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真个出了事吗?
可再一想,也许萧庆真的是受了伤,所以一时半会儿躲藏起来。但问题是,这萧庆不出现,接下来的事情又该让谁人来负责?两万女真俘虏释放在即,萧庆不在,谁来主持?
对了,完颜宗望不还在吗?
赵桓立刻派人通知使团,询问完颜宗望的消息。
可得来的结果,却让赵桓有些失望。
完颜宗望早已经离开了东京,估计这时候已经在回归上京的路上。
为什么连一点风声都没有?
萧庆失踪,完颜宗望不在……而女真副使兀林答撒鲁姆,很明显也做不得主,便真是麻烦。
不行,还是要找到萧庆!
萧庆一ri不出现,接下来的事情,就一ri无法解决,终究是一桩麻烦事。
于是,三衙禁军全军出动,在开封府搜寻萧庆的下落。
而在同时,位于高阳正店一侧的葫芦巷的一所宅院中,完颜宗望yin沉着脸,怒视坐在他面前的善应,一言不发。
“郎君莫恼,这也是大狼主的吩咐。”
善应似乎和从前并无太大区别,只是看上去似乎多了几分沉静之气。
他轻声道:“郎君此次率部南下,全军覆没,令我女真男儿死伤惨重。大狼主对此非常不满,故而下旨言郎君不得再插手军务,必须尽快随我返回上京,等待问询。”
完颜宗望脸sè铁青,半晌后怒道:“便是粘罕那厮挑拨吗?”
说起来,这次南下围城之战,完颜宗翰的西路军若能及时攻克太原,南下开封与宗望相互呼应,开封之战的结果也许就是另外一副模样。历史上,靖康之耻也正是由于西路军南下成功,截断了关中和开封的联系,对开封形成整体包围后发生。
按照最初的商议,女真东路军和西路军双管齐下,两路进发。
可由于河北宣抚司副都总管王禀,率宣抚司死守太原,将西路军兵力牢牢牵制,造成了东路军完颜宗望所部孤军南下,以至于兵力不足。如果要评判下来,完颜宗翰当是首罪。奈何完颜宗望被俘,东路军全军覆没,使得完颜宗翰得到喘息之机。
善应也知道,斡离不和粘罕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而今确是彻底爆发。
为了推脱自身罪责,粘罕便毫不犹豫把斡离不推出来,试图以此来减轻自己的罪名。
至于完颜吴乞买是否相信粘罕的说辞?善应也不是非常清楚。
反正他得到的命令,便是尽快把斡离不带回上京问罪。
但究竟要如何处置。完颜吴乞买并没有和善应说明。只是善应没想到。才到东京,便遇到这种麻烦。萧庆被刺失踪,至今音讯全无。令他怎能不感到忧心忡忡?
按道理说,萧庆不在,由完颜宗望出面主持大局最为合适。
但善应却不敢这样决定!
完颜吴乞买的命令。便是让完颜宗望从东路军中剥离出来。其大致意思,善应也能够理解,无非是不想完颜宗望继续把持兵权。女真人看似团结,实际上内部也争斗不休。
粘罕也好,斡离不也罢,都是完颜阿骨打之后。
完颜吴乞买虽为狼主,但位子却并不稳固。他也想让自家子孙继承皇位,那么不管是粘罕也好,斡离不也罢。掌握兵权都不是一桩好事。最好,还是自家子弟掌控。
完颜宗望凝视善应,突然间幽幽一声长叹。
“萧相公。恐怕凶多吉少。”
“咱知道。”
“知道为何还要让我这个时候离开?”
善应低下了头。没有回答。
完颜宗望不是傻子,事实上这家伙也极聪明。
突然间。他冷笑一声,脸上的忧急之sè顿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派淡定之sè。
“我明白了!”
他叹了口气,沉声道:“若萧相公真个出事,谁来主持大局?”
“狼主自有主张,而且使团中尚有兀林答撒鲁姆在,必能解决眼前麻烦……不过,郎君如何知道,萧相公已经出事?”
完颜宗望沉默了!
半晌后,他轻声道:“你我都小觑了南人,这老赵官家虽然不堪,可南人之中,确有英豪。
早在之前有人发出暗花时,我便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而今在光天化ri之下,却发生伏击之事,近百刺客,却无一人活下来……国师,你可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善应摇摇头,“却不知晓。”
“哼,虽说这些人说得一口燕云话,还有人身上绘有云雀刺身,说什么为辽人报仇……屁话!辽人余孽而今占居西辽,虽说站稳了脚跟,确是依附于西夏之上。
他们不可能有行动,也没有这个胆略,否则西夏必然不允。
所以,我断定此事和辽人无关……那最有可能动手的,便是南人。可这满朝南人之中,能够蓄养这许多死士,同时又有十年刺身之人,绝不会是等闲之辈。老赵官家不用考虑,我猜测发动这次刺杀的人,必然是身处高位,且有极大的实力。
他看出萧相公与我大金之重要,故而才不惜一切代价,要刺杀萧相公。
国师,我有种感觉,那个人绝不会轻易放过我,甚至有可能再行刺杀萧相公之事。”
说完这番话,不知为何,完颜宗望突然生出一种难言的恐惧。
善应的脸sè也不是太好看,只静静看着宗望,半晌后突然起身道:“郎君放心,咱受狼主所托,定会保护你周全。不过你说的也没有错,开封不是久留之地……明ri一早,便启程动身,咱们要尽快离开这里。至于其他事……郎君莫挂念。”
宗望脸sè恢复正常,无奈一声苦笑:“便我想要挂念,有用处吗?”
他沉吟片刻,正sè道:“国师,咱大概能猜出狼主心思,若萧相公真个出事,恐怕会让蒲鲁虎来主持大局。咱并非说蒲鲁虎不堪大用,只是太过年轻,也难以压住场面。
最好让宗贤主持大局,他威望高,绝非蒲鲁虎可比。虽说莽撞了些,可关键时候,也能派上大用。若宗贤主持大局,尚有些许生机。若让蒲鲁虎主持,很可能……”
完颜宗望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也算是表明了态度。
我退出这权力之争,我也可以把东路军交出来,但是却不能交给完颜蒲鲁虎统帅。
他能猜出完颜吴乞买的心思,自认也算退了一大步。
善应想了想,轻声道:“郎君放心,我这就去和兀林答撒鲁姆商议此事。”
“国师,东路军两万儿郎xing命,便托付国师了。”
宗望说罢,起身朝着善应一揖到地。
善应心里发苦:二郎君,你这不是在为难我吗?
既然你已经明白了狼主心思,又何必在参与其中?狼主之所以不想让你和东路军再有联络,便是因为你威信太高,想要趁机削弱你兵权,从而让蒲鲁虎掌控东路军。
宗贤虽好,但未必能得狼主欢心。
若弄个不好,说不得连完颜宗贤也要陷入其中……
只是这些话语,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与完颜宗望说。
当下便点点头,不置可否的走出去。
斡离不目送善应背影离去,忽然幽幽一声长叹,仿佛自言自语道:“东路军,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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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城在动荡之中,不知不觉过去一天。
黎明时分,诸率府校场旌旗招展,太子亲军已列队整齐。
玉尹依旧没有穿戴盔甲,一副书生打扮,站在点将台上,目光沉冷扫过台下军卒。
虽说赵桓花费不少心力重组太子亲军,却终究比不得从前。
陈桥一战,十不存一,太子亲军可谓伤筋动骨,绝非短时间能够恢复战力。
不过,也足够了!
而今太子亲军也算是人才济济。
高宠、何元庆等旧部尚在,又有杨再兴、凌威、狄青、张玘、于鹏等人加入。
朱梦说虽留在开封,已不隶属于太子亲军。可是又增添了陈规,比之朱梦说更胜一筹。
更不要说,吴玠的加入,算是把太子亲军最后一块拼图完成。倒也不是说董先不够好,只是和吴玠相比起来,董先有着明显不足。他长于练兵,却不善于临阵指挥。
这一点,在陈桥之战时,便凸显的淋漓尽致。
有吴玠这么一个名将在,玉尹总算是可以放下心来。
如此兵马,便在三衙禁军中也算强悍。
玉尹眯起了眼睛,心里更多了几分期盼。接下来,他只需要尽力为这支兵马遮挡风雨,让太子亲军能够茁壮成长。待到真个成熟时,必然能爆发出令人恐惧的战力。
想到这里,玉尹眼中添了几分柔和。
他抄起令箭,沉声道:“传我将令,三军开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