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已短兵相接杀得昏天黑地,位于中间的神策军前锋杀入敌群步步推进,后面的也缓缓跟了上去。冷兵器时代的杀人效率并不高,不像热兵器突突突就死一片,战阵上就算人马密集一刀一个也进展得很缓慢,而且大家身上穿着盔甲,有的唐兵挨了几刀摔下马了还没死,仍然拿着兵器步战。完全是体力活,前军打了许久听得一声锣响便纷纷向后撤退,吐蕃军没有追击趁机也开始换人马,否则无力抵挡养足了力气的人,后面的马上冲过去了。
这时该薛崇训附近的一帮人马过去了,薛崇训提起横刀准备亲自上阵,张五郎鲍诚李逵勇等猛将立刻策马上来分布左右护住。这时薛崇训还有些想念起新认识的杨思勖那干儿子杨猛来了,上回袭王帐,薛崇训发现那四肢发达的家伙非常勇猛,不过今日杨猛不在,留在了杨思勖身边,后军大营同等重要杨思勖也需要几员熟悉的猛将。
“每遇冲锋陷阵,总会想起汤团练。”薛崇训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众将神色都是一凝。
“杀!”四周一阵大喊,人声鼎沸马蹄轰鸣,耳边的噪音一直就没停过。可薛崇训却仿佛听见一个声音﹕非常漂亮,一切都很好……
马蹄启动之时,薛崇训转头眺望,他仿佛看见了纷飞的杏花。
很快就接敌厮杀了,刀光闪闪血花飞洒,到处都是人挥舞着兵器,冰冷的空气让人的鼻孔有些麻木,却照样能闻到令人作呕的腥味。这种气味薛崇训非常熟悉,可从来没闻习惯过。
唐军三军依然保持着品字形推进,神策军已攻入敌营数百步,左右翼各万余起进度稍后犹如一个木契一样钉进吐蕃大军。中间的神策军最是凶猛奋力向前,因左右面的敌军要承受另外两股唐军的压力而无法对神策军进行有效的围攻,形势目前对唐军一片大好。两边这幺堵在一起对杀,如此使用骑兵确是有些浪费,但双方都是骑兵主战便拼勇力。
每次上阵薛崇训都有一股子莫名的兴奋,想起来这种亲自带兵冲杀的事,他出于鼓舞士气的目的反而少,主要还是因为喜欢干这事也发现自己擅长这事。正如飚车的人明知有危险,但那集中精神沉迷在其中刺激的感觉不难理解。
这时一名全副武装的吐蕃骑士在刹那间就冲到面前,短兵相接的瞬息之间,薛崇训看准兵器的来势,猛地一躲,然后一刀横劈过去就听得“啊”地一声惨叫,那敌兵从马上仰翻下去。一个回合杀一人,简简单单的招数……一瞬间爆发的技巧、力量、反应完美结合,让薛崇训兴致高昂。
冲杀起来唐军已难保持队列,相互混战在一起,但薛崇训身边的几员大将一直未乱时刻护在左右,生怕他有什幺闪失。
突然“呼”地一声,几骑吐蕃兵突然撞到了薛崇训等人面前,马上拼杀起来。攻击薛崇训的那骑反应极快一刀便从头上猛劈而下,这下薛崇训没地方躲了,听得旁边的人喊了一声“薛郎小心”,他只有操起长刀向上猛挥格挡。
“铛!”一声尖锐的撞击声在耳边响起让人的耳朵嗡嗡乱响,大白天的也能看到火花在眼前闪过。薛崇训的虎口一阵发麻,对方是从上到下劈下来的,在惯性的作用下来势很猛,不是万不得已他自然不愿意硬挡,太费体力了。战马一声嘶叫,两人几乎是擦肩而过,薛崇训刚回头想反击时,就听得“砰”地一声弦响,张五郎的箭在几步的近距离猛穿进了那人的脑袋,那吐蕃骑士连叫唤一声都不能便如一麻袋似的软软地摔将下马。
众人冲杀了一阵,又进了数百步,薛崇训只觉得两臂发软不敢恋战,便喊道﹕“换队!”后面一个军士忙敲了锣鼓,大伙便跟着薛崇训纷纷掉转马头往回跑,然后见后面的骑士踢着马腹杀气腾腾地迎面冲过去了。
身披重甲挥舞钢铁玩意做剧烈运动,显然是十分费体力的事儿,不用力气衰竭只要劳累影响了一定的反应速度和力道就很容易死,大家都是轮换拼杀,不然如果前面的队列能持续攻击一整天那还是凡人幺?
“前面的赶紧撤!”不远处一个将领大声吆喝着。
趁双方混战分开的空档,弓箭手无需担心伤及自己人便大肆骑射,空中箭矢飞舞。薛崇训正骑着马往回跑得欢,忽然感觉屁股下面一空,坐骑前蹄跪倒,他下意识地惊喊了一声,就发现自己像鸟儿一样飞起来了,但腾云驾雾般的感觉只持续了转眼之间,就听得“哐”地一声巨响,身体带着铁玩意撞在了地面上,四肢各处一阵剧痛。身边的将帅大呼“薛郎没事吧”,几个人一起跳下马来将他救起。
薛崇训回头一看,自己的坐骑还在地上挣扎着像站起来,四蹄在地上乱蹬十分可怜,它估计被箭射中了。
大伙退到前锋后侧一面休息一面跟在后面缓缓前进保持距离,军士另外选了一匹褐色的高头大马过来,薛崇训换马骑上了新坐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