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书房里剩下几个要员和晋王府幕僚之后,薛崇训便爽快地说﹕“我左右权衡之后决定新增马兵一军,欲从各地挑选猛士一万成军,以备突厥之战。”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没人提出异议,因为没有用。连造甲的事儿都准备好了,显然薛崇训已经下了决定,再说也是无益。他回顾周围又道﹕“咱们准备也有一些日子了,我思之北方旷野马军尤为重要。虽军中有马队,但苦于没有一股精锐,战场之上关键时刻便需要一把好用的利刃才能抓住战机。故而欲挑选一些弓马娴熟身强力壮的勇猛之士组成一军,有备无患。”
这时张说清了清嗓子道﹕“依晋王的意思,今年内便欲对突厥开战,挑选将士并集结训练尚需一些时间,此时应早作安排,不知晋王如何布置?”
薛崇训用余光注意了一下张五郎,却迟迟没有开口,他这两日忽然又多了一些想法,一时尚未理清遂未下决定。组建新的系jūn_duì 这事儿,安排也不复杂,首先定一个主将,然后从飞虎团中提拔一批人内定为中层将领,班子一搭起来就可以托付他们负责选兵训练等一系列事务。
主将他还没想好。
其实按照薛崇训的一贯作风,什幺事都是说干就干,一向比较干脆效率。就像要造甲,直接就叫人去办。可是现在他在组军上迟迟没有动手,就是没有想好还在犹豫。
他便说道﹕“此事我还得向母亲大人言语一声,稍后几日再说,有何作为自然会事先和张相公议定。”
“晋王所言极是。”
薛崇训用随意的口气说道,“咱们就说到这儿,明日正逢沐假,诸位也该歇一歇,正事改日再说罢。”
众人听罢便陆续上前告辞。等杜暹过来抱拳说辞时,薛崇训忽然抬起袖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却点点头道﹕“好,不必多礼了,让亲王国的官吏送杜将军上车。”
杜暹心下纳闷,琢磨了方才薛崇训的动作,总觉得有点玄虚,出了书房后便故意放慢脚步磨磨蹭蹭地走路。果然没一会儿就见薛崇训身边的“书童”白七妹追上来了,在后面说道﹕“杜将军请留步。”
杜暹忙站定转身,问道﹕“王爷还有什幺交待?”
白七妹似笑非笑地说道﹕“郎君说明日无公事,北街斜对面有处别院可供休憩,欲邀杜将军一同前去。”
她的表情有点奇怪,让人觉得里面有什幺猫腻一样。杜暹心说﹕身正不怕影子歪,杜某人光明正大你何故那般笑我?不过这小娘子本来就不怎幺靠谱,杜暹就见过她行止乖张,也就不以为意懒得和她计较。
这时白七妹催道﹕“杜将军愣什幺呢,给个话,我赶着转去回话呀。”
杜暹很少见得这样没有教养的小娘,脸色一沉但不便发作,毕竟她不是杜暹管得着的人,便不紧不慢地点头道﹕“晋王的盛情难却,杜某却之不恭。”
“好吧,现在你可以走了。”
杜暹﹕“……”要是这书童是他家的女子,非得好好管教一番不可。每个人在不同的人眼里都是不同的印象,确是如此。
……次日下午,杜暹便随同晋王府的人来到了安邑坊北街,然后被带到了氤氲斋,奴仆们就在门外停下来了,并不进去。杜暹进得院门又被里面的奴婢引到院子中的一间厢房门口说﹕“郎君在里面等候杜将军了。”
杜暹提起长袍下摆跨门槛的时候,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院子中间的一栋突兀小木屋,只觉得那布局十分怪异。进得门去绕过一道绣着山水图案的屏风,果见薛崇训正盘腿坐在一张未上漆的矮木桌旁边,他身穿一件薄薄的轻袍,没戴帽子,很有居家打扮的随意。
“拜见晋王。”杜暹执礼说道。
薛崇训指了一下对面的蒲团,用轻松的口气说道﹕“这地方其实是供沐浴的地方,今天不是沐假幺?咱们在此见面,正应了好日子。”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说﹕“不过这个地方自从归入我的产下,修葺之后除了咱们薛家的人,杜将军倒算是第一个进来的。”
原本很轻松的气氛,淡淡一句话就让杜暹心里一激灵,心道﹕晋王是在暗示我将杜某人当作自己人,并试探我的口风?其中含义他也不敢断定,不过今日在这样的场合秘密召见恐非常事。他一面兴庆自己没有脱口说出诸如“实不知情”之类的随口之言,一面正色道﹕“谢晋王如此信任杜某。”
薛崇训轻轻点了点头,很快就低头看着茶杯沉默下来,好像在思索着什幺。
屋子里就只有他们俩人,冷场让杜暹感觉有些不适,等了一会儿他便开口说了几句皮毛小事,因为薛崇训没提正事儿,他也不想主动提起公务,否则倒显得自己心急。“这所院落怎幺中间有幢孤零零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