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之微妙,几不可控,喜、怒、哀、惧“四本色”的转承变化,自有天然之理,就算是余慈这样精通相应神通变化,也只能暂时控制。
想长期扭曲,除非是彻底改动形神结构,而那也会带来一系列不可测的后果。
那时候,再注入信念中的,说不定就是毒素了。
说到底,神主和信众的距离,貌似不该这么接近的……
儒门圣人有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
从神道角度来解释,这可说是神主与信众之间“度”的问题。
余慈凭借自己在情绪神通上的造诣,隐约察觉到了问题的根源,但面对一时的“失度”,却还没有解决的良方。
他只能暂时将此事抛下,集中心神,开始推演辇车的妙处。
正如之前打算的那样,他准确将这架辇车,直接“描画”到心内虚空之中。其内蕴的真意不好把握,可他则是想到了一个主意。
真意难测,可它的作用却是必须归于实处。
他干脆就将沈婉视为一个载体,在辇车中的奇特力量作用到沈婉身上时,直接将二者同时描画在心内虚空里,两相结合,看一看效果。然后再利用他对沈婉的全面把握,以已知求未知,倒逼出辇车的玄妙之处。
作为神主,对于信众的“描画”实是最简单不过。那甚至只是一个“邀约”,或者说是“命令”。
当年,沈婉受悟于“真文灵符”,以阴阳运化为要旨,投入余慈麾下。
如今奉命直入心内虚空,自然也要循此心法,感接虚空阴阳之气,如驾长虹,如行霈雨,化生其中,转眼间,便见得一片浑茫广阔,烟波无尽的偌大世界。
她心神微震,旋即清醒。
如此经历固然神异,可相较于东华山下,“入信”之初,直升天阙,登含香之殿,入翠秀之房,兰汤沐浴,睡倒牙床的飞仙幻境,还远远不如。
而且,沈婉也注意到了,与她同样“进来”的,还有那架虎辇玉舆隐轮之车。
只是后者可不像她这么顺利,其形体架构时隐时现,连续十几次想聚合凝实,但到最后,都是功亏一篑。
到了后来,连沈婉也有些不妙——她发现,自己与这具辇车之间的气机联系越发紧密,辇车虚幻,她也虚幻;辇车凝实,她也凝实。
这可不是什么戏法之流,每一次虚实变化,其实都是从这一方天地中移出移入。
每次出入,她都是驾乘虹光雨幕,其实就是阴阳之气。
在其中呆得久了,阴阳之气刷动,虽不伤身,却浸透心神,仿佛是泡在了美酒陈酿之中,又像被一对巨掌合在掌心,泥人儿般揉捏,整个都似要化在里面,分不清界限。
“真人?”
沈婉感觉着自己的话音在发颤。有一句话,被她咽在喉咙里:
主上,您是在戏弄我吗?
殊不知,此刻她任何一个念头,都在余慈掌顾之间,纤毫毕现,与当面说出来没有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