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恨沈梦沉四两拨千斤,竟然就势挑拨纳兰君让夫妻,君珂明白他的用意——韦家是公侯世家的代表,本身就掌握勋爵公卿势力,韦老公爷早年是一员猛将,曾随鼎朔帝平定夷族烦乱,南定海疆,在军中故旧众多,尤其拱卫京畿的九蒙旗营,多半都是他门下,韦公爷最疼爱的,也就是这个孙女,这事万一真传出去……
君珂心底一突,这事的关键竟然在韦芷身上,如果她当真不怨,自然无事;可如果她真的信了沈梦沉,屡受打击之下性格大变,刚才只是在哄纳兰君让,那等她一旦出去……
韦芷可能不恨吗?
她本就难耐夫君冷漠,早在爆发边缘,误以为君珂和纳兰君让在此私会,自觉受到莫大漠视和侮辱,再加上以为被欺骗和断臂之伤,诸般种种,如何忍耐?
君珂咬了咬下唇,她也心中不安,然而此刻别说是她,就算纳兰君让,一时也无法将这天大的误会解开,只能寄希望于韦芷的信任和清醒。
“小珂,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善良,尽悬心他人。”沈梦沉太监打扮,气度悠闲,手中断剑微微一挑,一件小小的东西滑了出来,发出轻微的铿然之声。
君珂眉毛一挑。
那是一枚红珊瑚猫蝶簪,珊瑚鲜艳润泽,猫蝶致灵动,是出自西鄂首席首饰世家的品,也是柳咬咬很喜欢,常戴着的首饰之一,君珂也曾赞过这簪子,觉得很配柳咬咬的气质,此时一眼便认了出来。
“陛下真是让我失望。”她轻轻道,“一国之主,九五至尊,便当放眼天下,以江山战局为弈。不想陛下还是沉迷阴私苟狗之术,还在如那些鼠辈小人一般,玩那种掳人妻女,诱人入局的把戏。你这样的格局,怎配博弈天下?”
“双王议政,俯瞰朝政日久,小珂说话越发睥睨尊贵,口口声声家国天下。”沈梦沉望定她,微笑,“我以西鄂为局,以天南王为棋,取主将西鄂郡守,为中宫之老帅,诱您这尧国皇后千里来攻敌营,何尝不是一出天下棋?事以成败论英雄,手段何足道耳?昔日堂堂千里冀北,亦为我筹谋所夺,如今再来一次,似也无妨。”
“沈梦沉。”纳兰君让忽然开口,韦芷出殿之后,他便恢复了平静,语气很静,很冷,一字字如冰凝结,“你将朕,将朕的皇宫,将朕这大燕国都,当成了什么?”
“当成盟友,陛下。”沈梦沉笑得自如,“皇后陛下这些年修炼得很有心计,竟然预料到了我在西鄂的陷阱,不惜冒险弃西鄂而奔燕京。故人远来,再见不易,我怎么舍得她过门不入?说不得,只好在这里等她了。难道你不欢喜吗?这大好机会?”
“你以为掳了君珂,这天下便由得你掌握?”纳兰君让笑得讥讽,“沈梦沉,有时候朕真不明白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你尽心思夺冀北立大庆,便当竭力尽心守国土,却舍本逐末,总追着君珂不放。你难道不知道,尧国已经召回在大燕的谈判特使,改换目标,转攻你大庆定凌关,纳兰述御驾亲征,第一战便斩你定凌关守将,你大庆北部屏藩,抵挡大燕的第一道关卡,已经岌岌可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