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车队一行奢华张扬,行驶在宽敞的官道上,外面车辕马蹄不止,车内,却静的落针可闻。伊丽莎白貌似娴静的端坐,仔细看就发现她全身绷紧贴着车厢,尽力离乌瑟远些,带着软皮手套的手紧攥,大气都不敢喘。她额头挨了雷昂一鞭,伤的不轻,却不得不强撑着坐在自己灭门死敌的身边,头发仔细盘起掩住伤口,脸上用胭脂粉饰憔悴。与她相比,我脂粉不施,面色比春花更娇,一双剪水美目盈盈欲语,痴然望着对面的乌瑟。
他也在看着我。他看我的眼神从来都是不同的,没有刚硬冷漠,带着柔软纵容,和一抹暗藏的暖意。我不知是否因我胡思乱想造成的心理暗示,此时坐在车厢中的他,隔绝众目,眼神尤比往日放纵,在阴暗中热烈发亮。隔着薄薄的车厢墙壁之外,便是成群的仆从,还有沿途围观欢呼的臣民,那是他的帝国,可在这木板包围的车内空间中,是我们的世界,我们一言不发,眼光交缠,我整个沐浴在他的目光下,就像我这一生都在他的羽翼保护中,温暖安全。时间仿佛延长了,他与我的恩怨过往在我心中不断涌现,曾经以为的伤害,现在看来竟全是他的维护。我越想越觉心中酸软,幸福与暖融充斥体内,几乎要满溢出来。
仔细回想,才发觉我这一生虽与他交缠纠葛,被他左右,可我们真正相聚的时光实在稀少又短暂。现在他就在我面前,离我一臂之遥,我能看到他胸膛起伏,他的双手叠放在腿上,优雅而线条分明。那双温暖的手多少次拥抱抚摸我,进入我最隐秘之地,给我颤栗的快乐……我对他的渴望忽如泉水喷涌,想感受他的温度,想被他拥抱,于是鬼使神差的,我动了,打碎了车内的静固,想向他而去。
可他也动了,颀长的手在膝上无声的做了个手势,止住了我。头脑发热的我瞬间清醒一些,见他眼神微转,向我示意窗外。
我体内燃烧的热情稍稍冷却,便明白他的意思。现在马车行驶在王都官道上,沿途都是夹道相迎的民众。而乌瑟是个极自律的君王,他马车出行时从不闭合车窗车帘。我若此时靠过去亲近他,所有动作都会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今天特意为我的正名之举也就毁于一旦了。
我听话的没动,他就极微的笑了,眼里流露出赞许来。他那高冷英俊的容颜一旦微笑,就如云开雾散皓月初升,清淡又夺目。我本冷静了点,他这隐忍而宠溺的笑容却猝不及防击溃我的防御,打碎所有理智的壁障。我心里像只茸茸小兽在乱拱,抓心挠肝的想扑进他怀里,哪怕能碰触他一下,抓住他一根手指也好。我心腹间酸痒上涌,仿佛饿了数日的人,眼看佳肴触手可及,如何能按捺的住。我又坐立难安了少刻,实在忍不了了,悄悄瞥着窗外,找个机会突然滑下了座位,隐蔽在车窗之下。
沿途臣民们根本没发现车厢里少了一个女官,他们的注意全放在受人爱戴的君王身上,在马车经过时欢呼称颂。车内,我突然的动作让对面两人都惊诧了一下,伊丽莎白眼神冰冷又憎恶,扭开头。而乌瑟则轻轻一叹,满是无奈和纵容。
我已经爬去跪在了他腿前,抓住他的手,把脸贴上去,轻轻磨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