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珂答应了这两个要求,她立誓要破除天语旧规,避朝堂受到他们陈腐思想的侵袭,但从内心深处,她明白天语本身,是十分纯粹的组织,正是这种难得的纯粹和狂热,使他们过于局限自身的教条,但这并不能掩盖他们本质上的干净,他们的忠诚毋庸置疑,将善堂交给不涉政事的他们,远比给朝堂中那些明油滑,中饱私囊的官儿们可靠。
破除废旧,让天语接受新鲜的思想注入新鲜的活力,也许能让尧国这一天分奇高的异族,真正走出自己的格局,走出一份从未有过的光。
或者也许那样的天语,会渐渐被尘俗侵袭,渐渐变味,不再是可以为皇家忠诚献出一切的天语。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最起码,他们自由了。
景仁宫从喧嚣恢复安静,就在这飘雪数日,朝中放假的时光里,对尧国政治格局变动影响最大的几个决议,已经悄悄尘埃落定。
天又快亮了。
黎明的一线晨曦里,淡白的光线将纳兰述的脸照得雪一般的白,而缓缓睁开的眼睫,乌黑如刚刚逝去的夜。
坐在床边刚刚合眼的君珂,几乎立刻就心有灵犀睁开眼,目光相触那一瞬间,她告诉自己不能哭,可眼泪无声无息,便泼了满脸。
纳兰述牢牢注视着她,眼神疲倦,他视线还不是很清晰,却努力将视野里她的容颜,拼凑完整。
心里有恍恍惚惚感觉,仿佛走过了很远的路,历过了很长的人生,来来去去很多人,曾在尽头停驻,以为此生再无机会回首,然而如今睁开眼,宫影沉沉,微光斑斓,她在。
便如死而复生,欢喜无伦。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声音低哑,也恍然如梦,自天地那一头蹑足而来,被她拼命追索的手指拉住。
“现在,我们醒了。”君珂伏在他身侧,热泪横流里将脸贴上他的手背,“从此后,谁也不能将我们拉进噩梦里。”
手指微微动了动,他此刻能做出的最大力度动作,君珂抬起脸看他,泪痕斑斑的小脸看起来像花猫,眼神希冀,像在等着一个承诺。
“是的。”
“过年了……”君珂自窗前抬起头,看着廊下忙忙碌碌贴着红金福字的宫人们,回身对身后屏风后微笑,“算起来,这还是咱们认识以来,第一次在一起认认真真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