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栖真、还有穹庐社修士的注视下,几步便走到千宝道人身边。
此时,千宝道人半边身子都陷到淤泥里的,正是狼狈的时候。余慈却是一笑,先放出天河祈禳咒,洒下清光,治疗伤情,又弯腰伸手,要将他拉拽出来。
“哎,轻点儿!”
不知是碰到了哪个伤处,千宝道人咧嘴叫唤,可咧开的嘴就再难合回去了。
事实上,在余慈现身之初,他就直勾勾盯着,待有了点儿力气,也没有配合着起身,而是伸出手指,冲眼前出奇年轻俊秀的修士点了一点:
“余慈?”
余慈微微点头。
千宝道人也点头,点了几下,蓦地放声大笑:“余慈,哈,余慈!”
余慈垂首,低声唤了声“千宝师叔”。
千宝道人顺理成章应了声:“哎,余师侄……咱们可是少见。”
说罢又笑,直笑得眼泪都呛出来,又触动了胸口的伤情,当即咳得昏天黑地。他却是挥手阻止余慈下步动作,只道:
“好极好极!来,再让我搭一把!”
说着,他主动伸手勾着余慈肩膀,借力站起。他身上法袍不是凡物,没有沾上半点儿泥浆,可手上就没那么干净。
余慈也不在意。只道:“千宝师叔,咱们到车上去聊。”
千宝道人左腿已经断了,一时半会儿也难以痊愈,就搭着余慈肩膀,借了把力,悬空尺余,往辇车处飘过去。
旁边两位都呆呆看着,不知该怎么反应。只听得那边笑语:
“咱们以前没见过,难为你能认得出我来。”
“前面认不出,等到师叔的心内虚空出来,自然就认得了。”
“认得了还不帮忙?”
“我是想着,师叔未必乐意。”
“呸,你比你师傅奸狡多了,不过,眼神儿也更好使……怎么样,虽说比不得你渊虚天君的手段,我那‘千宝池’还入得眼么?”
说到这里,两人已经上了辇车,就挤坐在一起。
说也奇怪,他虽是第一次与千宝道人见面,却没有半分生疏之感,大概是在离尘宗山门那段时间,听于舟老道、鲁德等讲起这位师叔的种种趣事,活灵活现,深印在心吧。
且无论是他,还是千宝道人,也都清楚得很,这样的亲近感受,随意滋味,也是某位白道老道,于冥冥之中,留存的心念情绪,与之共鸣而成。
余慈压下心头意绪,展颜笑道:
“恭喜师叔,能另辟蹊径,修炼出这等独门神通。”
“什么另辟蹊径,你这话听起来怎么就和解良一个味儿……对了,还要好一些,若是他在场,定会说什么明珠暗投,挂羊头卖狗肉之类。”
千宝道人虽是埋怨,其实脸上喜色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最终还是哈哈大笑:
“余师侄你没有强替师叔我出头,我算领你这份儿情了,与南宫城这等长生真人一战,正当其时啊。就是可惜了我那一道“三合神光”,温养恢复,总要耽搁几个月时光。对了,那九颗大珠,可是我的战利品,不要丢了……”
说着他就环目四顾,想确认战利器的位置。
余慈应道:“这是自然。只不过那件法器有些古怪,还要看一看究竟。”
说着,余慈扭头,注视另一位穹庐社的人物。
其实事态的变化让他有些意外,在这一片万里方圆的沼泽区域,穹庐社竟然先后派来了三位长生真人,说明他们的重视程度。
但另一方面,三个长生真人却是先后到来,若真的在最开始合围,任千宝道人再怎么厉害,也休想逃出生天。
是布置的问题,还是别的缘故?
那位穹庐社修士,刚刚给弄得进退失据,见他投注视线,反倒是松了口气,飞上前来,行礼唱喏:
“在下穹庐社刘显东,见过余真人,见过千宝道友。”
他显然是非常忌惮余慈这边,可是,又不能对南宫城之事视若不见,故而接下来语气就有些生硬:
“敝社不愿和余真人为敌,对后圣大人也是尊重的。只是南宫真人之事,需要一个解释,此事……”
“刘真人就把噬原虫的问题解释一番吧。我以前也与端木道兄有些交情,却不知道贵社修士还有这种习惯。”
“焉有是理!”
刘显东本能反对,可后面却是有些气短。他看向远处天人所持莲花灯中的焰光,惑然之余,更有几分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