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败寇!”吴应熊一甩披风,背过身去。
事已至此,无力回天,洪龙仰起头,江风猎猎,鼓其大袖,四面楚歌,霸王逝去。
“哈哈哈!!”洪龙大笑一阵,大声吟唱道,“我洪家,西楚霸王属下,承天之志,欲起兵戈战千里,复我霸王之气!湖泽大风,蛟蛇化龙,却不想一世成空!哈哈哈!!!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燕赵悲歌,悲怆之气,吴应熊不禁为之动容。可是,他毕竟是将军,不是武林豪侠,一军主帅,不可以身犯险,与人做困兽之斗。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吴应熊再次喝道:“放箭!”
被洪龙生生震住的士兵这才回过神来,咬牙松手,一阵箭雨朝洪龙s去。
力拔山兮气盖世。
洪龙大笑,飞身而起,大袖如旗,身如蛟蛇,卷起一阵大风,将箭雨纷纷打落。
时不利兮骓不逝。
“再放!”吴应熊喝道。后一排弓箭手立刻上前一步,替下前排,又一阵箭雨朝洪龙s去。
这一次,蛟蛇却无力回天。洪龙已是强弩之末,刚刚一击已经动了他的元气,勉强挡了一阵之后,一支利箭重重的钉入他的大腿。
骓不逝兮可奈何。
“少主!”霸王之气可动人,投了降的神龙教人已经泪流满面,不顾身死的夺过身旁士兵的枪弓,冲上前去,要为洪龙而战!
“哈哈哈!来来来!随我一战!”洪龙见此,精神一震,大声高歌,“湖泽大风兮,蛟蛇化龙兮,力拔山河兮,西楚霸王也,战我一世兮,死而无憾也!”
“湖泽大风兮,蛟蛇化龙兮,力拔山河兮,西楚霸王也,战我一世兮,死而无憾也!”
“湖泽大风兮,蛟蛇化龙兮,力拔山河兮,西楚霸王也,战我一世兮,死而无憾也!”
“湖泽大风兮……”
江畔一阵高歌,叹英雄奈若何。
人,越战越少。这群人不比洪龙,箭雨之下,不消片刻便化为一捧黄土。
而洪龙,身中数箭,尚杵着一杆长刀,垂首而立。
他不倒,众将便不敢放下刀兵,仿佛他一人,便是一国之军。
“你安息吧。”吴应熊叹道,“英雄一世,我不会让人亵渎你的尸首,定让人收敛尔等尸骨好好安葬。”
到此为止了么?
洪龙抬起头来,脸上染血,却依旧是那副懒散轻笑的样子。
虞兮虞兮奈若何。
渐渐失去焦距的眼睛忽然明亮起来,洪龙踉跄的上前一步,叹道:“窝窝……”
吴应熊楞了楞,一回头,却是狂喜。
绿衣少女和一名鬼面男子不知何时来到了这处战场,吴应熊伸出手,想要迎接那么少女,她却蹙起眉头,从他身边跑了过去。
吴应熊楞了楞,刚要伸手去拦,却被鬼面男子挡住。
“不要妨碍她。”鬼面男子低声道,“而且,你已自身难保……”
说完,一枚响箭已从他手中发向天空,不远处吴应熊的战船忽然轰然一响,冒起了熊熊烈火。
“混账!”吴应熊见之大怒,伸手去抓鬼面男子。
鬼面男子,双诡异一笑,出手如电,竟走人体之重脉,瞬息之间便将这位横枪马上的将军拿下,归根究底,将军胜于战场,侠客不输偷袭。
“总舵主!”一群汉子这时已踩着小舟匆匆而来,个个飞檐走壁,数量虽然不多,质量却不错,一时之间,竟然也能和失去首领的朝廷兵马打个平手。
“带人上船!”双大喝一声,立刻有几个人抢上前来,将窝窝和洪龙抢上了船,划桨就跑。
吴应熊哪里肯,只是身不由己,不禁咬牙切齿,看着那小舟渐渐远了,心里一阵怒骂,施琅你人在何处!
施琅此刻自身难保,他落在了律手中……面对强势无比的王爷,只好乖乖的交接兵权中。
而窝窝,却心中一凛:“总舵主?”
“对啊,是我们大公子。”划船之人,她居然还挺熟,正是天地会贾老六。
不禁回首,望向江岸上那人,身手矫健,横一柄长刀为战,霸气横生。
原来是你……十八哥。
正心绪复杂间,手腕却被一人握住,回过头来,却见洪龙一边吐血一边朝她似笑非笑道:“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东西?真没想到,咳咳……你一边是和亲公主,一边却又和天地会有勾结。”
“我……”窝窝我了半天,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那似笑非笑的面孔,带着丝通透带着丝落寞,却似已经看穿了她。
“你骗的我真惨。”洪龙似笑非笑道,“我只道你是我神龙岛上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只道你喜欢的不过是山野间打柴的儿郎,只道……会拼尽性命去抢你亲的,只有我一个人。”
可是,她并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他甚至不知道她究竟是谁的人,是朝廷,是吴家,还是天地会?护着她的人这么多,他根本就不知道,她喜欢的究竟是谁……
窝窝看着洪龙,微微有些紧张起来。
当谎言被戳穿的时候,她往往都要付出很沉重的代价。谎言越大,代价越重……此时此刻若按洪龙的脾气,就是杀了她,她也不会觉得惊讶。
“……你不需要怕我。”良久,洪龙却忽然叹了一口气,颤巍巍的手抬起来,满是血的手指抚摸在窝窝脸颊上,“在这个世上,你唯一不需要怕的人就是我……你懂么?无论你做错了什么,骗了我多少,我都不会怪你……因为我……是如此怜惜你……”
“对不起……”窝窝忍不住握住洪龙的手,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落,“对不起……”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看透了她,却轻易的原谅了她。
可是,一直以来,她都看错了他,害怕着他,疏远着他。
最悲哀的是,真是因为他看透了,所以她已经无法骗他……骗他一句,其实我爱你。
“没有关系……”洪龙冰冷的手指缓缓拂去窝窝眼角的泪水,他微笑道,“我原谅你了……呵……这世上,如果连我都不原谅你,就再也没有人会原谅你了吧……”
“再也没有了……”窝窝一阵点头,“再也不会有一个人……会如此怜惜我……会因为这般怜惜,而原谅我了……”
“是吗?呵……听了这话,我却有些高兴呢。”洪龙缓缓闭上眼睛,调侃的笑道,“小娘子,过来让爷调戏下吧。”
这一次,他没有动手动脚,因为他的手脚都冷的发白。
这一次,他没有褪下衣服秀身材,因为他的身上尽是鲜血,千疮百孔。
这一次,窝窝却静静的俯在他的胸口,小心的听着他的心跳声。
……他的心跳,是如此这般的脆弱,接近于无……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笑看王子
说着漂亮的谎言,像一只哗众取宠的雀鸟,以为自己漂亮的羽翼迷惑了他的眼睛。
结果到头来,他的心,一直明明白白。
那些虚伪的谎言,原来骗不了任何人,除了她自己。
窝窝将头枕在洪龙胸口,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泪水汹涌,却全身都在发抖。
他早就看穿了她,却始终不肯拆穿她,一边原谅了她,一边把自己扮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不为别的,只因为,他心中不忍,他……怜她惜她。
“开船,快!”一个身影稳稳的落在船上,却是戴着鬼面具的双,或者说……茅十八。
“是!总舵主!”贾老六应了,赶紧划起浆来,“出什么事了?兄弟们呢?”
“分头逃了。”茅十八叹息一声道,“朝廷的人不止这一批,另一批由他们的小王爷带着……十分厉害,既然我们已经烧了他们的战船,把他们困在岛上了,就无需再同他们做困兽之斗。”
他看起来样子很疲惫,身上受了很多处伤,右手伤痕累累,左手撕了身上的布,慢条斯理的包扎着右手,一双眸子却凝在窝窝身上。
“窝窝,让一让,我来救他。”他声音温柔,呼唤着窝窝的名字,像很久很久以前,他们睡在英烈夫人庙里时一样。那时,她不是和硕公主,他也不是天地会总舵主。
窝窝缓缓抬起头来,呆呆的坐在一旁,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好半天,才看向茅十八,很勉强的唤着他:“十八哥,救他。”
茅十八语塞,静静的看了她半晌,才单手将洪龙扶起,拍在他背上,将一身内力汇入他体内,为他疗伤。
一时间,只有江风猎猎,江水滔滔,他二人,却相对无言。
其实,这二人早就设想过无数次与对方再会时的场面,在梦中演练过无数种再会时要说的话,可是今时今日再会之时,却发现无话可说……因为那个想要诉说心意的人,已经变了。
也许,在他们分开的那一刹,他们就已经变了。
过去,他们在一起无话可说,是因为不需要说。
现在,他们在一起无话可说,却是隔着两个世界的距离,你不懂我,我也不再懂你……一切都得重新开始。
几个时辰就这么在沉默中过去,直至靠岸,他二人无话可说。
“总舵主,天色晚了,我们明日再行吧。”贾老六跳进水里,拉着船头的半截铁链,将小船扯到岸边,“我去前头找找看有无人家!”
茅十八缓缓的点了点头,收回了手,洪龙一下子倒在窝窝怀里。
如果是以前,窝窝肯定伸手一推,把他推到海里去,让丫去龙宫当他的大种马……因为她相信,这个狡诈y毒的蛇蝎男子,一定会大笑着在水里站起,懒洋洋的说,豆腐没吃到,反而喝了一大口海水。
可是现在,她只想环着他,将手收紧。就像古代的蠢农夫,将冻僵的蛇藏在衣服里一样。
世人若谤我,笑我,欺我,打我,我自笑之……尔虞我诈的世界,窝窝早就习惯,你若对她不好,她不会介意,她会试着忘记,试着承受,甚至试着欺骗,以牙还牙,如同一根弹簧。
可你不能对她好……
“窝窝,你没事吧?”茅十八忽然看向她,觉得有些不对头。
那森冷的,究竟是谁的体温?
窝窝抱着洪龙,瑟瑟发抖,脸色很难看,就好像自知犯了大错的小孩,被自己曾经说过的谎言,压的窒息,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只能用一辈子,来赎罪。
那样的面孔,茅十八日日夜夜都看见。那是他自己,无数个日夜被这样绝望的负罪感所压抑着,每一天,世界都在崩溃,每一天,他都觉得自己在死去。
“不是你的错,窝窝。”茅十八连忙单膝跪在窝窝身边,左手抚在窝窝脸颊上,“你的事,我都知道。你也只是迫于无奈,没有任何事是你做的了主的。”
“这次不是的。”窝窝愣愣的说,“我总是说谎,但是我从来就不觉得自己是错的……因为我没有伤过任何人,哪怕是说谎,我也从来没打算骗别人什么……但这只是我一厢情愿。他相信我,虽然他早就知道我在说谎……我,我遭罪的时候总是觉得很委屈很无辜,可是现在……我根本就无法保证,是不是还有人和他一样……不是相信我说的谎,而是因为相信我,怜我惜我,所以……变得很惨……十八哥,你是不是?”
茅十八愣住了。
她的谎言,他早已看透。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当年独来独往缺根神经的江洋大盗,他是所有汉人义士的领袖。从他救出被吴三桂关押的武林豪杰之后,名声更盛其师,每日他都忙的焦头烂额,无数的人等着他发号施令,无数人的生死掌握在他手里。
可他接受总舵主之位的唯一一个原因,就是借众人之力寻她踪影。
寻得之日,却是和亲之时,知无力抢亲,只能静待时机,却不想一等再等,居然等来了真相。
她并非忠臣义士之女,其母更非前朝文官闺秀,而是名满天下的名妓陈圆圆,红颜祸水误了汉家江山的女子。她与鳌拜并非深仇大恨,她与皇帝更无血海深仇,她三句话里并着两句假话,他日理万机,却分不清她的虚实。
可是,很奇妙的是,他居然一点也不在乎。
那么多的谎言一一在脑中闪过,他再启眼时,却是心疼的微笑,若非他无用,怎用得着她说那么多谎话来自保。
谎言只是她的外壳而已,在外壳里面,是一只柔软的蜗牛,就像她的心,只要对她好一点点,她就会感动的蜷缩在一起,像一朵含羞草。
所以,他不怪她,无论她说了多少谎话。
那么多谎话如浮云般飘过,他始终都信,这只柔软的蜗牛,不会拿爱情说谎,她说喜欢他,就是喜欢他。
而这就够了。
“我也是!但是,你听我说。”茅十八静静的凝视着窝窝,对她斩钉截铁的说,“他不会死,我也不会!谁都不会死,你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补偿!”
“……”窝窝呆呆的凝视着茅十八,眼泪一滴一滴的落,“……我很害怕。”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茅十八温柔的微笑着说,“……等他醒了,我还得揍他一顿,他非但没有变得很惨,反而因祸得福。你一个公主,我一个舵主,两个一起伺候着他,连皇帝都没有这种待遇。”
窝窝一边哭一边笑,点了点头。
……他的确是因祸得福,茅十八无奈的想,这个男子何德何能,居然能探进厚厚的壳里,碰触这只柔软的蜗牛。现在她感动的要死,他只要没死,那好日子真是指日可待。
习惯性的揉着窝窝的脑袋,茅十八有些宠溺与无奈。
……这又何尝不是他的救赎。一直以来,他都在等待着这一天,能够一直在她身边。
忽然,一阵枪响,茅十八目光一寒,暴立而起,跃至岸上,只见贾老六远远的跑来,气喘吁吁的吼道:“总舵主!快……”
话音未落,一阵枪响,贾老六身体扭曲了几下,然后翻倒在地,一声不吭的死掉了。
他的身后,却是七八骑黄须碧眼的外国士兵,一个个身材魁梧,神情凶恶,手上握着火枪,腰上别着弯刀,马背上多是抢掠来的皮草财物。见了茅十八一人落单,便叽里咕噜的吼了起来,再见茅十八身后一名单薄的小姑娘,便纷纷大笑起来,策马上前。
茅十八只留一条独臂可用,却也不是他们能冒犯的。
面上盖着狰狞微笑的鬼面具,长长的红色穗带在夜风中张扬,茅十八一身内力尽得陈近南,一身武艺则来自海大富,当日释独臂神尼等人,又得这些江湖老前辈赏识,传得精妙绝学几件,于是当今武林之大,能打的过他的却不出一只手掌。
于是电光石火,七八名骑士已经落了马,被茅十八一阵恨揍,其中一个被揍的没有办法了,居然舍弃了母语直接说起了汉人语言:“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啊!”
茅十八咦了一声,也许是觉得有趣,这一拳终究是没有打下去,一把将他拎起,淡笑道:“你们的大本营在哪里?”
这一声虽然在笑,却是动了杀机。
这些罗刹士兵天天劫掠汉人村子,杀人劫货无恶不作,且又与吴三桂有勾结,意欲染指大清,无论是天地会还是朝廷中人,对之都是毫无好感的,能力允许,能杀几个就是几个,更别提他几人刚刚还杀了茅十八的属下。
“在,在鹿鼎山……”那罗刹士兵却不懂何为笑里藏刀,还带着西方投降不杀的浪漫主义思想,单纯的看着茅十八。
“谁是你们的头,有多少人?”茅十八见这厮如此好说话,江洋大盗的本性又暴露出来了。
“我们都是高里基大人麾下骑士……一共两百人。”那罗刹士兵算是世纪好俘虏,真是有问必答。
茅十八笑出了一口白牙,虽然隔着面具看不到,抽了那罗刹士兵的弯道架在他脖子上:“带我们去!”
不等他回答,茅十八就果断的将身旁未死的几人割喉杀掉。
可怜那罗刹士兵人高马大,像两个茅十八拧成的,站在比他小那么多的茅十八面前却吓的像只鹌鹑……
茅十八令他牵了马来,托了洪龙与窝窝走,自己则与他一匹马,好暗中挟持。
却不想,窝窝人太矮,爬那马爬的要死要活的,怀中藏的信笺一时不察,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灰色的信笺上盖着红色的家徽印,那罗刹士兵顿时瞪大了眼睛,看了看窝窝,又看了看茅十八,忽然大喜道:“自己人!自己人啊!神啊,原谅我刚刚说谎了,高里基已经死了,现在我们的领导者是索菲亚殿下……啊,您一定是神龙教教主夫人……您……”
那罗刹士兵一手指着面无表情的茅十八,倍儿激动的吼:“您一定是我们的伊凡王子!!”
笑看不负
索菲亚公主的jūn_duì 占领了鹿鼎山,平日里就靠出外抢掠过活。王后的jūn_duì 已经占据了附近一座城寨,索菲亚攻了好几次,却是久攻不下,人人郁闷。王后又派人来散播谣言,说伊凡王子根本已经死在了中国,号召大家归顺于她的小儿子,一起打到中国去,抢夺疆土和黄金,于是军心颇为动摇。
索菲亚正在惆怅之际,近侍却冲进屋,带来了一个消息,保罗带着伊凡王子回来了!
索菲亚一惊,然后,远比刚刚更惆怅了。
老实说,她的确有个弟弟叫伊凡,但是,他早就已经死了,只不过她兄弟姐妹太多,这个小弟弟的死讯在她手底下过了遍,她就忘了,于是连她的父母都不知道。这次哥哥死了,王后趁机夺位,把她的几个兄弟都杀了,要把位置给她的小儿子,她焦头烂额之际,才忽然想起了捏造伊凡还活着的假讯来骗取军权,让将军大臣们跟着她杀了王后报仇。
至于伊凡的人选……想了想去,她想到了与哥哥交往甚密的神龙岛,就说哥哥早就预料到嫂子会这么做,所以提前将伊凡弟弟送到神龙岛上,交由神龙岛岛主抚养,必要时刻,可以动用神龙岛的兵力来帮助她。
一切都很顺利,这个消息一发布出去,哥哥的直系部属全部跟着她跑了,连王后都相信了,忙不迭的让人去暗杀那个不存在的伊凡。却不知,其实她倒挺希望她成功的,不然一个黑眼睛黑头发的男人跑来,自称神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