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说了会儿话,李妍儿只得闷闷地睡了,孙氏很在意她,总觉得丫鬟们可能侍候不周,自己就在李妍儿房里铺了张床,正晚上都陪着她。
又养了十来天,宇文姬诊得非常准,果然李妍儿就临产了。这下晋王府热闹起来,大明宫的宦官产婆来了好多,御医署的周博士带着一帮人在外府的客厅里喝茶侯着,以防万一。
听雨湖畔的院子里只听得李妍儿痛叫,这场面看来生孩子确实挺不容易的。她满额大汗,汗水和眼泪齐流,总觉得自己马上要死了,时不时还看门口,好像期待着什幺。
孙氏会意,便劝道﹕“别想其他事,过了这关就好了,妍儿要努力。”
李妍儿哭道﹕“他在信上明明说要回来的,骗人!”
孙氏看了一眼宇文姬﹕“还是小孩儿心性……”
不料话音刚落,姚宛就跑到了门口说道﹕“夫人,郎君回来了!”
孙氏吃了一惊,愣了愣看李妍儿一眼道﹕“赶紧让他进来先见王妃一面。”
“是,夫人。”姚宛急忙跑了。
过了一阵,果然就见得薛崇训跑着过来了,他到门口一看,满屋子的女人,有老的产婆,也有小的丫头。他便说道﹕“王昌龄他们都还在路上,我带着轻骑快马赶回来的。”
孙氏听罢心里一阵说不出的滋味,看了他一眼,只见风尘仆仆的样子。大约为了路上安全,薛崇训身上还穿着盔甲,头盔倒是取下来随手扔一边了,发髻又脏又乱,脸因为没洗显得更黑了。
众女人怔怔看着他,跟一个乞丐进屋了似的。孙氏怔了片刻,忙一本正经地执礼道﹕“薛郎操劳国事辛苦了。”其他人也忙向她屈膝行礼。
薛崇训没顾她们,大步走到床前,蹲下去抓住李妍儿手,她那白生生的手立刻被弄上了黑印。
李妍儿哭道﹕“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好难受啊,我是不是要死掉了……”
“不会,这只是一个新的开始。”薛崇训温柔地安慰道,他忘了没洗手,便伸手用手指去揩她眼边的眼泪,结果李妍儿的脸很快变成了花猫。
薛崇训又小声对她说了一些好听的话,孙氏就让他先出去等着,不料李妍儿抓住他的手不放,“不行,你要一直陪在我身边,不准出去。”
孙氏道﹕“哪里有男人留在产房的事儿,不吉利。薛郎就在门口,不会走远的,听话放开手。”
李妍儿从小就被娇惯出了小脾气,哪里管你什幺道理,认定了就不放,说道﹕“郎君在我旁边我才不怕。”
薛崇训听罢大为感动,便说道﹕“我是不信邪的,怕什幺不吉利?我坐墙边上,我碍着你们。”
孙氏愕然,心道李妍儿是那性子,薛崇训也跟着胡搅什幺?但见李妍儿死死抓着他的手不放,她也没办法,心里反倒冒出一股子酸水来。
“不相干的人都跟我出去罢,留下做正事的人。”孙氏下令道。
……折腾了半天,薛崇训的耳膜都快被李妍儿的喊声震破了。不过结果还好,当宇文姬宣布母女平安时,薛崇训也松了一口气,同时琢磨着宇文姬的用词,心道﹕原来生了个女儿……不能做继承人,以后还得被太平公主和孙氏念叨。
孙氏获知消息之后,虽然也很欣慰,毕竟平安无事,但她脸上的失望情绪还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了。
倒是薛崇训一副欢喜的样子抱起襁褓道﹕“儿子女儿都一样,我总算做爹了……哈哈,你生下来就是郡主呢,以后像你娘一样被人宠着。”
“让我瞧瞧。”李妍儿一脸毫无血色,头发散乱在枕头上,声音有点沙地说,一时间她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薛崇训便把孩子抱过去,听得孙氏道﹕“你赶紧去沐浴更衣,身上那幺脏,别抱孩子了,也让妍儿休息一下。”
就在这时,听得门外有个宦官小声问道﹕“是王子还是郡主呀?杂家得赶回去禀报殿下呢。”
孙氏的脸色顿时一沉。
这时李妍儿问道﹕“郎君,你有没有想好名字啊?娘非得等你来取。”
“……当然想了,我在安北镇常想呢。”薛崇训搓了搓手,急中生智道,“夏天生的,就单名一个夏字如何?”
“啊?”李妍儿皱眉看着他。
薛崇训忙道﹕“这夏字可不简单,不仅喻示着万物生机,更是华夏的别称。亲王的女儿,当然要大气,总不能取些花儿草儿的名字不是?再给她一个夏州郡主的封号,那就更搭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