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还头脑清醒。”
之前,薛平治已经和余慈通过特殊渠道交流过,但此时,还是一板一眼,细细询问,这不是做态,而是要从赤阴这边的渠道上,比对出细微的不同,以进一步挖掘出飞魂城的情况。
这一问一答,就是小半个时辰过去。薛平治了解得差不多了,突然话锋一转,问起:“你昨夜是怎么回事?”
赤阴果然是坦然答道:“师尊是说雪枝之事吗?弟子是去凑个热闹,看白衣与美姬游戏,聊做休闲。弟子自知师尊好恶,不曾真个参与……况且,也是为日后准备。”
这里话里坦白得过分,自然是带刺的,
薛平治对此,却是一笑置之。
以前她是忽略了,可在和余慈关系密切之后,又怎么可能不仔细了解。所以她很清楚,这徒儿与渊虚天君,早年有那么一段恩怨。
她不否认,只要渊虚天君能助她报得大仇,若其有意,她绝不介意将赤阴献上,便如昨夜雪枝。那时,就算她自己代入赤阴、或者什么人的角色,也没什么大不了。
如今的渊虚天君,就有这份资格。
她是这么个意思,赤阴又不是泥雕木塑,怎么可能没有想法?
只不过,薛平治不会把她的想法当回事儿就是了。
至此,师徒二人就没什么可谈的了,赤阴依旧是态度恭谨,告退离开。
薛平治决定要和余慈沟通一下。正好不久前,余慈邀请她去研究一个高手的推衍留痕,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便往宜水居而去。
宜水居这边,要比她那里清净多了,虽然外面还有大批的修士,尽可能地表现虔诚之心,可里面这些小妮子,都没什么坏心眼儿,让人省心。
进得宜水居,前面却有一人,也是刚刚回来。
那人感应非常敏锐,在薛平治看到她的第一时间,也是回眸,恰与薛平治打个照面。
是叶池啊……
这位一直重伤昏迷的后辈,薛平治之前也见过的,清醒时见面,倒还是头一回。叶池给她的感觉很是文静,有些内向,不大爱说话,只是停下来,欠身行礼,叫了一声“元君”。
薛平治与其师叶缤也是密切的盟友,也不介意,亲切问询几句,随后便分开,直趋宜水居旁边,她最熟悉的冷泉所在。
在这里,也是疗伤议事两不误。
推开石门,薛平治倒是意外见到了余慈的身影,分明是用神主手法,投影过来。后者见了薛平治,笑着打声招呼:
“元君安好。”
二人已经可以忽视那些虚礼,招呼过后,便直入主题。余慈借用冷泉寒烟,将早早准备好的几幅图象映现出来。
“元君,这是我在洗玉湖底,见到的某位强人留下的推衍痕迹,据我等推测,里面很有些门道,但深究起来,还有些模糊未明之处。元君见识高明,或可为我解惑。”
薛平治之前已听过余慈的描述,出于“预防干扰”的目的,余慈并没有谈及细节,她心中全无概念,直至亲眼目睹,眉峰便是一蹙。
“这是造化之法?”
身为此界最优秀的丹师之一,薛平治对造化之法,自然也深有研究。
余慈没有多说,只是让她继续看下去。
薛平治也没有再说话,也不顾疗伤之事,细细看下去。
这一仔细,便忘了时间流逝,她花了足有三个多时辰,才告一段落。
此间,她在这四幅,其实是几十上百幅图画堆叠的图景之上,留下了几道“笔记”似的圈勾符号。
每留下一处,余慈就能看到,薛平治的脸色便阴沉一分。
虽然还没有得到最终答案,可如此反应,等于是间接验证了他和影鬼的猜测。
薛平治停下来之后,又沉默半晌,一方面是梳理思路,另一方面也是缓解消耗过甚的心神。大约小半个时辰后,她才开口:
“天君可否形容一下,留痕之上的真意性质?”
果然是读通观透了,一句便中关要。
余慈点点头,伸手一指,那些死板映现的痕迹之上,便有剑意流动,铮然有声。他很难模仿造化剑意,但对影鬼来说,不是问题,除了层次达不到,其他的几可乱真,这是借了力过来,
本来是极精妙的手段,薛平治却已顾不得了,可以看到,剑意既出,她之前做的那些“笔记符号”,便在剑意流动之后,接二连三地扭曲、破灭,似乎有两股力量彼此冲击,到得后来,整个冷泉上的寒雾,都给调动起来,翻腾盘转。
直至一声暗哑剑吟过后,最后一个符号被抹掉,寒雾沉寂,图景依旧还是原来的模样。
薛平治冷然一笑,面上还算自持,然而情绪波动,元气激荡,转眼将图景碾得粉碎,便是寒雾一时也合拢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