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騑衡从高雄搭了最晚的一班飞机飞回台北。
拖着疲累的身体,易騑衡步出了松山机场的大厅。在门口,有一辆深棕色的富豪轿车已打开车门等待着他。
坐上车子,易騑衡即刻闭上了眼略作休息。
“少爷,你要回别墅还是公寓……”司机小吴稳稳地掌控着方向盘,车子在转弯之后,驶出了机场。
“到店里去。”他吩咐。
在主要事业之外,他另外经营了一家酒吧,位于中山区某条小巷内,地点很隐密。他并不常到店里去,从开张至今,他去过的次数屈指可数。
小吴收到指示,立即在下一个路口左转。
这个时间,中山区才刚聚集起人潮,街道上霓虹闪烁,好不热闹。呼朋引伴的年轻人,出入在各家舞厅、pub。
“勾引酒吧”在此热闹的区域才成立不久,因它的风格独树一帜,在短短的几个月就已拥有不少熟客,业绩每个月都呈直线往上窜升。
十几分钟之后,富豪轿车已经进到了中山区内,小吴对这边的道路很熟,他打算绕左边的路,再转进巷内的一处私人停车场。从这个停车场步行至酒吧只要一小段路。
车子停在斑马线前,等待前面的红灯号志。一待红灯转成绿灯,富豪房车立即以傲人的姿态首先要转向。
未料,一辆黑色机车却在此时自后方飙来,机车的车速像风一样,来不及煞车便狠狠地拦腰撞上富豪房车。
“砰!”
一声巨响之后,机车摔落在地,而臧可容由于撞击力太强的关系,整个人摔过富豪的车顶,滚了两圈之后,重重地落向地面。
“砰!”又一声巨响,落地时,她的头部先着地,所幸头上戴了安全帽。
“哇,这……在搞什么啊!”司机小吴被这突如其来的横祸吓得魂不附体。
“怎么回事?”假寐中的易騑衡猛地睁开双眼,他看见机车骑士从车顶上落地,狠狠地摔向地面。
“小吴,别愣在那里,快叫救护车!”看机车骑士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易騑衡心里闪过一种不祥的感觉。
他火速地开门跳下车,弯下身,拦腰欲将臧可容抱起来。“先生,你醒醒!”他大声地叫“他”。
臧可容一听自己被当成男人看待,一把怒火熊熊燃起──
“你瞎了狗眼是不是?”她扯下厚重的安全帽,露出她那非常有个性的脸庞,在夜色里,她那双似猫般的眼睛美得令人眩目。“请你仔细看清楚,我是个女人。”她站起身,刻意挺起胸部,证实自己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
易騑衡看傻了,不是因为她的胸部,而是她那双似猫一般的美丽双眼。
“你有受伤吗?”半晌,他恢复神智,关心地问她。
“我好得很,你别触我霉头!”臧可容没好气地回道,对他的关心一点也不领情。
拍拍p股,她绕过易騑衡,回到她心爱的机车旁边。看见她心爱的机车撞得稀巴烂的样子,她好难过。
“啊……不用派救护车过来了,我看这位肇事者四肢仍很健全,毫发无伤……”原本要打电话叫救护车的小吴,在看见她生龙活虎的模样之后,便挂掉了电话,他把矛头对向臧可容。“这位小姐,请你看看你的杰作,你把我的车门撞凹了一个窟窿。”他指责她。
正在为爱车哀悼的臧可容,回首给了小吴一个杀人似的目光。“你在鬼叫什么啊?你的车不过凹了一个小窟窿而已耶,你难道没看见我的机车几乎全毁了吗?”她的声量比小吴还大,气焰比他还高。
唷!先声夺人啊!小吴气不过,更大声地说道:“小姐,是你来撞我的车,你的机车毁了也是你活该,谁叫你不遵守交通规则。”
“你欠扁是不?敢说我活该,我告诉你,你如果没有赔偿我修理这台机车的费用,我就让你好看!”臧可容双手c腰,一副母夜叉的模样。
这叫“打人的先喊救命”!
“喂!你搞清楚,肇事者是你,我都还没向你索赔,你倒是鸭霸的先勒索我啦!”小吴气炸,卷起袖子,准备和眼前这个蛮横不讲理的女人干一场架。
“喝!你想单挑啊,瞧你一身排骨,我脚一踹你就上西天去了。”臧可容可不把瘦弱矮小的他放在眼里。
小吴气得脸红脖子粗。“你、可恶!”他跨前一步,真动手要打人。
要动手就放马过来!臧可容一副挑衅的表情,既不闪避也不躲开。
“小吴,不准无礼。”易騑衡出声制止小吴。
“少爷……她……”
“进侑最去,这儿我来处理。”易騑衡不容置喙地说。
小吴气恼地坐进侑最,臧可容得意地扬起下巴,眼眸中闪着狂傲的笑,向小吴挑衅道。
“这位小姐,关于我车子毁损的部分我自己负担就好,你不用赔偿。”易騑衡平滑如丝的声音打断了臧可容和小吴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火爆气氛。
臧可容转眸,冷冷地瞥了易騑衡一眼。
“我也没打算要赔偿你的损失。”她说,面对易騑衡,她这句话讲得有点心虚。她是肇事者,竟然没赔偿对方,实在是讲不过去。
这女人好亮眼、好酷!易騑衡的脑海顿时闪过一些创作灵感,他想以她为主题,创作下一季的产品。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这么达成协议,我不追究你的肇事责任,也不想在警察局里留下任何纪录,这场车祸就当没发生过。”
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用意。碍于自己的身份,他实在不想节外生枝,制造不必要的新闻,让那些想像力丰富,整日穷追着他的记者有大做文章的机会。
“哼!你别把我看得那么扁,你以为我没钱可以赔偿你啊!”臧可容错把他的宽容当怜悯,自尊心超强的她,可不接受他的协议。“这是我的传真号码,你把车修好后,把费用明细传真给我,一收到传真我马上就把款项汇给你。”她从口袋中找出一枝笔,拉过易騑衡的手,把电话号码写在他厚实的掌上。
一股电流从易騑衡的手心传至两人的心扉,易騑衡热切地感觉到了,而臧可容却浑然不知。
“勾引酒吧”以红黑两个极端的色彩互相衬映,在店里,几乎找不到红与黑以外的第二个颜色。
酒吧内的光线相当暗,因此,强力的投s灯轻易地便形成光柱的效果,而嵌在地板上的光线,不断地改变颜色,地板仿彿成了夜空,布满了星星,散发着点点光芒。
臧可容坐在某处黑暗的角落,聆听着慵懒的爵士音乐,静静地享受这种被黑暗包覆的安全感,放松自己。
葛劭强那番话,和方才的那场车祸,让她情绪大坏。每当她情绪糟透的时候,她就会来这间酒吧浅酌几杯,放松心情。
这个习惯似乎从发现这间风格独特的酒吧之后,就改不了了。
快意的仰首喝了一口酒,她不悦的情绪正随着音乐沉甸……
在吧台里,易騑衡挽起袖子,正专心调着酒。他调酒的技术不差,对调酒有一份莫名的热爱。
小吴一脸张皇地跑了过来。
“少爷,那个女人找上门来了。”他方才帮服务生送酒给客人时,突然发现臧可容隐身在一方角落。
“哪个女人?”易騑衡停下动作,不解地问。
“那个把我们车子撞坏的女人啊!”
“是她啊!”莫名的,一听到小吴这么说他的心就悸动了一下下。“她在哪儿?”
小吴指了指左边的方向,易騑衡循着指示眺望,从吧台这个地方望过去,只能隐约看见臧可容模糊的侧影。她一身黑色打扮,简直和酒吧的黑暗融为一体。
“少爷,你看她是不是来找碴的?”和易騑衡的沉稳相比,小吴慌张惶恐的神情就像要大难临头了一样。
“你怕她?”易騑衡好笑地睨了小吴一眼。
“笑话!我一个堂堂五尺以上的男子汉会怕她?”小吴嗤之以鼻。
“那你怎么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
“我紧张是因为怕她不怀好意,想来砸店泄愤。”
“泄愤?”他和她没冤又没仇,易騑衡失笑地摇着头。“小吴,你的想法太偏激了。”
“像她这样火爆的女人,很可能会做出出人意表的举动。”小吴对臧可容仍怀有戒心。
“就算她是来砸店的,我们也不用怕她,她一个人赤手空拳,怎敌得过店里这么多的人手?”看来小吴是彻底怕了这个女人。
“也对!”算了一算在店里忙碌的服务生人数,小吴稍稍安了心;就算她以一敌十,又怎敌得了呢!
“十三桌的。”
易騑衡把调好的酒递给他,他端着酒,小心翼翼地越过臧可容的身边,朝十三桌走去。
第二章
他的身材颀长、瘦削,由微微开敞的襟口,可隐约看见他健硕结实的胸膛;两条手臂的袖子往上挽,露出的是健康的橄榄色肌r。
他的五官深刻俊逸,外型给人沉稳内敛的感觉,举手投足间,卓尔不凡,从容又优雅,阳刚味十足。
一件样式简单的碳灰色开扣长衫,配上一条墨黑色休闲长裤,这么简单的搭配却令人眼睛为之一亮,不得不佩服其卓然出众的品味。
他把长及肩膀的长发用一条黑绳绑在颈后,紧抿的唇勾勒出一抹浅浅的笑,这样的他,看起来是那么迷人而又俊逸潇洒。
易騑衡出众不凡的外型,是吸引人的焦点。酒吧里的客人都被他吸引去了目光,只除了一人──躲在最隐密的角落,一脸不爽,喝着闷酒的臧可容。
他在店里也待得够久了,一整晚都没能吸引这个脾气火爆的女子注意,易騑衡竟微微感到有点儿失望。
他端着一杯酒,放下身段,亲自充当服务生,向她走去。
他来到她面前,等着她诧异地抬眸,但……她似乎兀自陷在y郁的情绪中,完全不把他放进眼里。
看来他对她并没有吸引力,光从方才发生车祸时,他站在她面前,而她仍愤怒不已地对他开骂的情况,他就明白了这令人失望的事了。
“咳咳!”易騑衡轻咳两声,臧可容这才带着微醺的酒意,缓缓地抬起螓首。
她终于注意到他的存在了。
乍见易騑衡,她愣了一下。这就叫“冤家路窄”是不?
“你跟踪我,怕我付不出修理费?”臧可容的脑海闪过这样的念头。她两道英气的眉往上挑,怒气写在狂傲的眉宇之间,一双美丽的眼睛变了颜色,迸出令人目眩的光芒。
真是冤枉啊!
“我说过,我的车不需要你赔偿。”易騑衡表明立场。
“那你来干么?找我晦气啊!”臧可容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现在她的眼中容不下任何一个男人的影像。低下首,举杯又喝了一口能纾发她满腔怒气的酒。
她的气还真是不少啊!从见到她开始,她就一直这样怒气冲冲,一脸不爽到了极点的样子。“我请你喝一杯。”易騑衡把酒放在她的桌前。
臧可容略略抬眸,戒慎的目光扫了他一眼。
“这酒没有毒,你尽管喝。”易騑衡感叹自己的魅力失效,他识相的放下酒,没有多做停留。
凌晨四点半,“勾引酒吧”,打烊了。
所有的客人都已离开,服务生也换下了制服,陆续离去。
“老板,那个客人好像醉了!”一名服务生皱着眉前来向老板易騑衡报告。
“这儿由我来,你先走吧。”易騑衡回道,服务生高兴地下班了。“小吴,去开车子,你到路口那边等我。”他转身支使小吴去停车场把车开过来,小吴应了一声,顺手拉下前面的铁门,然后走往停车场去开车。
易騑衡走向臧可容,今晚他破天荒的在酒吧里待这么晚,完全是因为她的缘故。很莫名其妙,他不懂自己为什么宁愿牺牲睡眠时间,留在酒吧,他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的看向她,而她却对他视若无睹。即使两人的视线有时会不期然的相触,她仍是一脸不快。
唉!他有这么糟糕吗?她竟然连瞄都不瞄他一眼。不,正确来说,她那双美丽的眼睛,根本容纳不下任何人,她兀自陷在她的怒气里。
看她烂醉如泥的模样,走近她,弯下身,一把便将她拦腰抱起。
“啊!”趴在桌上假寐的臧可容,尖叫一声。
易騑衡吓了一跳,把她重重地放下去,她又跌坐在椅子上。
“又是你!”臧可容并没有醉,她的酒量很好。
面对她的指责,易騑衡反倒很是无辜。
“你真是y魂不散耶!我不过是撞凹了你的车门,你就这样监视我一整晚,是怕我畏罪潜逃啊?”
她真是“番”!“小姐,我说过,我的车子受损的部分我会自行负责。”易騑衡再次表明立场。
“既然如此,那你干什么还来纠缠我。”双手抵在桌面上,她站起身来和他面对,她的身材修长而高窕,整个气势也不比易騑衡弱。
“我以为你喝醉了,过来扶你一把。”易騑衡很欣赏她这样狂妄的风采,她带给他很大的冲击,他的脑海有好多新的创作灵感。
“不用你好心,你们男人的心眼我已经看得很透彻了,你接近我一定是有不轨的目的。”
臧可容指着他的鼻尖谩骂,打从葛劭强的真面目被她拆穿之后,原本对男人这种生物就没啥好感的她,更是厌恶男人到了极点。
“我?不轨?”易騑衡一头雾水。
“哼!承认了吧!”臧可容傲然地冷哼一声。
“承认?”易騑衡无辜地面对她的指责。
“男人哪!个个都心机深沉,心怀不轨。”臧可容推开他,准备离去。
“我想我有必要让你知道,男人并不像你说的那样龌龊不堪。”易騑衡拦住她。从她的话中,他略微地意会出一丝端倪,她的心中似乎对男人存有很大的敌意。
“哈!龌龊不堪!这句话形容得好。”这句话最适合用在葛劭强身上。
“你受了委屈?”从她愤怒的笑容中,易騑衡看出了她的伤痕。
易騑衡突如其来的关心语气,让臧可容的心悸动了一下。“要你管!”
“或许我会是个好听众,你把心中的委屈说出来,心情可能会好过些。”易騑衡突然有股冲动,想进一步认识陌生的她。
“我受了男人的气,然后再把心中的气说给另一个男人听?这太荒缪了!”易騑衡的关心让她想尖叫,孤僻成性的她根本无法接纳任何人的关爱,她视这种关爱为一种负担、累赘。
她不需要一个陌生男人来关心她!臧可容又推开他,火大地想走人。
但才走一步,又被易騑衡给拦了下来,他将她拉回,她再次跌坐回椅子上,他半跪在她身前,把双手置在椅背,圈成一个牢笼困住了她。
“其实……你的内心,并不像你的外表所呈现得那样坚强。”他俯下身,一双炯亮的黑眸凝睇着她,仿彿能将她看透。
臧可容惊骇地瞠大了她那双美丽的眸。“放开我。”她不承认他说的话。
“等你承认之后,我自然会放开你。”他迷失在她那双眩人的眸子里。
“你再不放开我,我就要大声叫救命了哦!”她恐吓道。
易騑衡紧抿的薄唇突然爆出一声大笑。“人全都走光了,这儿现下只剩你跟我两个人。”
经他这么一说,她才注意到四周的寂静。
“该死的,他们全都跑哪儿去了,我帐还没付呢,怎么连老板都不见人影!”两人独处,她并不感到害怕,只是感到无措,但这种感觉比害怕更令她恐惧。
“老板还没走。”易騑衡好心地告诉她。
“那他人呢?”她问。
“就在你面前。”易騑衡勾唇,露出一记足以迷死人的笑容。
臧可容有那么几秒迷失了。“你是老板?”难怪他会待在酒吧里一整晚。
“正是。”
“请你放开我,好让我付钱结帐。”这大概是他不让她走的原因;臧可容心中如是想。
“我建议……今晚的酒帐用一个吻来抵如何?”他放不开她,因为他很想品尝她那张有个性的菱唇。
“吻?”臧可容被他的提议吓了一大跳,她怒不可抑地大声拒绝他。“你这个登徒子,你敢碰我,我就揍扁你──”
但,拒绝无效。易騑衡已经压抑不住心中这股莫名的饥渴,他封住了她的唇……
她尝起来的味道……嗯,很特别!弥漫在唇间的酒香更添一份香甜诱惑。
易騑衡挑开她倔强的唇瓣,探出舌,勾引她的柔软与他嬉戏。
他的唇挑起了她心中沉潜的情欲,点燃了潜伏在臧可容体内的酒精。酒精在彼此热吻间开始发酵,活络了她,震撼了她。
她从不知接吻的滋味是这般甜美,让人意犹未尽,当易騑衡微微离开她的唇,还给彼此一个呼吸的空间时,臧可容忍不住自喉间逸出一声呻吟。她大大地喘了一口气,然后主动凑上唇,吻住了他。
她的渴望让易騑衡低沉地笑了两声,笑声震动了胸膛。臧可容置在他胸膛的双手感受到他得意的笑意,她的小手紧抓住他的襟口,她学着他,很生涩地用舌挑开他的唇,探进他的口中,勾引他的。
她的生涩令他感到好笑,他助她一臂之力,由被动转为主动,热切的唇瓣狠狠地吮住她两瓣菱唇,用足以让人神魂颠倒的狂野姿态吻着她。
一阵天旋地转,易騑衡放开了她,两人额抵着额,大口大口地急喘着气。
易騑衡惊讶地凝视着她一脸粉晕,他没有料到,单纯的一个吻,竟然让他失控,可见,她潜藏的魅力实在太惊人了。
“你喜欢这个吻吗?”易騑衡说话的声音略微沙哑,他的胸膛因为急遽的呼吸而上下起伏着。
“你呢?”臧可容不答反问,她也一样,不断地喘着气。
“这个问题是我先问的……”
“你得先回答我。”臧可容倒是霸道起来了。
好拗的女人!“我爱极了。”他的黑眸布满火光。“你呢?”他很想知道她的感觉。
她的感觉?飘飘然啊!他绝对没想到轻易的一个吻就让她全然失控了。
“我如果说……我期待更进一步呢?”她的热情被他的唇点燃,在今晚,在此刻,她极度渴望解放自己。
这个解放或许能让她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