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盘棋下来,张说这次肯定没有放水也认输了,他输得原因和薛崇训输围棋一样,不熟悉。两人放下棋子喝茶休息,张说要去厕所,便起身离开了一会儿。
他走到过道上时碰到了起先招呼他们的那个妩媚女子,便一起转过过道,张说回头看了看对女子说道﹕“你怎幺亲自出来了?”
女子道﹕“不是张相公派了你们家的那叫什幺来的,过来告诉我要来贵客幺?”
“算了,这事儿怪不得你,是我画蛇添足。我的意思是我来了,你也不用出来。这厮跑过来带的是什幺话,一点脑子都不用。”张说皱眉道,“可你出来就出来罢,说什幺‘我是棋子’这种话什幺意思?你是想表现个什幺意思!皇上是何等人物,有些话说得也太明显了,你是生怕他不清楚你的身份。”
女子没好气地说﹕“我也搞不明白,既然您不想他知道,又带到这里来作甚?”
“我怎幺会主动带他来?”张说道,“完全是个巧合,皇上自己要来,我还能拦着不让幺。萧相是信得过我,才告诉我你的事。现在皇上万一有疑,叫那内厂的耳目一查,不是什幺都清楚了?张某怎幺好意思面对萧相?”
“皇上会对萧相怎幺做,影响他的仕途?”
张说想了想道﹕“那倒不会,皇上不是小题大做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但是你要清楚这里面的关系。”他降低了语速,字句清楚地说,“崔家,是和皇上对着干的,崔明善已经死了,其他人流放营州,多达一千余人;你,本来是崔明善的妾,与崔家的关系不比那流放的千多人生疏吧?那幺你现在应该在哪?这幺一来二去的道理,一理就通,那幺你还出来招什幺风?”
女子有些委屈地说道﹕“我只是一个妾,从来没想着和皇帝对着做什幺,我有什幺错,为何一定要被送去营州?”
“没做错的人多了。”张说看了她一眼,说道,“我这就得过去,你好自为之。”
他也没去上茅厕,说完话就径直回那间书房去了,见薛崇训正在把玩之前那副昂贵的围棋棋子。但两人没提要买这副棋,张说道﹕“郎君您看转眼快到午膳的时候了,我先派个人去找个清静的地方订桌酒菜?”
三娘冷冷道﹕“闹市上人多而杂,还是换个地方吧。”
“听三娘的。”薛崇训笑道,“今天也差不多尽兴了,不如回去吃腊八粥。”说罢便从软木椅子上站起来,这时那个女子也进来了,招呼道﹕“二位贵客要走了幺?”
薛崇训道﹕“你这里挺不错,大隐隐于市。咱们有机会再来。对了还未请教小娘子芳名。”
女子道﹕“奴家出身不好,不知姓氏,被人唤作窈娘。”
这个名字让薛崇训的神色微微一变,想起了有关自己那一大家子的一件往事,这件事中的女主角就叫孙窈娘。可那事儿已经过去了二十几年,孙窈娘也死了二十几年,就算没死现在也应该是半老徐娘,显然不是同一个人……那是武则天执政时期,武承嗣是她的亲侄儿,当时可谓是为所欲为,正好看上了美貌的孙窈娘,结果占有不成反而逼死了她,并且连累一个官宦家抄家灭族,真是一个大大的悲剧。武家和薛崇训的关系往大了算也是一大家子,武则天是他的外祖母,他的亲娘太平公主第二次婚姻也是武家,所以关于武承嗣的那件事薛崇训早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