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鬼想扑上来咬死他,这时余慈才摇头道:“十方慈光佛只是说,他垂死前,是通过斩去魔染的部分意识,才得以维持清醒,并下愿誓。魔染的意识则化为天魔之属,裹去了他入魔以后绝大部分记忆,还有他身上仅存的一些缘觉法界碎片,遁入一处未知所在。所以,相应的,十方慈光佛只能得到一鳞半爪的印象……”
旁人哪能想到中间还有这般曲折?影鬼迅找到了关键环节:“斩去的魔识去哪儿了?”
余慈抬头向天……
影鬼先怒,旋又明白过来:“天上?”
“似乎是在黄泉秘府上空,一处隐秘之地?我不是太明白,以前从没有听说过来,你那边有没有消息?”
“上空?这个概念太广了。九天外域也是上空,那可差着亿万里呢!”
影鬼很是头痛,只能把他知道的消息慢慢梳理:“黄泉秘府,我那个时候已经有很有些名气了,碧落通幽十二重天是极上乘的修行法mén,jing进极,而且数代秘府主人都能对此有所增益,这就很了不起,当年我们以为府中是有一批人,作以传承,后来才知道,其实只有一两个,大多数时候都是单传,很是让人佩服。
“期间打过几回jiao道,应该是无归羽客的师长吧,叫什么来着?唔,记不得了,和那家伙动过手,却不到生死相见的地步,他们这一脉行事非常低调,常年都窝在北荒不出来的。至于上空什么秘境,从没有听过这种消息。”
梳理到最后,影鬼终于下了定论,同时也有些怀疑;“慈光和尚入魔已深,莫不是真幻虚实不分……”
余慈嗯了一声:“我想的是,有关在黄泉秘府定位的问题。记得吗,想借九地元磁神光移动,需要有一个相对稳定的参照物,我有本命星辰,自不必说。可真正懂得用玄灵引的又用什么?”
“未必非要用与你类似的法子。”
“也许吧,可我觉得,在黄泉秘府这样的环境中,居高临下,统观全局,才最有效。而且这样,就和十方慈光佛的记忆ěn合了,对不对?”
影鬼不说话了。
“若是十方慈光佛没被魔劫nong糊涂,那里就应该有缘觉法界的一部分,还有天、人、阿修罗、畜牲四道的下落,都在那里,啧,实实在在一个绕不过去的关键之处。”
余慈望天感叹,影鬼则是yin沉沉道了一声:“找到又如何?”
“十方慈光佛倒是没有别的要求,只要我在探知六道下落之后,想办法将消息传到西方佛国去……这就是六道重现了。”
“狗屁!”影鬼对西方佛国的厌憎,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完全没有道理可讲,当下就是暴跳如雷,但它也知道,事情做或不做,余慈自有打算,轮不到它置喙,正因如此,它才更恼火。
余慈自然明白它的心思,不过当年剑修与西方佛国的仇怨,确实让他有些mi糊,便想趁机问个明白:“你们和西方佛国就有这样化不开的仇怨?‘十法界’的设想确实招人恨,可难道就没有别的解决办法?”
“你不懂。”
影鬼的回应殊不客气,却是就事论事:“‘十法界’之类的事儿,也不只是初有庵一家动过脑子,当初八景宫还联合多个道mén,做过‘三十六天’的设计呢;巫教全盛时期,也有‘绝地天通’的想法。这不奇怪。可是对剑修来说,其余的谁来做都行,唯有佛mén不成。”
余慈这回是真的诧异了:“这是为何?”
“是其本xing之故。剑修之道,本就是斩落一切锢锁藩篱,最见不得限制。而玄mén散漫逍遥,巫教朴素原初,他们希求的天地法则,不求严密,只要适用就好。至于魔mén,更是一窝子只会搞破坏的臭虫,他们修为jing进,全靠坏人修行,不可能自找麻烦。故而就由他们去,做出来做不出来都不碍事儿。
“只有佛mén,教义法理严密周详,少有破绽,这是从骨子里就带出来的,那十法界也是涵盖一切有情众生,上下等阶清晰分明。在此基础上形成的天地法则,一旦真正完备,便如天罗地网一般,bi得你只能往那个路子上走,不事先动手,难道还真要乖乖地到缘觉法界做客?”
余慈听得哑然,半晌才道:“你和十方慈光佛,倒是心有灵犀。”
“咦?”
“那位也讲过类似的话……”
那段记忆应该是剑仙西征之后,转世重修之前,十方慈光佛曾讲过这样一番话:佛法圆融无碍,于一人是大成就、于一法是大完满、于一道是大功德、于大千世界,却非是福祉所在。
十法界若成,则周遍寰宇,无所不至,严丝合缝,不是不分内外,而是内外不通。正所谓“人心似铁,佛法如炉”,一切有情众生,都在炉中,诸天佛菩萨阿罗汉也不例外,等若是自设樊笼,更难解脱。
余慈转述记忆中的片断,具体的字句有所改动,但意思是这样没错。
影鬼听闻,良久方一声冷笑,却半个字都不多说。
虽是今非昔比,可一旦涉及这等原则理念上的问题,影鬼依然存着一些“沉剑窟主人”式的高人风范。它不愿去赞成“敌人”的话,但要它强拧着去抬扛,或者说点儿风凉话,也不可能。
这时候,或许是十方大尊和龙长老的大战刺ji,黄泉秘府中,五岳真形图开始了又一轮的“清扫”,空间剧烈扭曲。在外的心象分身已经按照余慈的指示,借玄灵引死扣在九地元磁神光上。
余慈这么对影鬼说:
“无论如何,这三个月,我要呆在北岳神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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