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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宁在交代完李斯年的事后,她才能静下心来好好考虑自己的婚事。
那赐婚的圣旨已被供放在沈家的佛堂里了,秋歌在青竹居里感叹:好在姑娘是嫁给应公子应公子是知根知底的,绝对不会欺负了姑娘去如今还有皇上的赐婚,清平侯府就算是龙潭虎穴也不怕
这样的一番说辞遭到了春诗和夏词她们的一致白眼:这是怎么说话的
沈宁这才恍然,原来自己已经和应南图有婚约了,名义上,自己已经是应家的人,是他将来的妻子了这一切,突然得好像不是真的一样,她根本就没有直接明晰的概念。
应南图的妻子
今生,竟然是他的妻子,真的是什么都变了
不由自主地,沈宁想起了应南图眉目深远的样貌,含笑的温柔的宠溺的眼神,斜倚在天宁寺藏经楼书架时的随意,始伏大街花溪流金之时的漫天花雨下的微笑,客居堂山坳遍布的浮想,他和小厮席地而坐的洒脱,那一晚林间散步,他月下披云狂啸三声的狂放,他在地道为她注内力时的专注,他的眉、他的眼、他的笑,她原来都记得这样清楚啊
甚至,片刻不曾或忘。
那片霜重秋色浓的安靖红叶被她下意识地压在最常翻看的那本太祖实录中;在妆台最里层盒子的桂花清香,似乎透过了重重掩盖遮挡。直达她的鼻端,沈宁觉得青竹居似乎都满是桂花清香。
从长泰帝三十五年在天宁寺第一次见面开始,从她惊异于他早夭忍不住打量他开始,两个人的缘分就开始了。
他为她找来了治水良人徐有贞,解了沈家在水患的困局;她在安靖救了他,改变了他早夭的命运;她借了他的力量,去别山山脚杀了林庆南,使沈家获得了容嫔的信任;她继续借助他的力量。从三皇子手中救下了天才匠人胡兆昌;她借助了他的谋略,将栖月殿的事公于人前,所以才能令上官长治声名有污;为了娶她,他让出了清平侯世子之位
原来,短短三年的时间,他们相见的次数加起来都没有十次,却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
甚至,她恐惧的,她不能宣之于口的种种真相。都是应南图代为遮掩了过来,他却从来没有问过她缘由。
这三年来,他几乎是一直在她身边。他信任她。给她帮助,助她解围,是她除了家人之外,最为感激感念的人。
虽则自那句此香与卿共赏之后,应南图再没有半句关于情爱之言,可是那眼里眉间的情意。为她谋划时的尽心尽力,为她所付出的世子之位这些,沈宁都看得清清楚楚啊。
人非草木,她又岂能无感不知不觉间,她对他也越发依赖越发信任。对他的关注和关怀日益深重。
时日之功,情意之蔓。
这。就是爱情吗
沈宁不知道,她的手重重地压在胸口,试图平息这怎么都压不下去的悸动。
爱情是什么呢是这青竹居满室的清香,还是那长春宫满溢的孤寂是应南图此时相互的心意,还是上官长治前世灭族的举动
曾记得,前世那个时候,她对上官长治,也曾有过那样的悸动,小心翼翼的少女情怀,不顾一切的倾心相待,可是最后是怎样呢情薄恩断,因为她自以为的爱情,吴越沈氏全族俱亡
就是为了那样的爱情啊,她那一世,犯下了那么大的过错这是她经历前世今生都不能原谅自己的事情
那样的痛苦,前一世十七年的冷宫囚禁,还没尝够吗她尝够了,是以今生重生之初,她就已有誓言,爱情这种令人入魔成痴的东西,她绝不再碰
一想到前世抄家灭族之恨,她便觉得所有的迷惘所有的情意就就会化成冰冷的刻骨仇恨,那是对上官长治,更是对她自己。
如果,面对着应南图这殷殷的情意,她又该如何呢沈宁不知道了。
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沈宁默念着经文,心有忧怖,那诸般痛苦,她此生不愿再历一次。
爱情,乃是这世间最忧怖之痛苦啊她一早就知道的
可是,这压抑不下去的悸动又是怎么一回事呢这鼻端时时闻着的桂花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那本该早夭的应南图,前世在她的人生里从未出现过的应南图,已成了今生的变数,成为她这世份定的婚姻。
爱情,还能相信吗
沈宁真的不知道了。只有青竹居内风吹竹沙沙响的声音仿佛在和着沈宁的心情:汝爱我心,我怜汝色,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缠缚
历尽千百劫,才知姻缘爱情,乃是缠缚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