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述警惕地护住身子,担心对方来敌,那扑出的人影却在脱离沈梦沉身影后便软瘫了下去,眼看就要死在暗器飞射之下。
“小妹——”
一霎间纳兰述已经看清了那是谁!
黑影一闪,猛扑向那身影之前,也就是沈梦沉之前,衣袍一振,硬生生接下了那些狂乱的飞刀、攒射的利箭、阴诡的飞针、淬毒的金钱镖。
暗器如雨,那条黑影刹那间以诡异的角度接连飞闪,大部分的暗器遇上他的衣襟都纷纷滑开或跌落,然而终究那么近的距离,那么短的反应时间,谁也来不及将这些暗器全部打落。
几道光影一闪,无声无息没入纳兰述胸口。
“多谢多谢。”沈梦沉含笑入轿,手一招,轿顶完好落下。
鲜血暗溅,纳兰述唇间迸血,他却毫无反应,啪地一个滑跪,双手前伸,正接住了半空掉落的那软软的身体。
随即他低头。
怀中少女脸色白中带青,一脸死气,浑身鲜血,一只袖管空荡荡地软垂着,剩余的肢体,都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垂下,一看就知道,已经被折断。
“小妹!”
纳兰述霍然仰头,发出一声恸极的悲呼。
悲呼声震长空,整座城都似在隆隆作响,四面枯叶瑟瑟颤抖,无声离枝,再在半空中化成齑粉,一个持刀偷偷潜近,想要偷袭以博主子欢心的红门教徒,蓦然向后一栽,鲜血狂喷。
冷光爆射,几道乌光从纳兰述胸口射出,几个迎面奔来的红门教徒应声而倒。
纳兰述那全力一呼,体内气血涌动,竟然将体内的暗器飞针都逼了出来。
仿佛没看见身前身后尸体,仿佛根本没注意一身的伤,也根本没感觉到生死大敌沈梦沉就在他背后,纳兰述将纳兰逦揽在怀里,浑身也在颤抖,他抖得越来越厉害,却还努力地慌乱地摸索着纳兰逦,一边低低地道,“小妹小妹……你怎么样?你醒醒,你醒醒,哥哥来了,哥哥来了啊……”
沈梦沉靠在他身后轿子里,轿帘掀开,他的脸也无血色,却在悠悠地笑——到了此刻,看见纳兰逦,纳兰述一腔鼓足的杀气已经全泄,他不惜激起纳兰述血气引发危险,拼着重伤,也终于将他留在了这里。
不过,还需要加一把火。
“你来了,又如何?不过换一句‘太迟。’”他在纳兰述身后浅笑,“世间事大抵如此,你想抓住的,往往都是你不能再得的。不过纳兰述,你放心,看你今日为父亲妹妹拼死模样,我也有些感动,我会把你们一家四口,都葬在一起的。”
纳兰述霍然回首。
他眼睛里那层血红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却换了白得更白黑得更黑,那样幽深痛彻,深雪里黑色深渊般的眼眸,那样潜入冰水再经历炼狱一般血火淬炼的神情,看得沈梦沉这样无情冷酷,万物不为所动的人,都生平第一次心中一颤。
然而他依旧在笑。
“刚刚接到的消息。”他修长的手指,轻巧地叠着一张纸笺,好整以暇地叠成纸鹤的形状,“成王妃在石界关前被阻,前后夹击,走投无路,愤而自焚,并将骨灰洒于尧国故土。”
“你看。”他讥诮地一笑,将纸鹤轻轻放飞,“你娘对你可真失望,连最后的骨骸,都没留给你。”
一霎的寂静。
“噗。”
一口鲜血爆裂如乍绽的大丽花,盛开在纳兰逦苍白的脸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