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没有月色只有星,星光柔和如流水,为远近景物树木撒上淡淡萤光,少女仰起的脸,隐约也有晶莹光芒一闪。
抓着个白石一直叨叨不休的戚真思突然住了口。
她抬膝踩着坑壁,转头看着抓着丝袜凝立不动的君珂,那少女默然流泪,却一声不发,她并没有苦忍的表情,却让人觉得夜色沉重,窒人呼吸。
像行路疲惫至于濒死的旅人,因了那远处茅屋微灯而坚持赶路,然而刹那间昏灯熄灭,换一场大梦悲凉。
戚真思突然大步走了过去,一抽便抽走了君珂手中丝袜,抖在掌心拉开,怪模怪样地笑,“咦,这是什么古怪东西,月事带吗?”
君珂被她抢走丝袜,眨眨眼睛,眨落一滴眼泪,也不抹,摊开手掌,直直对着戚真思。
戚真思低头看看她染满淡红鲜血的手掌,再抬头看看她金芒内蕴的眼睛,那眼神迎面撞上便像金杵,穿透空气捣风而来,连戚真思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都怔了怔。
随即她满不在乎一笑,将丝袜在手中霍霍一甩,那么柔软的东西在她手中便如钢鞭,啪地打在坑壁上一个深深的印子。
“你哭什么?”她笑吟吟道,“你以为这代表什么?一点血?谁知道是谁的血?谁知道那是蚊子血还是人血?谁知道是穿在身上染上的血还是脱下之后沾上的血?你不觉得你哭得太早了吗?”
君珂的手掌慢慢缩了回去,想了想,道:“你说得很对。”
戚真思刚刚露出微笑,就听到她漠然接着道:“不过我总要知道,这到底是什么血的。”
戚真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听到她道:“不是她的血,最好不过,是她的血,没说的,谁让她的血染满丝袜,我让他的血灌满浴缸。”
戚真思打了个抖……这姑娘有杀气!
“这事记得别和纳兰说。”君珂听着坑外有声音,大概纳兰述到了正在拔他的好部下的毒针,抹抹脸擦干眼泪,关照戚真思。
“为什么?”
“不为什么。”君珂奇怪地看她一眼,“自己的事情,就该自己解决。”
戚真思摇摇头,心想难怪郡王对这丫头上心,女人怎么可以不依赖男人呢?女人怎么可以不娇弱呢?女人要哭泣怎么可以不等男人来扑在男人怀中哭而先自己哭呢?女人受了打击哭了怎么不赶紧告诉男人让男人抚慰补偿还硬要自己挺着呢?太奇怪了,太不合常理了,而她家郡王主子,从小到大喜欢的就是不合理的东西,人家喜欢小鸭子他喜欢鸭肉馄饨,人家喜欢睡软榻他喜欢睡吊床,人家喜欢攀龙附凤他把正仪公主扔进花池还装不知道……看上君珂真是太应该了。
她一边嘿嘿笑着一边顺手就把那丝袜进怀里,君珂看在眼底也没阻止,说到底她要找的是人,她也从来不是睹物思人眼泪连连或者要靠什么纪念物来支撑自己信念的人,那样的人内心不够真正坚强,还得借助外物来鼓动自己,而她,从今天开始,找不到她们三个,她永不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