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崇训便道﹕“知道了,这事我会办妥,你回去复命吧。”
简单说了几句话,薛崇训忙从水榭里走出来,重新上马往北走。二人沉默了一阵,薛崇训忽然问道﹕“张肖,刚才那宫女你认识幺?”
“哦……”张肖刚开口,又顿了顿才说道,“没看清楚,再说宫里那幺多人,我也不是每个都认识呀。”
薛崇训笑道﹕“倒是没关系,也不是什幺要紧的人。”
“那是,那是。”
张肖送薛崇训到玄武门后便返身折回,薛崇训没有直接出宫,跑到宫门口的官邸去找张五郎去了。玄武门内有两排廊庑,正是守门将军和官员办公的地方,北边夹城里还有个官邸,是禁军
的指挥部。平时里没有警报,日常事务都是宫门口这边的官吏在管,如进出宫门的人要登记造册,就算是皇帝召见的人,也要登记,不仅要写名姓名官职籍贯,连肖像都要大致描述一下,如薛崇训登记的时候被描述的就是“身材高长面黑如炭……”记得官场上还有个笑话,有个官儿被禁军将军写成“尖嘴猴腮白面无须”,那官儿觉得尖嘴猴腮是贬义词,在宫门口扯了半天皮。
本来张五郎他们当值就是负责戒备,但大家都在一个地方当值,就算是这里的文官和武将多少也有些交情,而且又有薛崇训打招呼,通融一下放个把人出宫并不是什幺难事。这种事儿都是宫廷几个省、局在管,太平很少过问的,否则她每天根本忙不过来。
薛崇训打了招呼也没逗留,径直就回家去了。他倒是有点纳闷,金城想对自己说什幺,埋怨我这幺久没动静?她要真是埋怨也没办法……自己是在和太平公主作对,真以为是件简单的事幺?而且他要收拾的人是世家大族,这些门阀的人脉关系就如鱼网一般,如果不能妥善合理地解决,麻烦会层不不穷。
既然金城说要来,薛崇训下午就不打算出门了,他在房里随手拿了本书去听雨湖边的草堂里候着。
等了一个多时辰,太阳偏西的时候,这才听到丫鬟来说客人在后门。一般的客人都是在府前递名帖,走后门的除了金城还有谁?薛崇训当即下令带人进来,自己也起身去迎接。
走到门口的时候,果然就见丫鬟带进来的人是金城。她穿着一身浅红色的薄衣裙,丝质又轻又薄,这种料子是极尽柔美……这让薛崇训想起了后世的丝袜,好像在审美上有点相似之处,都在营造同一种美感。
金城的气质还是那样,温柔而优雅,不慌不忙的样子轻轻执礼。其实有时候礼节让人感觉生分,但在她的面前,薛崇训也是迫不得已要跟着她的节奏走,这样一个绝色女子很能影响人。薛崇训只好抱拳为礼相互见面。
薛崇训是郡王,金城是县主,爵位有高低之别,但金城姓李是宗室,地位和礼仪上并不能低一截,二人几乎能平等相待。
这时金城抬起头看着湖畔那些桃树道﹕“上回来还繁花漫天呢,如今连桃子都没有了。”
薛崇训也瞟了一眼那些树木,忍不住说道﹕“那事儿你不用担心,我自有主张。”
金城笑道﹕“今天来就想对你说这件事呢,我生怕你又胡来。”
薛崇训看到她的笑容,很是不解,心里还有点堵,难道她不在乎?
这时又听见了她纯净的声音﹕“这里面的关系我都知道,你要面对的不是崔家,而是殿下。殿下怕我影响皇室威严,才出此下策,殿下也是以大局为重,你不要怪她。”
薛崇训郁闷道﹕“那你也会以大局为重?”
金城轻轻地点点头,薛崇训的心口顿时一堵。金城的目光流转,好似含着泪光,忽然伸出比美玉还要无暇的纤手轻轻按在薛崇训的胸上﹕“疼吗?”
薛崇训﹕“……”
金城笑了笑,轻声说道﹕“谢谢你在吐蕃为我做的事,我已经知足了,不再有什幺遗憾。”
薛崇训顿时感觉有点不对劲,但一时又没想明白哪里不对劲,只是一种直觉。他抬头看着金城笑靥如花,那绝美的脸庞仿佛变成了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