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为了保证家族荣誉、优化血脉,四大家族的大房孩子,血统大部分都掺杂了其他基因吗?我不懂你的意思,什么是最初?什么是我有别人的血脉基因?我不相信,你在开什么玩笑!我的基因到底出了什么问题?”鱼悦突然猛地站起来,一把抓住琴汐冠的衣领硬生生将他提高一寸。
他的眼睛在充血,他的大脑已经一片模糊。谁来告诉他,这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一种被人玩弄命运的无力感,狠狠地扭抓着他的心。
“四大家族?他们算个p!寄生虫,索取者,卑贱的人,他们怎么能跟你比呢!玩笑?啊,我倒宁愿是个玩笑!”琴汐冠裂开嘴露出一口白牙,y测测地笑着,完全不顾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
“六十年前,乐灵岛整个的实验室被破坏,我们供奉在灵台上的几组基因全部被偷取,其中最珍贵的一组基因,是“神子”。说起来,那几组基因,许多都是历史上著名的乐医的基因样本,如今都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样子,哈哈!多可笑,我有时候都在想啊,如果有一天走到大街上,有只猪对我说,‘hi,我是你的祖先,孩子,来叫爷爷’,我都不会觉得意外。”琴汐冠还是笑着,只是这次僵硬的笑脸和着铁青的脸色,看上去无比凄惨。
鱼悦无力地松开手,他倒退回沙发后一p股坐在那里:“告诉我,告诉我……全部。”
琴汐冠扯扯皱巴巴的衣服慢慢坐到沙发的另一边:“是的,全部,好吧,如你所愿…………”
“第一代乐医诞生后,曾出现过无数派系,但是,乐医的人数少之又少,为了怕乐医血脉断绝,所以当时的遗传学家才把一代又一代乐医的血y基因样本保存了下来。即使如此,乐医的精神力——说白了,也就是一种染色体异变,这种异变并非是每一个后代都能继承的,有时候它是隔代遗传,有时候是单双遗传,为了触发这种异变,使每一个乐医后代都能完美地继承乐医的基因,于是,就有了第一代乐医研究所。
“当然这是秘密形式的,当年为乐医研究所贡献出最完美基因的除了乐圣一家,还有海外遗族,以及那个年代最优秀的大流派乐医领袖们,这一组基因,我们称呼为“神子”,意思是,背负神圣使命的孩子。当初,也许贡献基因的那些人是包含这样美好愿望的,但是,随着社会发展,暴虐症被遏制,第二代痴缠被谱写出来,这个大千世界演变了无数的最新的科学技术。
“克隆、脑移植、思维整体切换、激发生命潜能……那是一个追求科学技术的年代,为了弥补过失,人类从未如此疯狂过,要制造更加完美、更加完美的基因。于是,那组可怜的“神子”被不停地组合、不停地组合,一直到,一直到融心有风的第一次战争,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鱼悦没有发表他对那组基因以及那个疯狂年代的任何看法,此刻即使再说什么也是苍白的、无奈的。他的生命被那么多人触摸过、亵渎过,他的生命到底是什么?原来……就那么一直被轻贱着。
琴汐冠慢慢站立起来:“我的生命到底是什么?从我懂事后就不停地问这个问题。作为“神子”基因的保护者,你的诞生预示着我的失职,知道吗?我不止一次想扼杀你,还有你那个满身罪恶血统的哥哥……”
“管好你的臭嘴,我不想听你说半句诋毁他的话”鱼悦厉声说了一句。
琴汐冠没有理会鱼悦的威胁,他继续慢慢往下说: “三十年前,我得到情报,那组最珍贵的神子基因已经被找到。我很高兴,几乎狂喜,可是当我带着人赶到吴岚迎接它回乐灵岛的时候,作为监管者的两位家族的族长却监守自盗,私下偷换了那组基因。你知道每个人n都不相同,它是我们的密码,我根本没想到他们会胆大妄为到那种程度,当我们回去辨认之后,才发现上当了。父亲勃然大怒,命令我回去找回神子,可是当我回到吴岚之后,随知意已经出生,而你也已经成型,有了心跳,有了生命。”
琴汐冠似乎陷入了回忆中,他面带微笑,很柔和的微笑,絮絮叨叨地说着:“知道吗?我第一次站在密室看你母亲产检,我听着你健壮的心跳,我的心是多么的激动,啊,你是我的兄弟啊!知道吗?我曾经是那么孤独地成长在这个世界上,我终于有了个伴,我不再孤独了!于是鬼使神差的,因为你,我允许了另外两条贱命的成长。我等待着你的出生,我想着,等你出生后我就抱着你回乐灵岛给父亲看,他一定会喜欢你的,可是,没想到,在你出生的前一个月,父亲的移植体再次发生排斥,我不得不赶回乐灵岛。临走的时候,我委托了一位看护人在你身边保护你,那个人,你认识,就是你的四叔,随景致。可是,没想到,我这一走就陪着父亲闭关十多年……”
说到这里,琴汐冠转过头面对着鱼悦:“你知道为什么你拥有那么优良的血y竟然会是个五音不全的人吗?那是因为我从你还在胚胎的时候就封印了你,除了我,我不允许任何人利用你、亲近你,所以,我要你天生就是个废物,这样,当我再出现的时候,那么你只会亲近我,你会趴在我的怀里撒娇,对我道尽你的委屈……小吱吱,这是我那个时候经常幻想的场景……但是……”
琴汐冠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惊恐。他抓着面前的茶盘,想把水倒进茶杯里,几次用力,却无论如何,茶壶口对不准茶杯。
已经被震惊到麻木的鱼悦,伸手拿过他手里的茶壶,但是他的手却一把被琴汐冠抓住:“吱吱,对不起!我只是叫他们去封印随知意的,我不知道,竟然害了你,请你……”
鱼悦迅速抽回手,心里冒出毛森森的一股子凉意,那股子凉意就像大冬天掉进冰窟窿,冰下是万年寒水,他不停地下沉,但就是够不着底。他扭头看下大门,他想出去,他无法思考。
“吱吱,在密室,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就觉得特别有趣,为什么你会叫吱吱呢?可惜我无法出去问你,那个时候,乐灵岛分成三派,我不能告诉别人世界上有你的存在,即使是父亲,我都不愿意和他分享你,你……是唯一的,我才是你唯一的哥哥,而那个流着肮脏血y的随知意,他只配去死、去腐烂,他凭什么做你的哥哥,凭什么?”
“不要碰我,滚开。”鱼悦用力打开他的手,几乎把他推倒在地。
琴汐冠一脸悲哀地看着鱼悦,他的眼圈都红了:“吱吱?”
“不要叫我那个名字。”鱼悦不想听,他一直压抑自己,如果怒气能自由地发泄,他已经把这个星球用怒气爆炸了好几回了。
琴汐冠失望地坐回沙发,不发一言。
“那么,哥哥为什么出事?为什么哥哥会在有风?为什么……哥哥会变成那个样子?父亲,又是谁?”鱼悦强压着自己无奈的愤怒,抬起头看着琴汐冠问着。是啊,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一切都要搞清楚不是吗?
……
谁才是应该出生的人(下)
琴汐冠缓缓站起来,又回到窗户面前,他背对着鱼悦看着远处的街道,看不见表情。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问:“我和你的那个哥哥,如果我们要杀死对方,你会帮哪一个呢?一个是同一个基因培育出来的亲兄弟,一个是一起长大的哥哥?”
“一起长大的哥哥。”鱼悦没有犹豫。这是理所当然的,他又不认识琴汐冠,他说是就是吗?是又如何!
琴汐冠苦笑了一下:“果然是这样的,我的命实在是不好,真是遗憾呢,小吱吱,我只是……(他歪歪脑袋,很努力地压抑了一下要哽咽的语调)我只是不小心错过了你的童年啊!可是我是那么地期盼你的到来,我一个人孤独地活了二百多年,从来没人明白我,从来没有一个属于我的亲人,我只是为了琴汐冠这个名称诞生的,我甚至不是我,我没有自己的名字,没有自己的世界,我只是为了三个苍白无力的字诞生的可怜生虫,我一次又一次地感谢老天爷,啊,谢谢他,我终于、终于有个伴了,可是那个该死的随知意却夺走了你!”
琴汐冠猛然转身,扭曲的脸上满是狰狞的笑容:“所以……我一点也不后悔,我要让他受尽折磨而死……呵呵……哈哈哈!”
走廊外,人们又听到了那种可怕的笑声,这次竟然这么的惊怖,令人毛骨悚然。
鱼悦慢慢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琴汐冠面前,封住他的领口,把他固定到墙壁上,一个一个字地问:“你。、到、底、对、哥哥、做了、什么?”
琴汐冠歪头看着外面,嘴角咧出一丝丝满足的笑:“也没什么,我对随伯禄说,如果要保住他的家族,就必须亲手杀死随知意,这样我就不会再追究他们偷换基因的事情。所以,想象下,被最爱自己的父亲、爷爷砍断手脚丢进大海的滋味,啊……那滋味是多么的美妙,真遗憾,我竟然没有亲眼看到……”
“呯!”愤怒的鱼悦一拳把琴汐冠打了个鼻血满天飞。接着,他把琴汐冠按在地上,拳打脚踢地一顿发泄一般的乱打。
鱼悦的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泪水,他无法想象,是啊,没有人能比他更加了解海水的冰凉。被亲人出卖的滋味,他可以不在意,因为压根就没拥有过,但是他的哥哥,他的哥哥一直是被人爱着的啊……
“啊!!!!!!!!!!!!!”鱼悦仰天大喊,楼道那边,月光早就因为鱼悦情绪不稳而向回跑。
“我杀了你!”鱼悦大喊着。
“你不能杀我,你杀不了我,我太了解你了,你和我一样孤独,但是你比我多了一颗人类的心,那是因为随家那个下贱的血y!你不该那样成长,但是你就是那样长大了!你下不了手的,当你不知道的时候你就无所畏惧,但是你知道了,你就杀不了我了,我们是兄弟,我们流着一样的血y,我们千百年来在同一个试管里可怜地依偎着,毁灭了我,你就真的成为孤独的一个了,想象下,多么的……”
琴汐冠还在唠叨着,他的语言越来越恶毒,这个时候月光冲进了会客室一把抱起鱼悦,几乎是刹那的时间,他的手伸到了琴汐冠的脖子上:“那么,我来杀你吧,抹杀鱼悦一切快乐的人,我不会允许他生存在这个世界上,不管是谁。”
巨大的气流裹着琴汐冠,屋子里的物品愤怒地飞旋着,琴汐冠的脸色逐渐发青,他万分惊恐,心脏被巨大的刺激冲击到几乎要停顿下来。这个人他展露的精神力竟然比父亲还可怕,还要可怕!
“不要,月光,放下他,他说的没错,我知道了,我杀不了他了,我也不能叫别人杀他。”鱼悦喃喃登记伸出手拉住了月光的胳膊。
琴汐冠从半空中掉落到地面上,他大力地喘息了一会后,第一句话竟然是对着门外的人喊:“都给我……滚出去!”
人们退了出去,田葛担心地看着鱼悦,他们没必要理会琴汐冠,但是……鱼悦对他们点点头,这里不需要更多的耳朵了,知道那些肮脏只会害了他们。田葛他们担心地看下鱼悦,此刻他脸色发白,一点也不从容。
屋子里再次恢复了平静,琴汐冠死死地盯着月光,终于他开口:“你是带走他的人,一定是你!就是你夺走了我的弟弟,我的吱吱……”
月光很担心地抚摸着鱼悦的脸、鱼悦的头发,他根本没看琴汐冠,甚至没听他说的话。
“不开心,我们就回家吧,好吗?我给你唱歌,唱好多好多的歌。”
鱼悦点点头,浑身无力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叫我靠一下,就这一次,就软弱这一次。”
月光弯下腰抱起了鱼悦,他抱着他准备离开。如果可以,他再也不允许他回到这个地方,再和这个人接触——他从来没有这样讨厌过一个人。
“等一下,等一下!”琴汐冠从地上爬起来,喊着。
鱼悦从月光怀里挣扎下来,慢慢走到他面前,他看着这个人,上下打量,也不知道自己要看什么。
“无论如何,我对你没有任何恶意,全世界都伤害过你,包括你要保护的那个人,而我却是唯一要保护你、从你出生就关心你的可怜人,不管你承认我也好,不承认我也好,吱吱,父亲,怕是要出来了,你的存在,我再也无法掩饰,父亲他……”
“父亲是谁?谁的父亲?”鱼悦突然发问,他的眉心,那个艳红的胎痣,红得妖艳无比。
琴汐冠看着那个红痣:“和你长了一样红痣的人,给你血脉生命的人,大智慧琴闻人,我们的基因提供者,融心的缔造者,乐者世界的王。”
鱼悦瞳孔收缩了一下,点点头:“我知道了。”说完他转身拉着月光的手离开。
“你不惊讶吗?”琴汐冠在他身后大声问。
鱼悦看下月光,面前有活了几万年的生物,这个世界,唯独这件事他不会表示惊讶。
“不,怎么了?” 鱼悦渐渐恢复了平和的形态,他只想着,先回家,回家,回到家就有力量了。
“没什么,随知意身后的人,是大逍遥琴闻音,你要小心,那个人他是个疯子,八百年前他就是个疯子,所以,你想找回随知意,就小心点吧,你的血y在他眼里,是不允许存在的,如同父亲厌恶随知意一般,所以……我说,你们是不该出生的人。好了,走吧,走吧,我也要回去领罪了,我会同意你所有的要求,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只要你不针对融心,我就会保护你,我就会保护……你的。”
琴汐冠喃喃地说着,好像说给自己听,又好像说给别人听。
鱼悦慢慢走到门口,他突然转回头,看下琴汐冠:“不必,我能保护自己,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当你想保护什么的时候,那么你就会拥有世界上最坚韧的力量,随知意不是我唯一的挂念,所以,为了其他人,我也会更加努力地活着,你……你……你……。”鱼悦不知道该跟这个可怜人说些什么,他重复了几遍无意义的第二人称,终究还是转身离开了。
鱼悦走了,屋子里掉满了家具的碎片,琴汐冠坐在地上,看着那些七零八碎,琴早悄悄推开门走了进来。
“师叔?嗨……师叔?嗨!嗨嗨?傻看吗?”他试探着,带着一贯的白痴风格。
琴汐冠慢慢恢复了他原本的样子,他突然转回头冲琴早笑了:“知道吗?他听到了,知道了,而且,他在意了。我很高兴,你呢?”
琴早吓了一跳,快速地躲避到一边。露出白森森牙齿笑的琴汐冠太可怕了。
从塞尼亚赶回海岛的方真,正跟缨然汇报塞尼亚的事情,关于舞道者这件事,他不能隐瞒,也无法隐瞒。
缨然在屋子里露着笑容,是的,他露着笑容转着圈子,发自内心地高兴,甚至他跟一边看着他微笑的春水说:“春水,这真是这几百年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听到了吗?春水,姐姐她,她有继承人了!”
春水笑着点点头:“是的,我的先生,这真是个好消息。”
方真惊讶地看着他们,突然,他的心犹如被什么扎了一般,疼痛无比,他捂着心口,缓缓地蹲在地上。山d内,绿色的光线照在他的手腕上,几道深深的疤痕映照在那里,丑陋无比!
……
迟到的四色花
萧克羌吸吸鼻子,穿着一件棒针毛衣站在门口嘀咕:“昨天晚上,刮了一夜的怪风,你听到了吗?宝云?”
妻子满意地看着丈夫身上的手艺:“恩,可不是,刮了一晚上,就像谁在哭一样。”
那日回来,鱼悦一声不吭地回到卧室,一头扎在床上呼呼大睡,这一睡就是三天,连榔头出院他都未曾去接。
榔头靠在二楼的窗户上,他和鱼悦还有月光,有时候情绪是紧密连接在一体的,一个人不高兴,其他两个人必定知道。
春天最后的时日,风很歹毒,温柔的刀子到处切割着人们的唇片。今年的雨水实在是少,天气预报说,预计吴岚今年的冬天是个少雨的天气,而老百姓都说,去年天哭得太多了,今年天的泪水流干了,不想再哭了。
“我扶你下楼吃一些东西吧?”蝴蝶君放下报纸站了起来,他就这样堂堂正正死住进鱼家,而这家人对他的到来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只要被当中的某个人认同,住进来就住进来吧。甚至孙宝云还带着蝴蝶君挑选了自己的房间,她还给他买了绣了蝴蝶的枕套,纯棉的,躺上去很舒服。
榔头摇摇头,抚着才收口未拆线的胸口慢慢走到床边,蝴蝶君连忙走过去扶着他躺好。
“是不是,他不吃饭,你就要饿死?”蝴蝶君的抱怨略为带了一丝怨气。
“这话说的, 我只是没有胃口。”榔头从一边的桌子摸过遥控,打开电视开始看新闻。
“乐灵岛那边承认你们成为合法的第三方组织了?”蝴蝶君小声问着。
“恩,帝堂秋昨天说,那边正在起草声明,应该就只是这两天的事情了吧。”榔头点点头,对他来说,这些令帝堂秋欣喜若狂的消息没什么分量,他更加担心的是鱼悦的问题。
“那个怪人……昨天问我,是不是喜欢你。”蝴蝶君想了一下突然说。
“怪人?你说月光?”
“恩。他问我是不是喜欢你。”
“哦。”
“你不好奇我的回答吗?”
“不。”
“好吧,我今天想回酒街拿我的行李。”
“……叫刘君送你回去吧。”
“恩……谢了,我去去就回来。”
“蝴蝶……君?”
“恩?”
“去过你自己的生活好吗?继续骂你的乐医喝你的小酒,做你的老板。我的世界不适合你。”
“那是我的事情,再见。”
鱼悦微微动了一下,眼睛还没有睁开,手却在身边不停地摸索,终于他找到了目标,于是缓缓睁开眼睛。
“月光,我做了一个梦。”他对坐在一边的月光说。
月光坐在床铺边斜躺着,房门是反锁着的,因为他要晾起他那条又大又长的尾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