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拍了,她中毒了。”忽然有人冷冷道,“早就中毒了。”
众人回首,坐在椅子上的姜云泽,脊背直了直。
立在门口的是君珂,没有看任何人,甚至连姜云泽都没看,只紧紧盯着寒蕊。
她的眼睛里,那片喉管的肌肉,出现细微的痉挛和僵直,并不是紧张,而是药物所致。
一种能令神经麻痹,继而丧失一切自主能力的药物,应该是一种植物神经毒,很难想象,在医学还不够昌明的古代,已经有人如此善用这种毒物。
这种物理性的肌肉剧烈痉挛,会使当事人受到永久性的伤害,很快就会喉管堵塞,呼吸不进新鲜空气而窒息死亡。
果然,寒蕊拼命地抬起手,抓挠着自己的咽喉,将喉头抓得鲜血淋漓,她在地下翻滚,发出呵呵的声音,听来像喉间被无数的痰给堵住,在那样绝望的翻滚里,她的头居然还是仰着的,死死地盯住了姜云泽,眼神里星火飞闪,绝望、憎恨、悲愤、无尽汹涌的情绪浪潮。
那样如潮当头的憎恨眼光,那样哀绝的抵死挣扎,所有人都震惊且不忍地避开眼光,唯有直面这目光的姜云泽,竟然一直都没有避开,她平静地注视着寒蕊,安然岿然,如水如山。
不被撼动的沉稳,来自极度的冷绝和强大的自信,她自信寒蕊,永远不能再发出声音。
这样的姜云泽,令局外人都渐渐开始相信,她是内心无愧的,否则千金小姐,贵胄女子,如何经得起这般的磨心考验?
没有人看见,帷幕后,姜云泽的唇抿得极紧,以至于唇色近乎和齿色一般的白……这是她一直喜欢遮挡容颜的原因,任何眼神的掩饰,都会露出破绽,谁也不能当真把自己变成铁面,她不相信自己的定力,她相信人为的屏障。
“我这侍女很是可怜。”注视着地下的寒蕊,她缓缓站起,声音里多了几分恰到好处的哀凉,“自幼失去双亲,流落京城,得我留,老家还有一个弟弟,她指望他读书出人头地光耀门楣,所有月银都托人带回老家,自己节衣缩食,先前我才知道,她弟弟屡考不中,前阵子来信说要娶亲,寒蕊银钱不够,大概便是因为这个原因,受了别人买?唉,寒蕊,你何苦?和我说,不是一样么?何必拿别人的钱,做那送死卖命的事?”
她语气娓娓,体贴家常,听来没有一点夸张和矫饰,由不得人不信,寒蕊愤恨地盯着她,眼底的光芒,却渐渐散了。
“寒蕊可怜,你却可恨!”姜云泽蓦然一个转身,指住了君珂,“你好狠的计谋!买我的侍女,先试图用朱公子污我清白,朱公子挣扎中被误杀,你知道当时指控我杀人无人肯信,竟将计就计,先让寒蕊指控你杀人,然后趁你还在牢中,让寒蕊再去杀朱公子一次,好让她当场被擒,再交代出是我指使,而你置身事外,完全无辜,还‘误被冤枉’,立可博众人同情,如此,人你也杀了,好人你也做了,还可以置我于死地,好一个一箭三雕之计!”
她身躯摇晃,似悲愤无伦,伸手扶住桌案,颤颤如娇花零落,“我当时惊极晕去,完全不知发生什么。等到醒来,发觉寒蕊不在,将前后事情一番联想,心知不好,当即奔赴燕京府击鼓鸣冤,幸亏我醒来及时,否则岂不堕入奸人陷阱!”
“好!”
一番控诉,人人正震惊于“如此复杂深沉一箭三雕之计谋”,忽有人拍掌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