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蜿蜒,不辨去路,他拨花看叶,每处景致都有变迁,却未必,每次都是惊喜。
纳兰述对墙沉思,窗外月光冷彻,如凝了层淡淡的雾气,映得他容颜皎皎而神情微凉,他忽然轻轻对虚空拂了拂衣袖,似在渐渐升起的迷雾里寻找记忆里的花。
周桃隔墙,也在沉思。
她眉头紧锁,眼神闪烁,似在掂量思索,权衡利弊,红砚怯怯地看着她,她伴这小姐长大,知道她这表情,多半是有了主意,还多半是不好的主意。
半晌周桃双手攥紧,终于下定了决心,招手唤红砚过来,细细吩咐几句。
红砚先是困惑,随即渐渐张大眼睛,半晌惊吓地道:“小姐,你不能……”
“啪。”一个耳光又快又准,煽掉了红砚下半句话。
“给我去办。”周桃冷冷道,“你想找死吗?”
红砚垂下眼,周桃在屋子里急速走了几步,冷笑道:“自然,我明白你那个假小姐,是不会自己投怀送抱的,我当然也不会,但是有时候,机会是可以制造的,如果问题出在他身上,最终误了我终身,你说,他会怎么待我?”
红砚垂下眼,心想不用问睿郡王,最倒霉的是她,从此小姐变王妃,她的耳光更要唰唰地。
“先前我要回冀北,他不乐意;他说要给我看病,我不乐意他却也不理会;这男人看似温柔,其实不好掌控,只有等我成为他的女人,才能将他自如搓揉……将来万一那贱人再冒出来,他也不好再处置我……”周桃一笑,上挑的细长眼角冷光闪烁,“让我尽心思,也算他的福气,睿郡王,恭喜你。”
隔房,纳兰述突然无端端打了个冷战。
这一晚月色极好,银光迥彻,天河如泻,庭院地面白亮如雪,人的影子映上去,鲜明的一个剪影。
“哗啦。”
上房的后窗推开月色,月光里铺开一匹深红的碎云锦,极纯正的颜色,灼烈耀眼,像雪地里招展开漫天云霞。
手臂一抖,云霞忽,那件华美锦缎层层曳落于一人脚下,那人轻轻踩上来,洁白的脚背,趾甲深红如瓣瓣落花,和脚下红锦,娇媚呼应。
“我美不美?”那人脚尖一挑,那件敞口大摆宽袖,只有一道腰带束住的碎云锦寝衣,仿佛有生命一般攀附上她纤细的腰肢,清风里,一股淡淡的异香也如流云般散开。
红砚正在给一个小铜炉里加上一截香饼,胡乱抬头看了一眼,灯光下周桃乌发披散,盈盈半回首,裹一袭朱红寝衣,周身无任何装饰,却将一抹朱唇涂得鲜艳欲滴,呼应着衣饰的艳,点缀着肌肤的白,魅得令人心中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