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紫千却是茫然的,无辜的,好像真的只是一个惊慌之下,冲出来救人的行医女子。
只是常倩怜的眼神终究太执着,不得结果死不瞑目,苏苏紫千终于轻轻地,用口型道:“我不是你的人。”
常倩怜渐渐翻白的眼眸里,掠过一丝释然,随即便是更浓重的疑惑。
既然助她是为了杀她,那为何这许多周章?
她不明白……
“砰。”
湿泥溅起,被鲜血染红,天南王几起几落的雄心,在这潮湿和干燥并存,雨水共火苗同起的土地上,湮没。
不过那雄心,从来都是水月镜花,在他人的指掌间翻转。
她倒地的同时,苏紫千也倒了下去,反应过来的柳杏林一把捞住,眼光一触,脸色一变。
苏紫千半边肩膀衣服全无,露出的肌肤焦黑一片,显见为了救他们,她不顾一切撞开毒人,中了毒。
而柳杏林揽着她的衣裙,感觉到粘腻湿滑,不用看他也知道,苏紫千也动了胎气,要临盆了!
她已经中毒,再在这样的情形下临盆,九死一生!
身后呻吟又起,柳杏林回头一看,柳咬咬靠在山壁上,额上黑发被汗水浸透,黏黏地贴在雪白的额头,苦笑着低低道:“我也要……生了。”
“陷阵营!”柳杏林大吼,却不知道自己在吼什么……
好在大家都有准备,迅速将两个孕妇挪入帐篷中,热水水盆干净的布都有,但是这荒郊野外,废弃山村,接生婆一时到哪里找?
柳杏林挽起袖子,却犹豫了。
产妇有两个,他怎么好给苏紫千接生?
“大男人不要进产房,我自己来……”柳咬咬咬着湿透的头发,语气断续却坚决,“七岁在战场,我就给堂姐接过生;之后在燕京,也给……姐妹们接生过,我体质好,又在她先,我能做好!”
“咬咬,为我保重。”柳杏林咬牙退了出去。
帐篷被密密遮住,分成两间,热水剪刀和布都送入外间,陷阵营士兵团团围成一圈,紧张地守候在帐篷外,柳杏林脑袋死死抵着山壁,一动不动,仔细看才能发觉,他浑身都在细微地颤抖,止也止不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边一线黛青色渐渐转为鱼肚白的时候,一声极其细弱的婴儿啼哭唱亮了每个人的眉宇。
柳杏林狂喜之下便要冲进去,随即想起孕妇有两个,谁知道是谁先生?也不方便进入,只好生生在帐篷外停住脚步,又不敢出声打扰,直急得如百爪挠心,头发都搔掉了一大把。
鱼肚白渐渐被燃亮,天际云霞仿佛岩浆般突然喷出,将半边天幕染成壮丽的金红,那片金红灿灿光耀在白布帐篷外围,那圆圆的帐篷,看来也如一盏小太阳,明光透彻。
光芒最盛的时候,一声啼哭,令霞光也似溅射。
“都生了!”众人喜动颜色。
柳杏林再也顾不得,一个箭步便要冲进去。
便在此时,帐篷里一声惊呼,柳咬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