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真是高看了我。”成王妃面色冷肃,不为所动,“只怕这一出冀北,你所认为的擎天之柱,便将死无葬身之地!”
“公主……”那人跪前一步,“您有冀北大军啊……”
“放肆!”成王妃勃然大怒,霍然拍案站起,“冀北王军,是我夫君所有,冀北大军一动,我夫君立即便要陷身谋反大罪,难道你要我成王府上下数百口,黄绫裹枷上刑场?”
那人深深伏地,悲切地道:“公主……我等怎敢令公主蹈险……只是公主……您若不回,尧国百姓便将被掷水火;你若不回,天语一族会成为新君最先屠杀的对象;您若不回,先国主驾崩时您的誓言就……公主,便不说这些,国主也说了,只要您能令步氏江山不倾覆于外姓之手,令他不至于蒙羞地下无颜见先人,他愿意在江山平定后,奉您为王!”
成王妃浑身一震,回过身来,眉毛一挑,昔年名动天下英锐无伦的夷安公主刹那重来,“我那哥哥,舍得说这话?”
“公主,国主说他现在回思前情,深觉对不起您,更觉得当年先皇说得一点不错,您才是这江山最适合的守护者,您是天生的王者,是尧国希望所在……公主,老奴也算看着您长大,您是怎样的人,老奴知道,您万万不可能真心喜欢成王那样的庸碌藩王……这许多年,午夜梦回,您心中,当真没有不甘?”
“别说了!”
来人立即噤口,头垂得更低,发出微微的啜泣。
成王妃伸手扶着桌案,怔怔望着窗外欲雪的天色,半晌疲倦地道:“孙希,你刚才说的话,我可以当作没听见,但是从现在开始,你但有一字半句同样言语,我立刻杀了你。”
孙希重重磕下头去。
“我嫁给成王二十年。”成王妃淡淡道,“他为我尽弃府中侍妾,为此多年被诸多儿子怨怪;我成亲两年无所出,多少人劝他再纳侧妃,我也乐意,他却不肯,说我嫁他已是委屈,万不可再有一分令我不快;生述儿我险些血崩而亡,他三日夜不眠不休,亲自在冀北境内找寻名医救治,把名医带回府的时候,他几乎是滚下鞍来。”她嘴角浮起浅浅笑意,抚摸着光可鉴人的檀木桌面,“我喜欢梨香檀,他便寻遍天下,为我打制全套的檀木用具;我喜欢高处,他便不惜被朝中御史弹劾,为我造这建制超越王妃宫室的寝宫;我睡觉警醒,有人在身侧便难以入眠,他便主动与我隔室而居,为此被众兄弟耻笑……”
“孙希。”她回转身,几乎是温柔地道,“你所知道的那个我,是少年的我,不是谢却权欲,返璞归真嫁人之后的我。少年的我,也许确实会被至尊女王之位吸引,也许确会嫌弃不够卓越的夫君,然而风雨渡如今,现在的步夷安,目光只在这冀北之远,只在相互扶持的贴心人,只在她的夫君、孩子……和家。”
“可是……”
“我会随你去。”成王妃仰首一笑,“父皇驾崩时,握着我的手,热泪连连一言不发。我当时跪在他榻前,发了血誓,步夷安无论走到哪里,永远都是尧国的。尧国兴盛,步夷安可以消失;但尧国如有难,此身必相随。”
“公主……”已经不抱希望的孙希,一时不信这峰回路转,怔怔抬头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