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得新鲜,已经不管台子上尴尬的说话先生了。恰好这时候门口有人扯着嗓子喊﹕“诸位想知道当今天子为啥要打营州?个中曲折鲜为人知,想知道就来新开的仙茗楼听听……”话还没喊完,就从厅中冲出去几个汉子,外面那人撒腿就跑,一个汉子只得大骂“做生意也得讲个规矩,太不象话!
哪有跑人家门口吠叫的?!”
这一声真起到了作用,这边茶馆的人听着那说话先生还没一个看官有货,兴致骤减,立时就走了一些闲人跑临街新开的那边去了。也有的人好奇先派小厮过去打听打听,回来说﹕“那边茶馆的人更多,说是当今皇帝派杜大总管打营州不为别的,是抢高句丽的美人去的。”
一个人笑道﹕“胡编乱造谁不会,不过是个噱头而已。”那小厮道﹕“可那先生说得有板有眼,不然咋那幺多人听?”
于是这个茶馆的人又走了一些。市井中拿皇帝说事,人们也没觉得什幺了不得,和大臣们骂皇帝一样,只要把握一个尺度就行,再说不是着书立说有文字做证据,一般影响不大万年县令也管不了那幺宽。如果行政效率真有那幺高,说错话就要被抓,那市井中有时候还有用符水骗人妖言惑众的假僧道,岂不露面就进去了?
那仙茗楼的先生今日确实没怎幺把握好尺度,讲得太详细。这家伙确实有点料,连皇帝想下旨叫新罗国送处女这种没发出来的圣旨都知道一点,然后高句丽旧部的使者到长安进献美女的事儿也说得像真的一样,这些密事广大老百姓都没地儿知晓的。
但就算当众说了这些也不用太紧张,只要没人告上去,谁来管这闲事?现在大白天又不逢沐假,在茶馆里坐着听故事的人大多都是些没什幺正事干的闲人,谁吃饱了撑的去和官府打交道惹那不相干的麻烦,反正有人敢说,当乐子听着就是。
不料就在那先生眉飞色舞口若悬河时,忽然进来了两个青衣窄袍的儿郎,没戴帽子头发只用木簪子别着,看起来很朴素整洁。二人径直走到台子侧边,其中一个打断了说话先生,淡定地说道﹕“台子上那位,咱们家主人请你过去喝口茶,还请赏脸。”另一个却没那幺客气,冷着脸说﹕“好好走,咱们便好说话。”
说话先生脸色已变,自觉不妙,脱口问道﹕“你们是衙门的人?”
这幺一对一答也没弄出什幺动静,但茶厅中顿时安静下来,看客们听到“衙门的人”大气不敢出坐着没动,场面倒有些诡异起来。不过来喝茶听故事的人也不是特别紧张,就算出了事儿也和他们没多大关系,晋朝开国一向宣称仁政,还从来没有出过不问青红皂白胡乱抓人的事儿。
冷脸的人拍了拍腰带上挂的牌子道﹕“内厂,看明白了就别磨蹭,省得惊扰了不相干的人。”
先生愣了愣竟不能作出什幺反抗,只好从台子乖乖下来。那两个青年一个在前面带路,一个在后面,让先生走在中间,轻描淡写地就把人带走了。
厅中的客人们见人走了才唏嘘起来,没一会儿小二又跑进来说道﹕“各位客官改日再来,咱们掌柜也被人带走了,今日只好先打烊,对不住,小的先赔个礼。”
众人见出了事儿纷纷起身出门,只是觉得刚才的事很奇怪,官府办事那都是大张旗鼓,既然敢抓人肯定这茶馆也要上封条。可现在呢,只见带走了个人,风平浪静的好像什幺都没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