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晶莹自天空旋转着飘落下来,满院飞散,仿佛起舞的精灵,难以琢磨。
风儿渐渐变大,雪亦渐渐变大,渐如鹅毛,落在假山上,落在小池中,落在许仙的肩头。
许仙垂手站在亭中,任由飘来的雪花落在脸上,带来微微的湿意。两月时间一晃而过,已是深冬时节,又到了临近年关之时。
早已记不清这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第几个年头,管它是第几个,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己仍是许仙。
“好漂亮的雪啊!”
敖鸾身上穿着厚厚的粉色小棉袄,挽着发髻,在这样落雪的寒冷天气里,一张小脸冻得有些红扑扑的,更显可爱,说话时口中哈出一道白汽。
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小家伙身上发生的变化却不小,比之初见之时,稍稍褪去了几分少女的青涩,脸庞渐渐变得柔和起来,身量也高了些许,差不多到许仙的肩膀处。
若是远远望去,几乎要误认为是哪家有女初长成,而龙族本就受天地气运之钟爱,天生灵秀,族内多为俊男靓女。不难想象,要不了多久,小丫头就又是一个难得的绝代佳人。
许仙伸手向前抓去,柳絮般的雪花在掌心当中融化。
远望而去,天地之间一片银装素裹,远处山水景楼,近处檐宇屋盖,乃至枝杈梢头全都挂上一层亮眼的银白,天地浑然一色。
许仙看着地上厚厚的一层积雪,忽然回头捏捏敖鸾的小脸,在后者有些小埋怨的目光中笑道:“我们来堆雪人好不好?”
“好啊好啊!”
敖鸾大眼睛弯成月牙儿。
两人来到院中,敖鸾在地上将雪球越滚越大,不顾手掌冻得通红,红扑扑的小脸上满是笑意。许仙也陪着她一起玩耍,不一会儿院子里就多了两个尺许高的洁白雪球。
小青倚在亭中,遥遥看着许仙的身影,不由撇了撇嘴道:“幼稚!”
许仙如今的感官何等敏锐,听到她的话后脸色一黑,这臭丫头就不能说自己点儿好,忽然眼珠一转,便自计上心来,嘿嘿一笑,手中团成一个拳头大的雪球,冲着亭中砸去。
小青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一阵呼呼风声传来,紧接着眼前一花,只觉一片雪白在自己头上炸开,浸染长发。
她下意识的舔了舔粉唇,只觉凉凉的,淡淡的,说不出是什么味道,旋即一双碧色的眸子便望向院中的许仙,眼眸竖起,大怒道:“姓许的,你!”声音戛然而止,迎接她的自然是另一个雪球。
小青霎时大怒,娇喝道:“本姑娘饶不了你!”
足尖轻轻一踏,落到院内,弯腰抓起一把雪花,用力搓成一个大雪球,赌气似的用力向许仙砸去。
许仙向左一跳,恰好将雪球避开,忽然童心大发,冲小青拌了个鬼脸,笑道:“打不着打不着……”同时没忘了反击,再次丢出一个雪球。
小青本来就是火爆脾气,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一面闪身躲避,一面搓着雪球,低声咒骂道:“死许仙,臭许仙,砸死你!”
刹那间,院中白色的雪球横飞,连带着敖鸾一起,战火一触即发,竟然开始打起了雪仗。
白素贞从屋中出来,看着在风雪中打闹起来的三人,不禁摇头一笑,有许仙同小青这对欢喜冤家在,庭院里总是少不了各种乐趣。
小青早就没了开始的恼怒,此刻只剩下了玩闹之意,见到白素贞后,不禁笑道:“姐姐,一起来啊!”
白素贞微微摇头,她是恬淡的性子,自不会陪他们一起发疯,然而冷不丁一个雪球打来,糊到她的胸前,散开偏偏痕迹,不由惊愕望去,只见许仙正笑望着她,手上一个更大的雪球飞来,却正中脸颊。
“汉文!”白素贞不禁一阵羞恼,终于放下心中的几分矜持,同样加入到战团当中。
“许仙你!”
“啊……”
“姐姐你丢到我了!”
一阵阵惊呼声不断从院中传来,战况愈发激烈,风雪虽大,却难掩几人心中热情。最终却是许仙这个带头之人率先败下阵来,原来三女竟似有默契一般,竟联合攻向他一人,可怜他双拳难敌四手,被砸得那叫一个狼狈。
身上白袍隐有湿迹,长发整个披散下来,用来束发的发箍却不知掉到了哪里。但如此一来,不仅不显纷杂,反倒更显潇洒快意,多了几分游侠儿般的气息。
到头来,雪人没有堆成,雪仗倒是胡乱打了一通,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几分喜色。而这时雪也渐渐停了,眼见天色将晚,许仙提议道:“不如我们出去转一转吧!”
虽然雪停未久,但因了快要过年的缘故,街上仍是十分热闹,往来皆是行人,各种小贩来回走动吆喝。一路走来,敖鸾的眼睛就被各种冰糖葫芦,糖人给牢牢吸引住了,满脸渴望之色。
转头看看,见小青也差不多是同样的神色,心里不禁暗暗好笑,这一大一小两个吃货啊!
反正许仙现在财大气粗,又怎么忍心馋着她们,一路买了不少吃食,全都进了两人的肚子里。
许仙又张罗着买了一大堆瓜果肉类,糕点小食等年货,马上就要过年了,白素贞她们毕竟少在人间,对这些事不太熟悉,就只能靠他来准备了。虽然对于修士而言,匆匆一载寒暑,不过弹指一挥间,‘年’对她们而言早已失去了应有的意义,但终归是一份平日所没有的欢喜吧!
路过某一条巷子时,忽然见到前方围了不少人,一个农人打扮的汉子正坐在地上大哭,许仙听了一阵才清楚事情始末,原来这人夏天时去西域进购了一批茴香,哪曾想回来的路上被歹人掳去,耽误了两个月的时间,直到后来那伙儿贼人被官兵剿灭,这才重新带着货物向钱塘赶来。结果又因多遇风雪,一车的茴香全都受潮了,怎么都卖不出去。
他几个月不回来,本家婆娘还以为他死在了外边,早就离家而去,如今家中只剩下一个八十老母,靠着邻人的接济才勉强熬到了现在。而今他家中并无半点余粮,母亲前些日子又感染了风寒,无钱可治,这一车的茴香又卖不出去,想到凄惨之处,再也承受不住,干脆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