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忘海接过,跪倒叩拜:“若真能救得花椰性命,龙某感恩戴德,必为大仙立牌供奉……”罗红央伸手相搀,笑道:“龙先生,你救那狐不图报答,却又为何此时想要报恩于我?”龙忘海道:“这……这却不同,大仙这是救我家小性命……”罗红央笑道:“当初你却不也救了那狐的全家性命?”龙忘海只觉得这是不同的,却又一时说不上哪里不同,怔在原地。罗红央继续道:“有恩于人,人必报之。若你受了报答,他也不再总是挂念尚欠你的恩情。受人于恩自然是品德,受人之报难道便不是品德么?你但求问心无愧,难道别人求的便不是问心无愧?龙先生要好好反省才是。”龙忘海又叩头道:“大仙教训的是,龙某有过,龙某知错了。”罗红央又再搀扶,道:“龙先生请回罢。”龙忘海只是叩头,听身前声音不再,这才抬头,却已不见了那红衣少年的踪影。十四章 转机
次日清晨一大早,龙忘海便来到“济世堂”门前,却见张淡香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这日她没有上妆,素面素服,两眼红肿,似是哭了一夜,心中暗叹这也不枉我女儿对你忠心耿耿。待“济世堂”大门一开,二人同时抢上,那开门人还未及阻拦二人便挤入房中。房间门户都紧闭着,药味扑鼻,引人欲呕。二人在房中便寻不见花椰的踪迹,见那开门的伙计追进来,连声追问。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把伙计搅的昏头转向,却听内堂门帘一挑,有人咳嗽一声,道:“吵些甚么?”二人转身,见是那看病的老先生,忙抢上前,那老先生却不急,稳稳的往柜台后一坐,才道:“已无碍啦,昨日半夜时分便已醒转,吃了些药,现在已睡下。”二人急问:“人呢?”老先生摆手:“内堂客房。”二人急忙抢进内堂,见花椰仍裹着前日带来的被卧,头发披散,面色却已有些红润,呼吸均匀,似睡的正香。
张淡香喜极而泣,龙忘海上前轻轻将她抱起,花椰一惊而醒,睁眼轻声道:“先生,姑娘,奴婢……”挣扎着便要坐起,二人皆道:“你且莫做声。”走到柜台前又向那老先生下拜道:“谢老先生救命之恩!”龙忘海道:“此恩此德,龙某人他日必报……”那老先生正在开方子,抬头看他一眼,道:“咄!甚么报不报,老夫昨日难道没收你等的诊费?”说罢把单子递上,道:“一日服两次,七日后改为一日服一次,若有变化再来找我,若没变化则一个月后就痊愈了。——此期间切忌生冷,可记下么?”
张淡香接下药方,与龙忘海又是连声称谢。出得堂门,张淡香叫了马车,龙忘海便道:“淡香姑娘请回,花椰这几日且先住我处,待病体痊愈,咱们再来计较她的去处。”
张淡香听他的意思,竟似不止今日,以后也要霸占着她了,急道:“甚么我请回?这是贱婢房中的丫头,与先生无名无分,当由贱婢照顾才是,贱婢才教先生请回呢!”
龙忘海涨红了脸,憋了半天才将“这是我女儿”的话头压了下去,叹息道:“你又不是不知,过得数日,龙某人便要随常胜王一同回他府上,还能在这里呆得几天?何况她现在要静养,碰不得生冷,在你处可能做到么?”
张淡香听闻此话有理。自己是平日被花椰侍奉惯了的,哪能立即调转过来,反而去伺候她?有些犹豫:“先生一离此地,立即将花椰还我?先生不会逛我罢?”
龙忘海道:“当然,龙某是何等样人,怎会欺骗你这……”妓女。后面两个字他急忙勒了口。张淡香如何听不出,惨然一笑,道:“也罢,不过待她可以行走,先生可要她时常回来看望贱婢,贱婢十分挂怀。”龙忘海连声道:“当然,当然。——对了,”从怀里摸出根竹笛,“这是龙某人答应了花椰,昨日连夜赶制出来的,当可骗过威远将军之眼。”将笛递上。
张淡香此时哪还有心思管这笛子,怏怏接过,龙忘海又一揖手道:“姑娘请了,龙某先走一步。”说罢命车夫前行,自己也缩入车中。
到了家中,花椰又要挣扎起身,龙忘海将她推上床塌,命她多睡,便到后院笨拙的为她煎药。花椰也确觉得身体困倦难耐,又是一觉醒来,便到了傍晚。冬日无力的阳光晒在墙上,映出一片血红。龙忘海正在院中吹箫,见花椰又起身,皱眉道:“不是让你躺着么?”
花椰道:“是。奴婢只是帮先生做点甚么……”龙忘海皱眉道:“不是说过了甚么也不用你c心?快回去躺着。”说罢将箫往后腰一叉,到厨房盛了药到房间,坐在床边,递给花椰。花椰自床上跪了,才道:“奴婢切不敢令先生如此照顾。”龙忘海还想喂她吃,花椰却忙接过,自己喝了,龙忘海将碗放过一边,将煮好的热水端来,解了她的衣服为她净身。待看到花椰身上被针扎出来的红印,龙忘海心中难过,便将唇在那红痕上一个一个的吻过。于是他又翻身上床,顺手放下床帷,分开花椰双腿,入得她的身体,纠缠许久。待s过,花椰道:“奴婢来收拾……”龙忘海却爱怜的抚着她的额角,轻声道:“嘘!为父来收拾便好,你且安心睡,为父就在这里,有事便唤为父。”又为她净了身,便将被子拉高,命她继续睡。
花椰躺回床上,有些睡不大着,看着床帷发呆。她已有点分不清:那个吹箫的男人,那个嫌恶的命自己滚的男人,那个笨拙的煎药喂给自己吃的男人,那个温柔的抚着自己额头的男人,那个与自己交h的男人——究竟哪一个才是自己真正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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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忘海将花椰接回家中不提,张淡香回到“怡云阁”,想着龙忘海还不知要怎样折磨自己的椰子,心中难过,又想要哭,老鸨子却急忙闯了进来,道:“哎哟姑娘,你去哪儿了?常胜王三番四次派我来寻你呢。”张淡香淡然道:“哦,出去走了走。”
其实她们这一行虽早已将尊严抛却脑后,却仍然不愿意主动出门,被熟客看到尴尬,也自觉降低的身分——在大街上抛头露面拉客的通常都是些已经过气或本来就不甚有才貌的妓女。老鸨子自然知道她是说谎,也无心追究,道:“王爷想在这里盘桓数日,希望你入府陪他。”
张淡香一怔,才想起来:“哦,常胜王啊。”老鸨子拍手道:“我的姑娘啊,那还能有哪个王爷?”张淡香且无心理会这些恩客的事情,道:“就说我这几日身体不方便……”老鸨子走到近前来,道:“淡香姑娘,你是好日子过糊涂了么?这王爷那是咱们这种我能得罪的起的么?莫说你身上来红,就算是刚刚分娩,也得前去伺候啊!”
张淡香明白,心中又是一阵酸楚。老鸨子继续道:“快些罢,姑娘,我去叫车!”说罢便一扭一扭的走出房间,反手将房门闭上。
等张淡香收拾整齐,坐了马车到威远将军府,常胜王早等的不耐烦,冷笑道:“好大的架子,还要本王亲自去请不成?”
张淡香忙笑道:“只为奴家早晨起来做了一个梦……”常胜王挑眉道:“哦?甚么梦?”张淡香走到他身边,道:“奴家梦到吕纯阳仙人,叫奴家前去他观中侍奉,然后便拉了奴家飞到了天上,一直飞啊——飞啊——”常胜王饶有兴致:“再怎样呢?”
张淡香见他脸色已经缓和,便匍匐在他脚下,拨弄他的袜子,道:“然后便听地上有人唤‘淡香——王爷找你……’于是奴家便对那纯阳仙人说,‘奴家不去了,奴家要去侍奉常胜王爷!’那纯阳仙人却不准,很是生气,便将奴家自云头推了下来。——王爷,奴家可是好不容易,才从那老山林中,爬了出来见您呢!”
常胜王哈哈大笑,站起身道:“如此说来,美人受苦了!”伸手将她扶起,轻轻揽在怀里,大声道:“来人啊!将那纯阳仙人的画像拿来,鞭苔二十为本王的美人出气!”转头问张淡香道:“这样美人可满意了罢?”张淡香笑着福身道:“谢王爷为奴家报仇……”便与常胜王一同进了后宅,胡天胡地的私缠。待常胜王尽兴,将她抱在怀中不断抚摸,口中只是道:“可人!有你这等可人在,你教本王如何舍得离开?”
张淡香赔笑道:“奴家又焉得舍得王爷呢……”
常胜王突然坐起身道:“那便这样,干脆你随本王一同回封地,永远侍奉本王可好?”
张淡香大吃一惊,骇然变色,跪坐起身道:“王爷……这……这可使不得,奴家只是一个下贱人,哪有缘法……”常胜王挑眉道:“怎么?你不是还说本王是你见过最强的男儿么?还说你已迷恋本王若斯?却不愿与本王同回封地,启不比做这短暂的露水夫妻为妙?”
终章(报恩狐)
张淡香暗自苦笑,她无论和哪个男人在一起,都会这么叫,不然那些男人哪会对自己个个如此钟爱?但这世上男儿,又有哪个比的上她的椰子?——她本想明年过年便不再干了,接替了老鸨子,为花椰买个院子将她包养起来,从此以后只与她共享天伦之乐。谁知横里居然杀出这样一出?张淡香为难至极,不禁流于表情。
“怎么,你竟不愿?”常胜王不悦的压下双眉。突发奇想的想带一个妓女回家是第一次,居然还被拒绝!这可让他常胜王的面子往哪里放?张淡香跪拜道:“王爷明鉴!不是奴家不想与王爷长相厮守,实在是牵扯太多!奴正因为太在乎王爷,越发舍不得王爷为难!何况奴家这里本也有许多俗务要处理……”
常胜王冷笑道:“俗务?哪有甚么俗务能与本王相比?”张淡香苦笑:“王爷本是世间无二的伟男儿,哪能与甚么相比?”常胜王面色稍和,张淡香又道:“只是奴家也有挂心之事……”眼珠一转,“我那妈妈,虽说无实名份,可自奴家十二岁起,便由妈妈抚养成人,妈妈将奴家当亲生女儿一般看待。奴家家破人亡,却仍能不死,实是承了妈妈的大恩。如今妈妈大恩尚未报满……”说着便以手指拭泪。
常胜王展颜道:“你到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又道:“十二岁家遭大难?你家里遭过甚么大难,你祖上原本是哪里人士?”
张淡香苦笑:“奴家已沦落至此,实是提不得祖上的名头,免得辱没了祖宗。”常胜王坐直身子道:“看来你家竟是有名有姓之人?来,不要怕耻,告诉本王,难道本王还会把你的家世随便说给谁听么?”语意甚为寥寥,大有“高处不胜寒”之意。
张淡香再三推却,常胜王却越发好奇。最后常胜王有些不耐烦了,张淡香无奈,只得道:“家祖……原先在朝为官,任吏部侍郎,姓张……”
常胜王几乎跳将起来,大惊道:“莫非是张显通?”张淡香直羞的面红过耳,跪拜于地不敢抬头。
常胜王慢慢坐回床榻,苦笑道:“原来……原来你是张显通之孙。难怪总觉得你有些面善……”张淡香仍是不敢抬头,常胜王道:“你莫非便是他的长孙女张茹芳?”张淡香颤声道:“请……请王爷忘记那个名字,奴家……辱了门楣……”常胜王摇头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有甚么可羞?难道真要你死在路边,才教不辱了门楣么?——何况你已经遇见本王了,你的罪业便可满了。”张淡香惨然道:“王爷既已知道奴家的来历,奴家越发不能去丢人现眼……”常胜王摇头道:“不然。你若真是张茹芳,更要随本王回府了。”张淡香颤声道:“请王爷切莫再提那个名字……”常胜王挑眉道:“你难道不知?你祖父在世时,本欲将你许配给我的。”
张淡香吃了一惊,这事她确是不知,抬头看向常胜王,常胜王道:“也许你祖父已经看出我皇兄欲将他除之而后快,所以竭力想巴结本王。——他哪里知道当时本王亦是自身难保?他居然来给本王送礼,我皇兄更加不能容他,生怕他与本王结成一党,所以下定决心,将他除去。”
听到这陈年往事重提,张淡香禁不住泪流满面,浑身颤抖。常胜王伸长臂将她拉到自己怀中,轻抚着她的发,轻声道:“乖,可人,别哭!待过了年,你便与本王一同回王府,本王娶你做妃,圆了你爷爷的梦想,企不是好?”张淡香用力点头,强忍了泪水,下拜道:“奴家谢过王爷……恩……典……”说到最后两个字,终究还是泣不成声。
常胜王一笑,挥大被将她春色尽收,任自己放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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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忘海满心以为日后与花椰再见只怕会很难,很是珍惜与她的相处时间,日日舞箫弄瑟,花椰便在一边聆听;除了生冷之物,花椰都为龙忘海打理;入夜便同榻而眠,肆意纠缠。眼望身下的粉嫩可人环住自己的脖颈,在高c时吴农软语,轻轻叫着“父亲”、“父亲”,龙忘海越发怜惜她,越发舍不得离开她,只想在相聚之日尽情相合,甚至一日数次,难免有些虚空。
这日常胜王打发人来找龙忘海去威远将军府中一叙,见他便道:“没甚么大事,只是听家里来人报,说你的老师周先生已被人寻得,只是断了条腿,性命无虞,所以请你来喝两杯。”龙忘海听说老师没事,喜上眉梢,向常胜王道谢之后,喝了几杯酒。
常胜王却见他精神委靡,语重心长的劝他道:“先生于‘女色’一关,可要有所把持才是。”龙忘海见他识破,脸红耳赤,掩面不语。常胜王又道:“先生所迷者,可是那个‘女学生’么?”龙忘海微惊,常胜王看他脸色便知自己所料不错,笑道:“先生难道以为瞒得过本王么?头一次路过先生家,本王便看出你二人关系非浅。男欢女爱,本是人之常情,大丈夫者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何必偷偷摸摸的,反正先生也未成婚,干脆将这女子娶进门来,日后给先生留个后代,才不至断了你们龙家的血脉。”
龙忘海大惊失色,道:“这……这可万万使不得!”常胜王笑道:“有甚么使不得?看她也是未嫁之人。难道先生是嫌弃她出身卑贱么?”龙忘海想自己怎能与亲生女儿成亲?这不是要把自己的父母从坟墓中气活过来,但又不能明说,急道:“这……这使不得……”突然想起,道:“王爷您忘记了,十年前卑职已成过亲……”
常胜王一怔,道:“是吗?本王怎得不知?”龙忘海道:“那女子便是王爷府中的歌伎玲依。”常胜王皱眉道:“有这个人么?我怎得不知?”龙忘海道:“王爷不记得了?这是王爷亲赐给卑职的婚。”
常胜王皱眉道:“铃依?铃依……”龙忘海道:“常唱‘忆仙姿’,‘风入松’,长相绝美……”常胜王笑着摇头道:“若真是长相绝美,本王哪能不记得?”
龙忘海更惊,道:“真的是风华绝代。她来服侍卑职,只说是王爷亲赐,难道……难道竟不是么?”
常胜王摇头道:“我确想不起此人。”
龙忘海一时不知说甚么好,常胜王皱眉道:“便是当年赐过罢,本王现今却再赐一次又如何?本王只再问你,你不愿娶那‘女学生’为妻么?”龙忘海苦笑道:“不是卑职不愿,实在是使不得……”常胜王道:“行了!你情我愿的还有甚么使不得?你若是真不娶也行,本王即刻赐你那女学生与他成亲。”说着,向身边一名仆从打扮冷俊男子一指。
龙忘海哭笑不得,道:“王爷!”心道这常胜王果然名不虚传,任性妄为。只是与亲女结婚,这根本是天理难容之事,但这是自己亲女,自己却与她有关系,这话又怎么说得出?但要眼睁睁看着花椰嫁给别的男人,这却又怎么能舍得?不觉额头冷汗淋漓而下。
常胜王吩咐那男子道:“你去先生家里,亲自问那女子,可愿意嫁人为妻?”那男子应声去了,龙忘海只急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过了一柱香的功夫,那男子复又转回,道:“秉王爷,那女子声称自己乃是张淡香的侍婢,自己不能自作主张,要主子定夺。”
常胜王看了龙忘海一眼,心想这先生莫非有眼无珠?没看上张淡香,却看?了她的个侍婢说没见过张淡香也就罢了,若是见过,却仍然倾心于这个侍婢,也真是奇事一桩。道:“那你问淡香姑娘没有?”那男子道:“卑职已问过,淡香姑娘不允。说是她的婢,谁也抢走。”
常胜王对那男子道:“你再去对她说,日后随了本王到了王府,婢子要多少有多少,不用在乎这一个。”那男子道:“卑职也已经说过了。淡香姑娘却道她甚么也不要,只要这一个婢子永远着自己
常胜王挑眉,看来这三人关系还真不一般。只是自己堂堂一个王爷,居然连番被拒绝,?谑悄岩痰氖拢瓜滤迹f蜕碛诘兀溃骸巴跻〈耸滦璐映ぜ平稀背jね醺静焕恚溃澳闳ピ愎媚锼担?咀尤匀撬模羌奕宋蕖0?杖允撬氖够饺胍乖倩刈约悍蚓依锸睢!蹦佑a耍矶?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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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忘海只觉天眩地转,竟一时神智迷糊,“卟嗵”栽倒在地。常胜王见他如此失态,哈哈大笑,命人将他扶起,道:“婚事可回府中再办,现在却不急。”说着便自顾吃酒。龙忘海以自己不胜酒力为由,请辞返回家中,却不见了花椰的踪影,只见枕边留着一支竹枝,便知她是回到“怡云阁”去了,不知如何是好,抱膝坐于床榻。
夜至三更时分,龙忘海尚迷糊之间,突听有人敲窗。龙忘海起身推开窗户,见窗外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