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她的意识里,她觉得自己睁开了眼睛,她一遍遍告诉自己要醒来,然而眼皮如此沉重,千钧之力,压得她身子沉沉,似已经被埋葬。
“君珂!不能睡!你如果睡过去,我……我……”纳兰君让苍白的脸忽然有点扭曲,咬咬牙才道,“我会趁机要了你!”
君珂心底哧地一声笑,如果此时她还能睁开眼睛,八成就是一个大笑的表情——大哥,你威胁人也不要用这么坑爹的语气好不?qiáng_jiān 的事儿你做得出来么?怎么听你那语气,倒像我要在qiáng_jiān 你呢?
此时如果是沈梦沉,以君珂对他的了解和警惕,哪怕马上要死了,也会挣扎着爬起来躲到安全距离;如果是梵因,君珂会被吓醒,偏偏是纳兰君让,威慑力不够,惊悚也不够,无法将她从极度困倦中唤醒。
这也吓不醒!这女人是不是有恃无恐他不会动她?
“有鬼!”
“前面有出口!”
“那地底怪物爬出来了!”
纳兰君让无可奈何地盯着君珂,这女人睡得一动不动。
他是不是天生不擅长撒谎?学不来那种逼真惊悚的语气?要不然为什么他说有鬼的时候,她撇了撇嘴,他说怪物爬出来的时候,她似乎还笑了下?
只好再拍她耳光,揪她头发,但他渐渐力气也没了,拍耳光和打蚊子差不多,这点伤害度惊不醒她,他又不舍得真的下重手,好几次将刀拔了出来,试图在她身上找个有点痛又影响不大的地方来上一刀,可是比划了半天,在满是灰尘的衣裳缝隙里看见的明珠美玉一般的肌肤,又让他不舍得下手。
女孩子都是看重容貌的吧,对敌受伤也罢了,这样生生来一刀留下疤痕,她舍得他也做不到。
君珂的脸被他微微拍红了些,如白玉染上明霞,越发娇艳欲滴,纳兰君让看着,呼吸微微有些急促,然而转瞬便神情一黯,转开目光。
他靠在墙壁上,思量半晌,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神情有点不自在,随即转身,死死掐住她的肩。
“君珂!”纳兰君让想大叫,但最终发出的只是嘶哑的低唤,“不能死在这里,纳兰述还在门外等着你!”
这句话一出,心口便是一痛,纳兰君让缓缓掐住了自己的虎口,眼底泛上微微的红。
君珂动了一下。
沉静空白的世界里,她即将沉入舒适的安眠,那些声音和动作,此刻都很远,像隔了磨砂玻璃,看一场和自己无关的无声电影。黑甜乡当真是个让人沉溺的地方,她渴望着舒坦和放松,不必再寻找无望的出口,不必再忍饥挨饿听着每寸骨节的疼痛叫嚣,不必再在散发腐臭气息的墓穴中一遍遍徘徊,真好……真好……
忽然那个名字撞入她的耳膜,随即在心底盘旋激荡,刹那间地宫门前惊鸿一瞥重来,那疾驰而来的人影,如一道飓风卷来,恍惚间那人影窜入巨门缝隙,巨门降下,眼看就要血肉横飞……
“纳兰!”她霍然睁开眼,额头冷汗涔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