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敞开的城。
夜已深,城门却未闭,却也没有点灯火,城上城下寂然无声,城内城外不见人影,仿佛一瞬间这座城没有了守御,沦为死城。
越是这样,想要闯城者越要犹豫不前,但是让这座城安静敞开等待的人却不怕——他和他的对手,从来都是阳谋相对。
我等你,你必来。
瘆人的寂静里,有脚步声轻轻,自路尽头而来。
那脚步乍一听令人感觉对方没有武功,所以才会发出声音,然而随即便能察觉,那脚步频率奇异,步调一致,每一步之间,距离一定不差毫厘。
走出这样步子的人,一定有着超群的控制和协调能力。
惨白的月色流光飞渡,拉开长长的黑影,有人衣袍飘飞,自月光那头,缓步而来。
那人飞起的黑色衣角镂刻在薄云冷月的背景里,手中一柄白色玉质权杖,斜斜垂指身后地面。
风掠起他黑色的衣领,面色因此显得更白,一双明丽璀璨的眸子,不知何时瞳仁外多了一轮微微的血红,像广袤天际一轮血晕的月,凄丽的艳着。
门开着,他却没有进城,在城门前立定,冷冷道:“出来吧。”
一声轻笑。
城门后的月色里,突然多了一个人。
那人流水般长发,流月般的眸子,流光飞掠的眼神,很少见的穿一身宽大的白袍,素色无纹饰,袍角袖口却工细绣繁复的同色花纹,低调的奢靡。
那白袍质地轻柔如雪,而那人容颜如玉,银狐大氅簇簇的茸毛,拥着一双似嗔似喜却无情的眸。
隔着门洞,大燕两大绝世男子,被彼此的辉光照耀,同时将对方的影子踩在脚底。
“等你很久了。”沈梦沉如在招呼故人,“一路辛苦吗?”
“不抵你在冀北多年筹谋,步步设陷来得辛苦。”纳兰述答得漠然。
“此间辛苦,甘之如饴。”沈梦沉笑得客气,仿佛他才是此地主人,一展衣袖,“郡王不进来坐坐?我有礼物备给你。”
“我便是站在千里之遥。”纳兰述淡淡道,“你若想给我看,还是能让我看得见,那我又何必浪力气,多走这几步?”
“知我者,睿郡王也。”沈梦沉抚掌,一偏头。
“唰。”
他身后,突然落下巨大的幕布,雪白的一条,像自天穹垂落银河。
数道强光亮起,照亮幕布。
幕布上出现浅浅的背景图,玉阙金宫,恍惚便是成王府。
一个王冠王袍的皮影傀儡当先登场,枯坐殿中,不住捋须叹息,随即一个绿衣的少女出现,伏在他膝上。
皮影做得极致,眉目神情都有几分相像,一看就知道扮演的是谁。
幕布后还有人配音,声音居然也有几分像。
“父王,母妃和哥哥,怎么还没回来?”
“应该快了,走,看你哥哥去。”
“什么呀,我才不要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