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今年春天开得早开得好,花儿都开得灿烂极了。娘娘要不去南苑走走。奴婢听说,那里的桃花一开一片林,可美了。”恬熙回头看了她一眼,再扫视了一圈身後的宫人们,终於允了。
轻雯忙命备舆,一群人前呼後拥的伴著恬熙往南苑去了。南苑果然鸟鸣花香,生趣盎然。恬熙坐在肩舆上,看的也是心动。忍不住命人放下肩舆,自己下去散步。轻雯带著几个贴身宫女一路陪著他,剩余的二十多宫人,则紧紧的跟在他们身後。
主仆一行人沿著一条青砖道走了没多远,原本漫不经心的恬熙在看清了前方後,身形一滞。轻雯她们忙顺著他目光看过去。只见前方远远地过来一群人。最前的,正是严炅,而在他身边的,则是一位身著华服的稚弱少年。待他们再走近点,便看得更加清楚,两人的手牵在一起。
严炅也看到了恬熙他们,便带著柳珂走了过去,含笑招呼道:“朕看著今天桃花开得好,正想找你过来呢。结果你倒是先过来了。”轻雯她们忙蹲下施礼,严炅免了,并对柳珂说:“还不见过潋贵妃!”
柳珂呆呆的看著眼前的美人,只觉得口舌麻木,竟是被惊豔的说不出话来。美!真是太美了!之前只知道形容人貌美,有各式各样天花乱坠的词汇。可现在他才明白,当真正见识到绝世之美的时候,人的头脑会是一片空白。满脑子只剩下震撼!
眼前的美人,神色冷淡的立於花园美景之中。灿烂明媚的春光,!紫嫣红的草木,都被他夺去了颜色,顿时苍白无力去来。他锦绣满身,珠光宝气。柳珂出身豪富之家,见识也算是不凡,却也瞧不出他身上任意一饰物的来历。但是以他的眼力,自然可以看出件件都非凡品。这麽多珍宝织锦,却也在这美貌前黯然失色。
黑的眉眼,白的肌肤,红的唇。还有在眼角眉梢微微绽开的一朵赤红蔷薇。这一切浓墨重彩,让这份美化作锐气,直人心。柳珂心头怦怦直跳,没进宫前,他就听说了许多关於这位尤物的风流韵事。并且听过无数对他美貌绘声绘色的描述。可当直面了本人,这才发现先前的描述是如何的贬低美人。
他的未来,就是要跟这样一位美人争夺陛下的宠爱吗?他突然底气不足起来。忍不住惴惴不安的再看了一眼恬熙。这一眼,他便发现恬熙其实压根没看著自己,而是死死的盯著他跟严炅之间的某处。他顺著恬熙的目光看去,这才恍然大悟。恬熙盯著的,正是他们紧握在一起的手。再看他的目光,寒如坚冰。
就这样一个发现,立刻让柳珂安定了下来。正好严炅拉了拉他,笑著说:“发什麽呆啊,快见过贵妃啊。”柳珂回过神来,对著他笑的羞涩惊喜:“贵妃真美,都让小珂看呆了。”严炅笑著说:“天下第一的名声可不是白担待的。快去吧。”
於是柳珂忙上前去,向恬熙伏地行大礼道:“草民拜见潋贵妃,叩请贵妃娘娘万福金安。”恬熙冷冷的盯著他,毫不言语。柳珂便有些怯生生的抬眼看了他一眼,又重复了两次。恬熙仍旧没有反应。
严炅便走上来,含笑拉著他拥入怀中,说:“怎麽,现在轮到你看他看呆了?快让他起来吧,地上春寒。”恬熙抬眼瞧了一眼他,问道:“这就是陛下从宫外带回来的?”冰冷的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敌视。严炅收敛了笑容,淡淡的说:“是!”随後对柳珂说:“起来吧,小珂儿!”
看著柳珂小心翼翼的起身,站到严炅背後,恬熙目光越发冷了下来。严炅看著他正要说什麽,他一甩手,居然当场转身就走。他的监仪女官急了,忙说了声:“娘娘留步,还未向陛下告退,不可擅自离去。”恬熙哪里管她,头也不回的独自走远了。
平常跟严炅再怎麽闹再怎麽使性子,恬熙在外面还是很注意分寸的。这样在大庭广众下的失仪是前所未有。看著他离开,在场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随後都忐忑不安的看著严炅。
严炅看他就这麽走了,脸色也是一阵大变,隐约有了雷火之势。柳珂在他身後,怯生生的说了声:“娘娘是不是很讨厌小珂?”严炅听了他这一句话,原本渐长的怒气奇迹般的消散了。他看了看一脸惶恐不安的柳珂,笑了笑说:“别介意!他性子是娇了些,都是朕惯得!”说著抬眼看了看承欢殿众人,说:“还不快跟过去!”
众人如梦方醒,忙急急的施礼告退,然後转身去追已经走远了的恬熙。严炅遥遥看著他们,微笑著喃喃道:“是该去一趟了,否则,他怕是要把承欢殿拆了!”书香门第
第五十八章
发文时间: 7/13 2011
他料想对了一半,恬熙一回承欢殿便砸了他的梳妆台。几十个瓶罐器皿并首饰匣子全被扫到了地上,脂粉发油撒了一地。一股浓香在宽阔的大殿里飘散开来。巨响惊动了众人,他们全都赶来乌压压的跪了满地,喊著:“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恬熙怎麽管得了,继续一样样的砸。琉璃、瓷器、玛瑙、玳瑁,一样样珍宝被他砸成粉碎。马良安颤抖著喊了声:“娘娘……”恬熙狠狠的砸过去一个汝窑胭脂盒“滚!都滚!”
众人不敢再说,只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恬熙见他们还不走,火冒三丈,干脆再丢个花瓶过去,飞溅的碎片划破了几名宫人脸庞手背。恬熙怒吼道:“怎麽,现在本宫连你们都使唤不动了吗?给我麻利的滚出去~!”众人不敢再呆,唯唯诺诺的跪著倒退出去。只留著轻雯几个大宫女仍旧留著。
轻雯看恬熙仍旧处於盛怒之中,忙膝行上前,抱著他苦劝道:“娘娘,宫人新人层出是常事,陛下待您如何众人有目共睹,没有人能动摇得了您的恩宠地位。您何苦为了一个小小的柳珂如此动怒伤肝呢?”
恬熙对她与其他人不同,自然能对她说几句心里话。他恼恨的看著她喊道:“他牵著他的手,他牵著他的手!”轻雯有些疑惑,恬熙几乎都有些气急败坏了“他从来都没有牵过我的手,一直都没有过!”是啊,他可以搂著他抱著他,但是,一次都没有牵过他。
轻雯仍旧不解,脱口而出问道:“可是娘娘,以往您从来都不会为这种事乱了阵脚的。”是啊,她记忆中的贵妃恬熙,是永远骄傲张扬而自负笃定的。无论宫里出现多少鲜妍美人妄图挑战他的地位,他都淡然视之。甚至在深入了解他的性格後,会发现他在视这种争宠为一种游戏,一种消遣。可现如今,他为了一个貌不起眼的小子,大动肝火,风度全无了。
恬熙被他这麽一问,也怔住了。高举的手缓缓放下,轻雯忙快手将他手里的玉如意接过来。然後像牵小孩一样,把他牵到一张椅子上坐下。轻雯轻轻的蹲在他身边,柔声宽慰。
恬熙脑子乱的很,心里不断的自问:为什麽,为什麽我要发那麽大的脾气?看到他们的手牵到一起,心里为什麽会那麽的难受?这有什麽值得恼火的呢?说白了他跟严炅不过是互谅利用的关系,严炅只是他的一个靠山,那麽他牵谁的手管他什麽事?只要严炅能够遵守他们之间的交易不就行了?
可是,即使如此想著,他心里那股无名怒火却仍旧无法散去,憋闷在心头,只将他煎熬的胸口发闷疼痛。渐渐地,怒火转变成了恐慌:为什麽想通了这一节,他仍旧焦躁不安?他突然觉得很害怕,找不到答案让他心神不宁。他不自觉地开始反复的咬自己的下唇。
头脑非常的混乱,有千万种思绪快速掠过,让他无法安定。但是潜意识里,他明白,必须要找出个理由,一个合情合理的充分理由,来安抚自己躁动不安的心。他想啊想,苦苦思索了许久。终於找到了。对了,那个柳珂,长得那麽个小气模样。严炅居然把这样的一个货色带到他面前,还对他如此宠爱以至於冷落了自己好几天。这对身为狐媚的自己来说,不就是一个莫大的侮辱。他青丘恬熙,何时受过这样的气?莫怪自己会这样的恼火呢。
找到了这个理由,他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奇迹般的平静下来。对啊,他怎麽能忍受严炅居然用这样的方式来藐视他嗯?自然要发作一番吧,对,就是这样!
待到严炅来时,恬熙已经平静了许多。於是看到他也只是懒懒的瞥了一眼,说:“难得陛下还记得来这承欢殿。”随後不咸不淡的唤人奉茶。
严炅有些奇怪他的反应比自己料想的要平静的多。他含笑上前,挨著恬熙坐下,说:“怎麽,你在吃醋?”恬熙白了他一眼,可惜天生的风情让这个白眼也媚态横生。严炅都忍不住心头一酥,他笑著拉过恬熙,抚摸著他的脸庞,追问:“真的生气了?何必呢?他跟你又不一样。”
恬熙终於呸了声,冷笑说:“少自作多情了。你那麽多新欢旧爱,可曾见过我吃过醋?我今天是不高兴,你也不想想,你居然找了个这麽不起眼的小子。还为了他冷落了这麽多天,你知不知道这宫里有多少人在笑话我?堂堂狐媚的名声都被我败完了,我能高兴的起来吗?”
严炅微微怔了一下,喃喃道:“是这样吗?”恬熙白了他一眼,然後一副不经意的样子,漫不经心的问:“今晚要留在这里吗?”严炅看了他一眼,问:“你希望我留下吗?”恬熙被他这麽一问勾起一个妖媚的笑容。他凑近了严炅,目光火辣的盯著他,暧昧的说道:“陛下的心在哪里我不在乎,可是陛下的身体,我可确实想念的紧呢。”
妖娆的身躯贴上了严炅,恬熙将头轻轻的枕在了严炅肩上。严炅捉住了他按在胸口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脸上恍惚笑了一瞬,轻轻问:“是吗?”恬熙不答,张嘴咬住了他的耳垂。严炅自己回答了:“可不就是这样吗!”书香门第
第五十九章
发文时间: 7/15 2011
严炅去了承欢殿便没有回来。柳珂有些不安了,他翘首盼望了良久,直到月上中宵。他终於相信,严炅是不会回来了,只好垂头丧气的准备就寝。可躺下了却怎麽都睡不著,便唤值夜的小太监过来一个陪他聊天。
今晚值夜的太监中,有一个叫贵麽的机灵太监。早从他起身起便忙挨过来,殷切的问候:“公子想要什麽?”柳珂来这里几天,也看出来贵麽在严炅侍从里很有些地位,便对他一直非常客气,立刻笑著说:“贵麽公公,今晚怎麽是您值夜啊?这我哪里担待得起。真是太辛苦您了。”
贵麽忙笑道:“哎哟,公子,您这话可就折杀奴婢了。奴婢在这就是伺候人的,能伺候您可是奴婢的福气,哪里还敢谈辛苦二字。”他陪笑著继续问:“公子刚刚唤人是想做什麽?”
柳珂有些腼腆的笑了,说:“也没什麽,就是有些睡不著想找个人聊聊。”贵麽便点头说:“行啊,奴婢给您再拿几个羽枕来。您靠著,奴婢陪您好好聊。”说著便为他张罗起来。
柳珂看还有几个内侍守著,便忙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我知道你们忙了一天也该累了,去休息会吧。横竖今晚陛下不在,我也不需要这麽多人,有贵麽公公便够了。”那几个内侍互相看了看,便也笑道:“多谢公子开恩。”便一起出去,到外间各自寻了个地休息打盹。
贵麽看他们都出去了,便走到床前半跪半坐到床踏上,恭笑著问:“公子想聊点什麽?”柳珂含笑说道:“也没什麽,只是我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什麽都不懂,就像听你聊些这宫里的事,也好心里有个数。”说著说著,他从枕下拿出一块上好的翡翠玉牌“这是我从家带来的,比不得宫中的,公公就请将就著用用吧。”
贵麽忙摆著手说:“这如何使得啊!”可柳珂硬将玉牌塞到他手里,贵麽便接了。嘴里说道:“哎呀公子您真是太客气了,心眼也好……”柳珂含笑著问他一些问题,他基本上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柳珂开始也没问什麽,都是什麽陛下喜欢吃什麽做什麽喜欢那种类型的人。贵麽便全都说了,说到喜欢谁的时候,贵麽便笑了:“公子,这个不就是明摆著的。陛下现在就喜欢公子您这样俊秀心善的人啊。”
柳珂脸又红了,忙说:“公公别这样哄我了,陛下喜欢的都是那麽真正的美人,就像那那潋贵妃。我又算得了什麽。”
贵麽听他一提起恬熙,便很是不屑的哧了一声,过後便回过神来,忙说:“公子,您这样的一个清白人,跟那潋贵妃怎麽能一样。依奴婢说,他也就是仗著长得好,真论脾气秉性…嘿嘿!真真是验证了老祖宗的俗话‘越是外表好看的,骨子里越是毒的很。这个潋贵妃,心毒得比鹤顶红都烈。”
柳珂大吃一惊,说:“真的吗?”贵麽点头,说:“可不是吗。这宫里人人都知道,惹谁都别去惹他。一个人霸著陛下不放,陛下多看了谁一眼他就不高兴。平常哪位娘娘敢抢了他风头,让陛下多眷顾了几次。他就敢大吵大闹,得陛下放手,过後再千方百计的下死手整她。就在去年,宫里招了一群角唱戏,其中有个旦角媚眼颇有些意思,让咱们陛下多看了几眼。就只是多看了几眼啊,过後陛下都没提起这事。这主就犯了疑心,生生把别人一对眼睛给弄瞎了。您说他毒不毒?”
柳珂听了脸色大变,脱口而出道:“竟是如此歹毒?”贵麽说:“可不是嘛。这宫里被他明里暗里害惨的人数不胜数。您去打听一下,这阖宫上下谁不恨他。”柳珂忙说:“他如此行事,为什麽陛下却从来没有管束过他?还有皇後,太後她们也不说话吗?”
贵麽便解释说:“您不知道,这位贵妃平日里很会逢高踩地,在皇後太後面前乖得很,从不露一点破绽。皇後虽然也耳闻一些,可是她又是个软性子的,也不好跟他翻脸。就算是在陛下面前耍性子,陛下也就当是他在撒娇,从没人敢去告诉陛下他背地里干的一些事。陛下被他美色所迷,自然也不会去计较他有些逾矩的行为。”
柳珂听到这里,脸色已经变了:“那…那我在这里,他…他会不会对我……”贵麽见他脸色白的吓人,忙安慰说:“公子别怕,依奴婢对他的了解来看,他也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性子。只要您一直得了陛下的盛宠,有陛下庇佑,他就拿您没法子了。”
柳珂还是不放心,说:“可…可我听说陛下一直非常宠爱他,若他真要拿我开刀,陛下能怎麽样呢?”贵麽嗨了一声说:“公子,您怎麽如此轻贱自己。依我说,陛下其实也是被他闹了这麽久也是闹乏了,他长得是美,可也就是那回事。真正能够吸引君心的,还是要看人的性子。依奴婢来看,公子的性子就是最对陛下胃口。不说别的,您看您现在住的陛下寝宫,睡得是陛下的龙床。这可是连那位主都没有的恩宠啊。这还不算是陛下看您高人一等吗?”
柳珂有些迟疑的说:“是吗?”贵麽点点头,说:“其实啊,现在最关键的还是陛下。陛下站在哪一边,哪个就强了。现在陛下很明显就站在您这边,您还怕他做什麽呢?”柳珂听了,略略思索了一会。贵麽在一旁揣摩著他的神情,又笑道:“哎呀,一晚上功夫奴婢又说了许多疯魔话,耽误了公子休息不说,还污了公子您耳朵了。您快安睡,否则熬坏了身子,明早陛下回来定饶不了奴婢了。”
说著就催柳珂快躺下。柳珂勉强一笑,便躺下睡著,可是心中有事如何睡得著,只是翻来覆去。贵麽就在帐外守著,留神他的动静。
同一时间,朱琪瑶看著帐外,喃喃道:“也不知道那贵麽把事情办得怎麽样了。”跟她并排躺著的朱羽珊倒是胸有成竹的说:“放心吧,贵麽是父亲大人亲手调教的,那个办事能力就不用担心了。”随後又笑著说:“妹妹,你可真是鬼主意多。居然想出这个‘二虎相斗必有一伤’的主意来。只是,依妹妹你看,那个柳珂真的有胆子跟那狐媚子一斗吗?”
朱琪瑶黑暗中轻轻一笑,说:“贵麽把那青丘恬熙说得那麽心毒善妒不容人。若他还想活命,还想博个荣华富贵,怎麽会不动灭了他的心思。依我说,我们也不是挑拨,不过是煽风点火。他明知道宫里的情形还能勾引陛下顺利进宫来,怕是早就对那青丘恬熙来者不善了。我们呢,现在只要坐著看接下来的好戏就行了!”书香门第
第六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