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已下大伙便分头干活,以期实现单于道行军大帐的设想。西城已被认定无可奈何,援军自然是没有派出,只有一些斥候向西北方向散出打探军情;这几天大伙主要是在中城和东城调兵调马,从事内部整顿。
不料计划赶不上变化,过得几日,薛崇训忽然得到探马来报,西城仍然未破!
这个消息让薛崇训以下的文武官
员都感到不可置信。西城虽然修得坚固,但在一盘散沙的情况下凭借不足一万的jūn_duì 抵挡突厥至少十万大军而不破,实在是一件让人很难意料的事。没有中军没有协调各部的中心,正常情况下不仅作战混乱,一受攻击即崩溃也是正常现象……
薛崇训回顾左右说﹕“可能是城中的文官召集低级将校稳住了军心,这才能坚持下来。”他心道宋明时期也是文官带兵,文官虽然主要修诗书典籍,也不是一定就不能指挥大军打仗。
众人都疑惑地点头应付,有人说道﹕“究竟是怎幺回事,只等城中有突围而出的信使回来就知道了。他们兵力不足苦守城池,定会想办法派人出来催援兵的。”
张五郎道﹕“既然西城还有希望,咱们于情于理也不能坐视不顾,如果能守住此镇,我军的纵深就更大,形势会变得更加有利。我建议尽快调兵增援,与西城守军里外呼应击退突厥人。”
薛崇训听罢毫不犹豫地赞同道﹕“五郎所言正合我意,有西城为据点,对我主力出击与敌正面对决大有裨益。即可下令,命令已集结的马军各部整军备发!”
战场瞬息万变,适时作出反应才能适应形势需要。薛崇训部并不拖延,干脆果断地就出兵。
时关中军三万,留了五千步军在中城守护安北都护府,其余二万五千人加上从中、东二城调集的马队近万人,组成了一支三万多人的大军,由薛崇训亲自率领,以张五郎殷辞等嫡系心腹为副,加上关中军数十员大将节制各部,一众人马便浩浩荡荡地出中城,径直向西城驰援。
大军方行了一日扎营,果然就遇上了从西城趁夜突出的一小队轻骑。这几个报信的人得到了薛崇训的亲自召见,并在大帐中设了酒肉赏赐以示嘉奖西城兵勇的顽强。
他们中的一个带队的抱拳道﹕“卑职等受西城中军之命出城求援,今见晋王已发大军西来,我们的使命就算完成了。”
“西城中军?”薛崇训很有兴趣地问道,“是在主持城防?能在毫无准备亦无兵权的情况下镇住各军苦战,倒是个人才,真是危难中方显英雄本色啊!”
薛崇训这幺一提,信使立马就来了劲,钦佩之色溢于言表﹕“李公子正是如此的人,有勇有谋,西城这回没有他早就破了!初时众军觉得他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年纪又小,表面上勉强服从军令,心下都不怎幺踏实;可是不出一日,李公子便料事如神,他说要注重设防的地方都有突厥兵猛攻,众将稍服。有一回北门打得十分辛苦,城上的兄弟死了六七成,突厥兵已经攻上墙了,李公子提剑率兵杀上去勇不畏死,又把墙夺了回来……”
“谁家李公子?”薛崇训问道。
信使道﹕“名讳李适之,宗室之后。”
这小子实在太偏门,薛崇训对历史上“四明狂客”这种名号也记不住了,愣是没想起是李家哪一脉有个叫李适之的人才。他便转头看向二龄。
张九龄不动声色地说道﹕“太宗曾孙,常山愍王(李承乾)孙。常山愍王在太宗时任太子欲夺位,遂被罢了皇储,那一脉便一蹶不振,后来在各朝亦不得志。”
果然还是张九龄这种一门心思走仕途的人才对当代政治了解得很深,各种细节都记得清楚。
“哦……了解了。”薛崇训点点头。
那信使还未尽兴,将李公子如何暂领军权,如何号令诸军布防作战,各种大小事都滔滔不绝地说了出来,甚至可能有的“故事”还是道听途说真假难辨。
他说得起劲,但薛崇训的表现并不热心,只是微笑地听着,既不打断别人的话也不夸赞。
薛崇训显得很有耐心,接待完了信使又让他们饱吃饱喝一顿才叫他们下去安顿。这时天色已很晚了,诸幕僚将帅也告辞各自去歇息。
帐外月黑风高,没有下雨,但天上一颗星星也看不到。张九龄与王昌龄一路,忍不住轻声说道﹕“那人的远见也不过如此,毕竟岁数太小经历有限。”
王昌龄自己的年龄也比较小,听罢心下有些不快,便说道﹕“城破了命都可能丢,估计也没办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