春院湘馆之地,并且,为啥那精雕细刻的春宫图剪纸却是白的,我的确有些没搞懂。
只见那演员老师双手悬在那桌子搭出来的舞台上方,握成拳头的双手一松,他的手中便落下了两只那种钢架包上硅胶的一男一女两个兵人模型,模型可活动的人的四肢和头部,还被栓了五根绳子,系到了那个演员老师左右两边各五根粗壮的手指头上,随着手指的摆动,那两个兵人模型便也跟着活了起来。只见那女兵人在活了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脱下了身上的黑色羽绒大衣,露出一身整洁干净的黑色西装,我瞬间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便抬起屁股仔细瞧了瞧——这兵人的头雕,看起来怎么那么像夏雪平呢?但是像归像,多观察几眼之后,我却又觉得有点不一样,甚至看久了会觉得这枚头雕根本不是按照夏雪平雕刻出来的;再看看另一边这个男兵人模型,这就有点更敷衍了,头雕上根本就是粘了个四不像的面具而已,只是在他的腰上却串着一只戒指,不过这枚戒指尽管有点眼熟,但我却实在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就在我正观察着的时候,那女兵人模型突然主动脱下了衣服,几厘米长短的小西装小西裤、几毫米尺码的紫色小文胸小丁字裤,一股脑地全都脱到了桌面儿上,再一看那女体模型的肤色、胸型和臀型、以及私处阴毛的形状和浓密程度,再加上满背满肩镂刻出来的殷红伤疤,这女素体模型却还是照着夏雪平做出来的!
“让我看这种东西,是什么意思!”
我愤怒地站起身,对着舞台大喊着。
“哼哼,要知道夏警官可是我最佩服的人呢!没想到现在却这样……”而就在此时,坐在我身边一个女孩说道,“夏雪平本来能成为一个非常完美的女人,她的经历在本地本来可以册封女神的,可惜了……人设彻底崩了!”
转头一看,只见坐在我身边的那个本来被白色棉布包裹住全身的“无脸人”,突然变成了伊倩宁,我再一回过头,贾宇蓉、戚梦、大头、牛牛,竟然也都在。
“哎,你们怎么也都来了?你们为啥也要看这个?”
“呵呵,何秋岩,你还好意思跟我说话呢!夏雪平警官变成这样了,毁人设知道吗?你还有什么脸跟咱们哼哼哈哈的!”没想到小戚一开口,竟然也如此严厉。
而自从小戚把话说完之后,就不断地有什么人在从我的背后朝着我的额头和后颈处丢石头,砸得我晕头转向、头破血流,却根本看不出那人的模样,弄得我只能站在原地干生气。
我转过头一看,眼见着舞台上那个男兵人模型已经脱下了裤子,露出了那枚直挺挺的阳具,而那女兵人故意回头看了我一眼,接着竟然一手握着那硅胶阴茎、一手托着阴囊,跪在地上,如获至宝地开始为那个男兵人模型的阴茎吸吮了起来;但在仔细一看,那兵人的双腿间哪里有什么男性生殖器,那明明是一副栩栩如生的、娇艳欲滴的粉嫩无毛阴道,而当我再一抬头,小舞台上又那有什么男兵人模型,哪里分明是两个女的,而且站在“夏雪平”模型跟前的那个女兵人的身材,看上去还十分的玲珑浮凸,不过“她”的脸上,依旧用什么东西粘了个严实。
——对,我一定还是在梦里,只有在梦里,一切事物才会如此的诡谲。
“我……”我又回过头看着小戚和小伊,一时间却百口莫辩,“这……这是玩具!这是模型啊!又不是我在操控的!而且这是梦!这不是你们看到的本来的样子!这是一场虚假的噩梦啊各位!”
“哈哈,噩梦?那不也是你的梦吗?在你的噩梦里面,夏雪平在给别人咬 ,不赖你我们赖谁呢?”只听一旁的贾宇蓉义愤填膺地看着我,对我暴躁地吼道,“还亏我们这么长时间都觉得你挺有本事的呢,何秋岩!原来你就是这样的人啊?
你可真让我们失望!管那人是男是女呢,何秋岩,你在梦里都看不住她,那你没做梦的时候可咋办啊!嗯?小绿母奴?而且你所心爱的女人就是这样的啊?这叫什么夏女王大人?女王二字,她也配哦!”
“哼,再瞧瞧她在你梦里的表现吧,不是干出戴绿帽的事情,就是在绿的边缘疯狂试探!在梦里都这么不安分,哈哈,平时她能是个什么好女人呐?”大头瞟了一眼我,不屑地说道。
“就算不是做梦,她不还是跟那小贱丫头何美茵睡了么?哈哈,在自己女儿、在同性那儿都这么不检点,异性那边又会怎么样呢?是不是以后还要跟那个周荻一起睡?万一那个叫于锋的回来了,她还要跟那个于锋睡在一起!”
“哈哈哈哈!所以我说夏雪平就是个婊子嘛!”小贾大声笑道。笑起来的样子狰狞得令人起鸡皮疙瘩、笑起来的声音刺耳到想让人戳漏自己的鼓膜。
“再看看她做那事,根本没有个详细计划,糊弄身边人、糊弄睡在她枕边的你这个儿子,嘻嘻,她连自己都糊弄!二十年的杀父之仇、十年的母亲兄长遇害案,她查出啥了?还不是别人说什么,她跟着做什么?”牛牛也跟着附和道。
“说的就是啊——她做过什么正经事吗?无非也就是拿到个冷血孤狼f市第一女警……不对,应该是f市第一女恶警的绰号么!江湖上那些传闻有那么玄乎?我才不信呢!根本就是靠着不明真相群众瞎传一套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然后再让吃瓜群众自行脑补去!什么夏女神,根本夏扯淡!”
就连我最信任的小c,竟然在此刻也说出了这样的话。
“滚!亏我把你们当朋友!可你们一个个的,就是这么说我和夏雪平的?你们都滚!不许侮辱我的夏雪平!”我转头冲着眼前的几个人大喊着。
“嗬!夏雪平的人设都崩了,让咱们几个这么委屈,到头来他倒是还来了脾气哈!”
“少跟他废话了!一起削他!”
话音未落,眼前我这些昔日的好友,却全都抡起石头来,不断地对着我的脸上砸了过来,瞬间把我打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
气急之下,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直接冲上台去,砸了那张用来搭成小舞台的桌子和那台背景板。但就在我用力推动背景板的时候,一个不小心,那台背景板竟然撞到了那位操作兵人模型的演员老师,我吓得刚准备去道歉,却发现对方竟然也不过是个贴了那位演员照片的用棉布制作而成的人偶。
正在我对着一切觉得莫名其妙的时候,突然从天空中掉下了一个轮胎那么大的锋利的金属鱼钩,在我还没做任何心理准备的时候,那只钩子竟然直接穿过了肱二头肌,血淋淋地钩起了我的左臂——我瞬间感觉到一阵疼痛,但同时却发觉这阵疼痛更多的是一种挤压的感觉,而不是穿刺之后的酸麻和灼辣。一不留神,我的右臂、双腿和头颅也被用同样的钩子穿过了肌肤,只不过尽管这些地方也都在流血,我却并不觉得这些地方有任何疼痛感。哪知道下一秒,我的脚下立刻悬空了起来,周围剧场的墙面、天花板与地板,竟然都像一个纸盒子被人拆开一样,从我上下左右360°的周身撤走,接着,又似乎有什么人牵着与我身上五只金属钩连着的钢丝,把我放进了另一个盒子里面——我一抬头,才发现一件更恐怖事情,原来此时的我,竟然也被当成了玩偶一般,而一直带着白色手套的巨大手掌,正在操弄着我的一举一动。
可是试问,谁会愿意被当做一个提线木偶,被人肆意摆布呢?我竭力仰头看着上方的那只大手,心中又是恐惧、又是愤怒。我努力地挣扎着全身的肌肉和关节,可是那五条铁索却把我的全身都钩得牢牢的,让我根本动弹不得。
但就在我正苦苦煎熬的时候,在我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一副看起来很瘦小的可爱身躯、以及一身熟悉的衣着:一件黑色连帽大衣,一件浅灰高领毛衫,一条米色围巾,一条用珍珠蓝宝石头花扎出的编花马尾、一条深蓝休闲裤、一双棕色短靴。而她的身体,也被另一只大手用五根铁索牢牢地固定住。
我仔细看了看她的脸,又看了看周围的摆设:木桌木椅,红帐暖纱、龙衾凤枕、鸳鸯杯、百合碗、状元红、老婆饼……而在我左手边的墙上,还贴着两幅硕大的毛笔白描而成的中西门庆当着花子虚的面前与李瓶儿欢爱,还有中未央生偷香艳芳当时正巧被权老实撞破的两张春宫图。可是,很让人手脚发凉的是,那张上,全身伤痛的花子虚竟然躺在一口棺材上,而那李瓶儿的半边脸,竟然是骷髅的模样;而那张上,窗边怒发冲冠的权老实所盯着,却是一男一女在戴着自己好友未央生和自己妻子艳芳的人皮面具在八仙桌上颠鸾倒凤,而在八仙桌的下面,正躺着两个被割了脸皮的尸体……我盯着那两张令人望而生怖的春宫图,冒了一身冷汗,而此时,我面前那个女孩子,却突然一下子把自己身上的衣物全都脱了个精光……她的美臀,竟然像一颗香甜又精致的熟杏子,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而那一对儿小巧却饱满的似带着诱人微酸苹果一般胸部,正在我的眼前晃个不停……我低头一看,自己竟然也火急火燎地,把我自己的裤子解开,脱掉,然后故意在她的眼前晃动着自己那柄已经昂首挺胸的火茎——也是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阴茎竟然一直在勃起着。眼前的她见了,脸上的肌肉竟十分喜悦地扭曲着,露出了渴望又满足的笑容,她闭着眼睛握住我的ròu_bàng ,往自己的脸颊上轻轻地贴着,然后用我的海绵柱体和guī_tóu 分别从她的额头到眼睛,再到鼻梁和嘴唇搓擀了一遍,并且尽情嗅吸着残留在包皮上与阴囊根部处的惨留着汗液、尿液与前列腺液的咸湿气味。
“赵师姐……你别这样……”
我试图制止她的动作,但是碍于勾住我四肢的那些钢索,当我奋力把双手放在她的头上之后,却不是把她的脸庞从我的胯下移开,而竟然是在抚摸了几下她的秀发之后,主动端着她娇俏的面容,在我的阴茎上轻轻地蹭着,并且还在用着她立体的鼻尖轻轻摩擦自己的鬼头冠状沟。
“拒绝什么……你不是很喜欢么?”
赵嘉霖目光迟滞地看着我的双眼,嫣然一笑,随即把我的阴茎一口齐根含了下去……“你看……你也很喜欢,不是吗?”
眼见着赵嘉霖的口腔已经被我的男根塞满,可她的声音,却如此清晰地响在我的耳边……“我……”
如樱桃一般小小的嘴巴,如柿肉一样嫩滑的舌头,缠绕在我的阴茎上面,竟然会那样的美妙……“你也想跟我做的,对吧?”赵嘉霖的声音依旧在我的耳边响起,“有我的嘴巴给你做鸡巴套子,你不喜欢么?你现在跟我做的这一切,真的是因为我俩身上挂着的威亚么?何秋岩,你跟我每次吵完了嘴之后,你的内心深处不是在幻想着把我摁倒、然后用力cào 翻我的身体的?何秋岩,既然你知道这是梦,你为什么不好好享受一次呢?你在梦里也要这么道貌岸然么?你在梦里,也偏要做出一副为了你的夏雪平而特别忠贞的样子么?他们两个犯的错,我们为什么不能试试呢?”
在这一刻,我对这个尊贵无比的格格,竟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我开始沦陷于她说的话,并且,我有点分不清这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了。
但就在这时,我不经意地朝着右手边看了一眼,却看见在我的右边,竟然出现了十几米高的一个夏雪平。
站在她旁边的,还有苏媚珍、王楚惠、胡佳期、岳凌音、何美茵,还有好久都没见的欧阳雅霓阿姨。最要命的是,她们这些十几米高的巨大女人们,她们每一个,都是一丝不挂、光着身子的:苏媚珍全身欲望横流的丰乳肥臀、王楚惠略微松弛却更显yín dàng 的洁白皮肤、胡佳期可以交替收缩再扩张的gāng 门和蜜穴、美茵那浑身带着奶味的粉嫩双乳和少女肉壶,爱加上岳凌音和欧阳雅霓一个高大而苗条,一个婀娜有铿锵,这些横沉的玉体,在倍化成巨人之后,身上的妩媚妖冶也跟着更具感官冲击,也更加地让我把持不住……唯独站在中间的夏雪平,却依然穿着那身黑色西装与那件一尘不染的白衬衫。
此刻的她,正看着被钢索勾住的我和赵嘉霖,一声不吭地默默流着眼泪。
而依旧不知道从哪里,竟然正有人在朝着夏雪平的后背、额头和后颈丢着磨盘大的石头……不对,夏雪平现在的遭遇,怎么跟刚刚我在剧场里的经历如此相似?
而且此刻,我正看见一只差不多半个广场那么大的金属弯钩,正从空中落下,对准了夏雪平的左臂,准备一把刺入她的肌肉之中……这不就是潘洛斯阶梯式的梦吗?
等等,那照这样的进展……难不成,我不仅会伤害到夏雪平的感受,我自己的这副男性器具也会不保?
不行,这个梦太折磨人了!我得醒过来!
于是我连忙双脚一踏,绷紧全身……——不曾想就这样,我一着急,竟然射了赵嘉霖满嘴温热的浓精而就在这时候,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抢响在我的耳边响起…眼见着夏雪平的太阳穴,和赵嘉霖的喉咙,竟然同时被子弹打穿了!
在这一秒,我的眼前,瞬间变成了一片殷红……“啊!”
我用尽浑身的力气,扯着嗓子大叫一声,总算是缓缓睁开了眼。
但我的神智似乎还没完全恢复,似乎感觉到一阵推搡,并且依旧有什么东西迎面压到了我的身上,刚刚在潜意识境遇之中被金属钩穿刺过的四肢也有些不听使唤,想抬也抬不起来。唯独自己小兄弟刚射过jīng_yè 的感觉,似乎最最真实。
我只好继续晃了晃头,终于把自己晃动得更加清醒了一些,双手放到胸前用力一推,我才发现压在我身上的只是一床厚实的棉被而已;我抬手揉了揉眼睛,仔细看看周围,发现我自己只是躺在一间病房里,周围还拉上了蓝白色的帆布拉帘,自己身上穿着的,还是我今早出来之后穿的那套高领毛衫,只是左臂的袖子被撸到了大臂上——怪不得刚刚做梦的时候,梦见那只金属钩刺过自己的肱二头肌的时候,会感觉有挤压式的疼痛。
我打了个哈欠,继续摸了摸下面——我靠,我的皮带是被解开过的,但是里面的毛绒裤、保暖线裤和内裤还老老实实地穿在身上;我好奇地试探着把手伸进内裤,果然在内裆里面,摸到了一堆滑腻。
不过,更让我心里觉得尴尬的,是在此时此刻,在我膝盖出对应的床沿那里,赵嘉霖正坐在椅子上,把自己的脸埋在抱着的双臂之中,趴在我的腿边熟睡着。
我的天呐,可真糟糕……人家睡在我床边,我居然在梦里梦到用自己这条邪恶的坏东西虐待她的嘴巴,对她产生了想要持续地玩弄她的念头,而且还出现了遗精的情况,这……我这人睡觉做梦的时候,偶尔还会说梦话,万一刚刚做梦的时候,念叨了几声人家的名字,还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这怎么办?
不过,此时的赵嘉霖依旧在趴着,我忐忑地看着她,突然想到很可能在我刚刚做梦的时候,她也在熟睡当中——虽然说,她现在的姿势趴久了会很不舒服,但她应该……不会知道我做了什么梦的吧?
不管怎么说,趁着她正在睡着,我得赶紧把自己的腰带系好。只不过可能是因为刚刚在睡着了之后,裤子往下窜得有点厉害,平躺着的我还真没办法把下面一层一层的裤子整理好,于是我只好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把上半身最里面的背心掖到了内裤里面,将自己的阴茎、睾丸跟裆布隔开,再一点点提起保暖线裤、掖了掖上半身的线衣衣摆,再提起毛绒裤,最后提上外外裤,串好皮带。
可就在我拉上皮带搭扣的时候,我不经意地朝着赵嘉霖看了一眼,结果,又弄得我面红耳热——因为此时的赵嘉霖正在俯身趴在我的腿边,而她的屁股又坐在椅子上,身体前倾,腰肢一抻,她那后腰处的白皙的肌肤,便暴露在了那件灰色毛衣下摆与休闲西裤的裤沿之间。之前在情报局那间检测室里,我俩都脱得只剩下内衣内裤的时候,那时的我似乎还没怎么注意她的腰腹,现在看起来,虽然她的下腹部似乎因为久坐而有些微微隆起前凸,但她的腰身实在是太过苗条,弄得我都有些好奇,想用我的双手从她的左右两边,把两只大拇指抵在她那光滑似白玉的背脊线上,看看是否就能轻而易举地把她这如杨柳枝条般的细腰,在手中拢紧。
而顺着那条清晰的背脊线朝下看去,只见她的内裤也如同藏在豆荚中的成熟的豌豆一样,小露出差不多1/6的部分,而她今天,竟然穿了一条黑色的t字内裤,细细的蕾纱裆布在她那条背脊线的尽头,如同一条绳子一样紧紧地挤在一起。再往下面且里面的话,那里究竟会在她这似香杏一般的小翘臀只见勒成什么样子……我大胆地想象了一下,却又觉得我这种幻想的行为,对于已经拥有了夏雪平的我而言、以及对于身为人妻的赵嘉霖来说,都是十分罪恶的,所以我又连忙微微摇了摇头,挥散走脑海中迷乱又危险的幻象,并赶忙准备转过头收回自己yín 邪的目光。
可就在我还没来得及把头别过去的时候,赵嘉霖却突然抬起了头……我刚冷却下来的脸上,瞬间又开始发热。
而她睁大了双眼,却蕴着些许恐惧心虚的目光注视着我,微微拧着眉头,鼻翼翕动,紧闭着嘴巴,“咕嘟”一声,似乎吞咽下了一大口唾液一样的东西——再仔细看看她刚刚趴过的地方,白色的床单上竟然留下了一大片湿润的痕迹。貌似美女睡觉的时候都喜欢流口水,不过她的口水似乎流淌得有点多。而在她咽下那一大口口水之后,注视着我的赵嘉霖的脸颊,竟然也变得通红,甚至还红到了脖子和耳根处。
“你……你醒了啊?”赵嘉霖对我问道,接着又下意识地抬起右手,用食指指肚装作不经意揩了揩地自己的嘴角,接着似乎还很回味刚刚的小憩一样,轻轻抿了抿自己的嘴唇。
“啊,这一觉睡得。”我看了看她,心里竟然泛起害羞的涟漪,于是又低下头“……这部队医院就是给力哈,这止痛酊的药劲也太大了!”
我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的确,睡过这一觉之后,全身上下,除了被打之后磕在我牙齿上面的口腔壁以外,其他的地方都不再作痛,不过脑子里依旧像是宿醉过后一般晕晕乎乎的。
“嗯,是挺大的……”赵嘉霖脸色红彤彤地,也低下头,默默地嘀咕了一句。
“啊?”我的确有些没听清她说什么,于是再次抬起头看了看她。
没想到在她的眼睛里,却闪动着仓惶无措,她看了看我,摇了摇头:“呃……我没说什么啊。”她想了想,又低着头,对我几个字一顿地用着一反常态的软软糯糯的声音说着,而且貌似噙着羞臊的嘴里,还在不听地拌着蒜:“那个……刚才你在公交,不是,在急救车上,你那个……你半天也没醒来……然后……你就……我就告诉局里,呸,我告诉医院主任……啊呀不是!主治大夫!我告诉大夫他们说,你被蓝党蔡叔叔他们的喽啰给打了……我怕你身上哪里骨折,然后我就给你做了个全身检查……”
“啥?你给我做的全身检查?”
我真不是故意调戏她,本来刚睡醒、药劲有刚过的我,脑子里本来就乱,结果一听她这么前言不搭后语,我都恨不得再回到刚刚那个乱七八糟的梦境里去。
结果我这惹祸的话一出口,她的脸上,马上炸开了一大片荷粉桃红蔷薇赤:“我可没啊!你个坏人,你说什么呢你……我才没呢!我是说,我让医生护士大夫什么的给你做的身体检查,量了血糖,不对,是血压……然后还给你弄了仪器检查了你的器官,不对,你的脏器,我们不是都担心你别骨折或者脏器被揍出内伤了么?还好你没骨折,医生说你脏器也没事,功能也……也都没紊乱。然后,你的……裤子……反正要是你的裤子、袜子、衣服什么,如果被剪了、被脱了、被解开了,也是医院的人为了检查才弄得……”
“哎哟……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也不是坠楼、也不是刚地震之后从废墟里头救出来,用得着剪衣服么?”我对她半嫌弃地说道,又看了看她刚刚抬起头后,额头前挂着几缕秀发的样子,心中的某一处真像是小猫的爪子在轻轻挠着的感觉。
我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那你没什么事吧,我看着你胳膊,这不也绑了绷带么,搞得跟跟女版冬兵似的,而且脸上还擦伤那么一块,没破相吧?”
“呵呵,小瞧谁呢!你真当我娇生惯养?你今天也听见了,蔡励晟可管你们家夏雪平叫夏小姐,你们家夏雪平也曾经是个高贵的小公主。她是公主、我是格格,虽说我遇到危险的次数肯定比她少,但我也好歹是你的前辈吧?这点小伤,对我来说算得了啥?”
“哈哈,行行行!老前辈,我就关心你一句,你还这么多意见……”我笑着吐着她的槽。
“嘁!就你这样的,除了夏雪平你还会关心谁呀!”赵嘉霖说完,嘴角竟然也漾起一丝笑容。
“那你就在这,一直陪着呢?”
“嗯。不然,你说你也没个人陪着,我又已经孤零零一个跟着你过来了,我能上哪去?知道你没事,我就在这待着来着。准备等你醒了,再一起搭个伴打个的士会红山广场那边取车去。”
“行!我收拾收拾,看看医院这边还有啥要交的费用、要办的手续没有……”
话说着说着,我突然觉得嘴里干得很,嗓子里也刺挠得像含了个蜘蛛一样难受,于是,我便捏着喉咙,来回看着病床的床头储物柜。
“你要找水喝吗?我给你倒吧!你全身不少地方都淤青了,你再好好躺会儿……”赵嘉霖见状,马上站起了身,对我朝着床上扇了扇手掌示意我躺下。
“没事,就是淤青而已,我都不疼了。”
“哎呀,你逞什么能?我要是你,能多偷会儿懒,就多懒一会儿!好好躺着吧,我给你去倒水你还不高兴啊!呵呵!”
赵嘉霖看了看我,说完了话后,还一反常态地对我眉欢眼笑了起来。而下一秒,她似乎感觉到了自己有些忘乎其形,有连忙臊着脸低下头,背对着我弯着身子,从床头消毒柜里拿出了两只纸杯,惴惴地斜着眼睛瞄了我一眼后,撩起帘子便去饮水机那里接水。
赵嘉霖在走出拉帘之后,我听着她的脚步声,发觉饮水机似乎距离我躺着的这个床位并不算远,但她却站在饮水机前半天也没再挪动半步,我竖起耳朵,试着屏蔽病房里其他的嘈杂,于是正听见她站在那里,正在努力地漱着口,而漱了一会儿以后,她又站在原地不动了,过了差不多十几秒钟,她才咕嘟一大口,把嘴里的水全都吞咽进了肚子里,接着又给自己接了好一大杯水,才默默地回到了我的病床边。
而我也没一直闲着,把被子叠得整齐之后,坐到了床沿处,拿出了早已发烫的手机,看了一眼电量,并立刻从床头叠好的大衣夹层里拿出自己充电线,插到了电源插座上,接着,我又立刻关掉了录音软件——我是被之前艾立威那家伙给算计怕了,于是现在的我,开始逐渐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每次进警局、每次出任务,都会偷偷打开录音。在情报局专案组的时候除外,他们门口的警卫在我进入情报局大楼之前,都会检查我的手机,并且提出警告,我也不想因为一些瓜田李下的事情而被怀疑成间谍,并给夏雪平带来麻烦。
“给,喝水——专门给你弄的温水,你看看烫么?”在我看手机的时候,赵嘉霖回到了我的身前,并给我递上了水杯。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机,并伸手去接,心里正想着这女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温柔又贤惠了的时候,谁知道她突然踩了我一脚。我吃痛之后抬起头,刚想要质问她,却在这时候才发觉,自己的手居然正握在了赵嘉霖的一颗玲珑软胸上面……“呀!对不起对不起!”
我迅速抽回了手,难堪地别过脸,一时之间彻底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你呀!哼!你……你就是个坏人!大坏人!”
赵嘉霖噘着嘴吧死盯着我,旋即将床头储物柜上我那件外套拨到了床上,自己又拿了她自己那件原本摞在我羽绒服下面的毛呢外套,接着一把将一杯温水轻轻摔在我的面前,自己则羞恼地背过身去,坐到了折叠椅上承受着一股尴尬的无名业火。
正在这时候,以为害怕走廊透风而关着的病房门开了,随后,在病房里响起了一阵熟悉的皮靴底声音。
“你一个人过来的吗?”
我立刻下了床,一瘸一拐地走了起来——一走路,才又感觉到屁股、脚底、膝盖和小腿依然产生出的闷疼,我拉开遮挡帘一看,从外面走进来的果然是夏雪平,她一进病房之后,便抬起头,焦急的目光在每个病床位的遮挡帘挂梁上的标号牌来回扫视着。当她看到我之后,写满了焦躁与不安的脸上,立刻笑逐颜开,但随即又担心无比地快步走到了我的身边:“对啊,我让别动队先回去了,我跟岳凌音请了假来看你。她那边忙得不可开交,过不来,她也挺惦念你的……你现在可以下床么?没伤到筋骨吧?”
“哎哟我的天……我没那么严重哦!我的夏雪平大人!就是浑身上下有点疼而已,也不至于下不来床。”我对夏雪平说道。看着她在这寒冬腊月的,竟然出了一脑门汗,我便也不再着急离开医院,而是跟她相互扶着,撩开了拉帘,进到了隔间里面。
“那我看他们把你架上急救车之后,一下子勾兑了好多什么输液,然后就给你胳膊上打上了,好像又把心电图什么给你贴到胸口,都担心死我了!……要不是岳凌音那边早就跟我下了命令,我真想跟着你一起来这儿。”夏雪平见了我,立刻放下身上背着的那只许久未见的背包,又把羽绒大衣脱掉后叠了对折放在床尾,然后对我心有余悸地说道,并且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里的粼粼波光,既饱含着埋怨,又贮满了担忧。
“哎呀,那都是检查步骤。你不是跟这个赵姐姐上来就跟人家军医说什么我遭到了长时间连续重击么?估计人家还以为我被人拿榔头锤镐砸了、或者被车撞了,人家应该是按照全身粉碎性骨折和脏器损伤的急救方式给我施救来着;打得那些东西,除了止痛酊以外,我还看到有一瓶甘露醇,估计是怕我脑溢血;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估计也就是生理盐水、葡萄糖、以及消炎药之类的东西。
我刚才睡了一觉,现在除了嘴巴里面这里,其他地方已经没事了——没看人家医院连病号服都没给我换上么?”
原本坐到了病床上,侧过脑袋看着我刚躺过地方发愣的赵嘉霖,一见我跟夏雪平相互搀着走到了病床边,她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击了一般一下子跳了起来,又手足无措地站在床头储物柜前看了看我和夏雪平,接着低着头退到了窗户旁边的角落处。
夏雪平凝望着一言不发、却依旧有些面红耳赤的赵嘉霖,然后又看了看我,对我指了指赵嘉霖跟我问道:“她跟你,又闹别扭了?”
我搔了搔自己的后脑勺,想了片刻,对夏雪平随口说道:“没……谁知道她又怎么了……”
我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所以被赵嘉霖听见也是理所当然,但她脸红着瞪了我一眼之后,却没多说什么,直接一声不吭地撩开了隔帘,走出了隔间,又很特意地把拉帘拉上,将我和夏雪平正坐着的这张病床遮掩的严严实实的,紧接着她又拉开了病房的门,迅速离开了病房。
听着赵嘉霖的脚步声远去之后,夏雪平回过头,表情复杂地看着我,她似乎对于赵嘉霖这种知情识趣很羞涩又很开心,脸上便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美丽笑靥,另一方面却又觉得平时相当嘴刁舌蛮的这位三格格,在这时候突然泄了气,必然与我有关系,她便好奇在她进病房之前我跟赵格格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她又微微抬着眉毛,睁大了眼睛疑惑地看着我。但我才不管那些个无关紧要的事情,更不可能把刚刚十分意外又并非故意的捉香窃玉跟夏雪平说明白,而且经过刚刚的那个梦,我在此刻极其想要给夏雪平一次从心理到肉体的双重补偿,现在又跟夏雪平坐在一张床上,周围又拉上了隔帘;我用耳朵一听,至少在我右边那个铺位是没有人的,而病房里其他的隔间又都在各自热闹着各自的事情,我这时候要是不跟夏雪平在一起做点什么,似乎都对不起这完美的天时地利人和。
因此我一把搂住了夏雪平的香肩,亲吻着她额头上的汗水和一片冰凉的脸颊、颧骨、鼻梁,我自己再顺势往床上一倒,把她一下子拽倒在了床上。
“嗯?你干什么呀……喂,别在这跟妈妈闹啊……诶哟!小混蛋!又折磨我……嘤!”夏雪平忍着笑,满脸紧张地对我小声说道,还一边用拳头捶在我的肩膀,可没等她把话说完,我便用双唇把她的嘴巴堵了上去。她忍俊不禁地回吻着我,然后身子一扭,长腿一抬,一把骑在了我的大腿上,并保持着俯身吸吻我的嘴唇的姿势,然后缓缓地把舌头探进了我的嘴里,同时把自己那温柔的纤纤素手摸到了我的左胸前……结果下一秒,她舌尖在我嘴里一挑,一下子戳到了挡在我嘴里那三颗卫生棉球上,她的舌头这样一压,瞬间把我的口腔内壁的创口面弄得又灼又痒,我顿时痛得眼泪直流,完全忍不住想要咬牙,却又因为她那温柔滑嫩的香舌在我口中缠绕,于是我只好推着她的乳房让她把舌头退回去,并在口中“呜呜”叫苦。
夏雪平马上会意,抽出了自己的舌头,但在离开我的嘴巴的时候,她的嘴唇还是没办法注意,所以仍旧在我的下巴上方、对应着内壁受伤的地方触碰了一下,结果把我被撞到咬合面处的伤口压得更疼,等她起身之后,我一边捂着嘴唇下放那里,一边疼得直达滚。刚刚做过春梦、又在看到夏雪平以后,身体内逐渐燃起的欲火,因为嘴里这阵剧痛,立刻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