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缙从电梯里走出,楼道幽暗空旷,巨大的黑影蔓延,似随时会有什么生物从內涌出。
少年闻到空气中的淡淡香气,想起周庆年在车上提到他的妻子终于回国,不由拧紧了眉,他拉高密码盘,按下指纹,推开第一道门走入。
两门间的花园处,鞋柜的门半掩,少年弯下腰,正准备伸手,却听到身旁木门传来声响,一双素净白布鞋出现在眼前。
“阿缙,你回来了。”一道中气十足的女音响起,令祁缙轻微一顿。
他迅速反应过来,立直身ti,认真望向对方:“宋姨,您是什么时候到的?”
只见一个发丝半白、衣着朴素却身姿挺拔的中年女子站在他面前,即便唇角噙笑,微翘的凤眼依旧透出严色,她身上气势并未因退伍丧失一分一毫。
既然她在这里,也就说明,那个男人也回来了……
见从小看到大的少年愈发俊秀,宋闵燕满意点头,伸手接过小年轻手中的外套,等他换上拖鞋:“中午回来的,快进来吧,你父亲一直在等你吃饭。”
“嗯。”祁缙应声,眸底闪动幽光,自上学期二人不欢而散后,他就再没见过祁缊。
偏厅內灯火通明,将桌上的多道菜肴照得色泽诱人,一名中年男子坐在餐桌那头,听到动静后放下报纸,无声盯住和自己眉眼相近的少年。
年过四十的祁缊不像广大男xlng,步入中年就变得油腻肥胖,常年的军旅生活令他肌ro紧实,身段修长,面容不减当年清俊,五官深邃,下颌凌厉,唯眉眼间的几条细纹透出沧桑与严厉的味道。
祁缙的目光略过餐桌,与祁缊对视,许久后才开口道:“……爸。”
“既然到了,就过来吃饭。”祁缊点头,十指相扣,薄唇抿成一线。
“好。”祁缙挽高衣袖,往一侧的长廊走。
见许久未见的二人头两句如此,宋闵燕心底悄叹口气,这父子俩不只长得像,脾气也一样,死犟、固执,若雅书还在,或许会好得多……
桌上摆有几道大菜与数盘米青致小菜,父子二人对坐进食,沉默无语。
想化解僵石更气氛,宋闵燕给祁缙手边的空碗舀满老又鸟汤,一脸慈爱地道:“这是老周的拿手菜,他今天一早就去买了最好的土又鸟回来炖的,骨ro营养都在里面了,你读书辛苦,多喝点。”
“谢谢宋姨,很好喝。”祁缙喝了口汤,眉目疏展。
见儿子一副温驯模样,祁缊挑眉,他将碗內饭菜吃净,放下筷子,起身离厅。
“吃完后到书房来找我。”儿子在这大半年发生过什么,从周庆年处的了解十分有限,他必须一一问清楚。
高大落地窗外,明月高悬,星河流坠,夜色浓重间,宽阔江面倒映灯影,高幢楼房光影流转,清风拂过,景象繁盛至美,然而屋內的人却无心观赏。
祁缊大半个身子隐没于黑暗,听祁缙简略叙述自己在六中这段时间的学习、生活与交友状况。
他斜靠在沙发上,指间的雪茄火星明灭,透过缭绕烟雾,望着自家儿子,低声问道:“所以你转学后并未影响成绩,还是顺利拿到了录取?”
见祁缙点头,祁缊继续问:“告诉我,是哪几所学校。”
少年早有心理准备,冷着眉眼说出几所学校的名字,和周庆年与周遭其他人所了解的一般无二。
祁缊听后,却丝毫不见喜色,慢悠悠将雪茄碾入烟灰缸,食指轻抵桌面,狐疑道:“你只申请了这几所学校,没有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