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谁?”茅适不以为然道:“要是再给我选一次,我还是得犯那个错。”
“你这般坚持,显然不认为自己错了,就不怨发配你的人么?”
“不怨。军法就是军法,怨什么怨?”茅适嘿嘿一笑:“现在总比我以前强,那时候还在山上打家劫舍呢。”
赵启明长叹一声,仰头望天,正是晴空之中点缀着朵朵白云。
他觉得人生真是一场玩笑。以前他死活看不上成国公朱纯臣,但现在自己的下半辈子却得在“道义忠贞”的压力之下为他尽忠。
他原本还想着:皇太子如此嚣张跋扈,必然难逃圈禁的下场,到时候自己用心谋划,替朱纯臣报仇,也算全了主宾之义。谁知道皇太子竟然越发昂扬,恍如光武再世,竟然起沉疴,肉白骨,硬生生将整个大明从覆灭边缘拉了回来。
此时若是再存着报仇的念头,那简直是千古第一蠢人了。
赵启明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带着朱纯臣的唯一骨肉,远走他乡,平安度过一世,也算是全了自己的名节。
谁知道大明的触手终究是伸到了朝鲜。
“你们找我做什么?”赵启明道。
茅适停下锄头:“陈将军想请先生出山,助他在朝鲜一展军威。”
“你们是从哪儿听了我的名字?”赵启明不是那种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的人,不相信成国公府上一个小幕宾的名号都能被皇太子得知。
“是从朝鲜商客口中得知先生的贤名。”茅适道。
“哦。”赵启明淡然道:“我还有妻子在此,不能遽然而去,等这片人参长成,我定去将军帐下效力。”
茅适脸上带着笑意,道:“先生,咱们远在东国,就是乡亲。买卖不成仁义在,你可别再跑了。”
赵启明脸上一红,挥了挥手,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你且去吧。”
茅适放下锄头,朝赵启明一抱拳:“先生,待你这片人参长成,大家再同帐饮酒!”
赵启明算算时辰,家人也快回来了,连连挥手:“快走,快走,人参没长成就别回来了。”
茅适大笑一声,健步而去。
回村子找回坐骑之后,茅适快马回了平壤城,找到了陈德。
陈德此时正与两个朝鲜汉商说话,都是贩卖人参的商旅,希望能够得到明军的军旗作为沿途通关的凭据。对于他们而言,给陈德一笔固定的红利,远胜于沿途受到朝鲜官吏的骚扰盘削。
陈德也常常以拉练为名,做些护卫工作,贴补军用。
茅适与这二人曾有过数面之缘,又要为陈德挣个脸面,故意上前道:“将军,那赵启明赵先生终于为将军诚意所感,愿意不日便投效帐下!”
陈德一喜,起身抓住茅适双手,欣然道:“如此甚好!全亏了你啊!”
“好说好说。”茅适哈哈笑道。
陈德又问道:“那位贤人何时来可有个准信?咱们也好准备迎他。”
“他种了一片人参地,才刚抽苗,说等长成就来。怕是怎么也要几个月吧。”
茅适话音未落,那两个商人已经笑喷出来。
两人连忙起身告罪,又道:“将军怕是被人糊弄了。姑且不说人参种不得,即便是野山里长成的人参,起码也得十五六年才能长成入药。那人实在是在消遣将军啊。”
茅适脸上一红,强辩道:“入药要十五六年,说不定炒来吃只要三五个月呢!我只与他约定长成,又没说要等到能够入药?否则他若是要种一棵千年人形参,咱们还等他一千年?”
“将军所言极是,所言极是。”两个商人暗中偷笑,嘴上认输。所谓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这种口头官司只能赢得一屁股的麻烦,还是认输明智。
陈德却不管这人参需要在地里待多久。无论是十五六年还是三五个月,他都没有耐心等着。
“他地里有多少人参?”陈德突然问道。
“只看缨子怕也有三五十棵吧。”茅适道。
陈德转向那两个商人,道:“且借五十棵人参与我。”
“将军这是要行偷梁换柱之计?”那年老些的商人生怕这人参如同荆州,有借没还,连忙道:“将军啊,这贤人多半是有些傲气的,若是行此不诚之事,他给将军来个徐庶入曹营——一言不发,那时如何是好?”
陈德一听也有道理,心下难以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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