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曲轻叹,过了很久才回道:“我忽然觉得你真的很可怜,咱妈也可怜,可是两个可怜的人为什么要互相为难呢?”
我想了一阵,最终也没能给杨曲一个确切的答案,因为我从来没有活在杨瑾的世界里,而她也没有活在我的世界里。
结束了和杨曲的通话,我又喝掉了一整瓶啤酒,而夜晚就这么来了,那些纵横交错的光线就像是流动在这座城市里的血液,它赋予了这座城市很强的生命力,也让我看清了一只落在河岸边的啤酒罐……我想,我该试着享受异国他乡的第一个夜晚了。
……
在阳台上又坐了片刻之后,我便被“hope house”的老板,叫到了二楼的另一个大阳台。他在那里准备好了晚餐,等待着我们这群从中国来的游客……他说,这个酒店有一半游客都是来自中国,所以他已经会说很多的中国话,尤其是那些饭桌上用来招待宾客的话……
看着满桌的啤酒和香肠,我便来了食欲,我把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都大方的交给了这满桌的酒肉,不一会儿便有了晕眩的感觉,其他人也一样,然后我们又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可是我们又有所保留,谁都没有将内心深处的秘密说出来,所以在酒店老板的眼里,秦苗只是一个美丽多金又开朗的姑娘,而我就是个能喝酒也爽快的小伙子……
至于乔野,却变成了一个深沉的男人。
究其原因,可能是因为“狡猾”的人,都有千百种伪装自己的方式。只有佘少波这个刚结识不久的男人用音乐表达了自己对爱情求而不得的痛苦,平心而论,他确实是我们这群人中最懂音乐的。
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这顿晚餐才散场,我喊住了准备进房间的佘少波,然后对他说道:“阿波,咱们聊聊。”
“聊什么?”
“既然我们是带着同一个目的组团来国外的,是不是该制定一点计划什么的,我们这么盲目的找,是很难有收获的。”
“你有什么好的方法?”
“我去房间拿吉他,咱们边走边聊……”
……
背上吉他,我和佘少波沿着河岸线的灯下走着。片刻之后,我在一处有护栏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对他说道:“我是这么想的,以后,我们是不是可以用街头卖唱的形式吸引大家的注意力,我们不要小费,只要他们帮忙找肖艾。我这里有肖艾的正脸照,现在就去打印出来……这总比盲目的找,要好的多。”
却不想,佘少波闪着轻蔑的小眼神看了我一眼,回道:“你的水平不够和我一起玩组合,就音乐来说,我和肖艾更有共同语言!”
我没有动怒,笑了笑,然后看了他一眼,回道:“老兄,做人有必要这么恶心?你觉得我们之间非要分个高低吗?又不是动物世界……我们都只是想找到肖艾,你说你爱她,我也爱她,仅此而已!”
我说着,便将背在身上的吉他盒落了下来,然后借着抽烟的工夫,将吉他调试了一下,找到自己最舒服的状态后,才抬头往人潮涌动的街头看了看……这是我第一次不因为人来人往感到焦虑,反而感觉自己被这妖娆的夜色打了一针镇定剂,我开始平静了下来……然后拨动了琴弦,唱了起来,但并没有唱那首《漂洋过海来看你》,只是胡乱的唱着一首并不能完全记忆的歌,貌似歌名叫做《姑娘,今夜我不想睡觉,只想睡你》
“那个晚上,太平洋西岸的歌,远处的渔船和灯火,沙滩上的啤酒罐,人们零星的话语和你;姑娘我受了一些刺激,于是奔跑,在海岸线上奔跑;我拉着你的手跳进海里,直到灯光散去,海水它冲走了我们的衣服。我说,随它去吧、随它去;这旅途就像海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的精神灵魂和肉体,像从未存在过一样,飘散在风里;我的现在未来和过去,像从未改变过一样,溶解在海里。后来的记忆开始没那么清晰,啤酒它麻醉了我的身体;我坐在摩托车的后座,看镜子里的你。你说,回渔村吧,和我一起,赶在天亮之前,再回到岸边;点一支烟,我打开琴盒,你放入五块钱,你的眼睛洒满了星星;姑娘,我必须歌唱:ma belle lune;je ne crois pas à mes yeux quand je te vois;ma belle lune;tout s'écroule quand je regarde tes yeux……姑娘,我要把你的名字,写在我的船上,带它去远航;姑娘,我要把你的样子,画在我的旗帜上,随风飘扬;姑娘,今夜我不想睡觉,只想,睡你……”
演唱的过程中,我全情投入,所以一直闭着眼睛,等我演唱结束后,已经有大约二十来个人围在我的身边,而不愿意与我合唱的佘少波则被隔离在圈子之外……所以此刻享受着掌声和赞誉的只有我一个,他变成了一个高傲的屁,就在那里不高不低。
我听不懂那些老外在说些什么,也不想再多唱一首,我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然后从人群中抓了一个中国游客,对他说道:“哥们儿,帮我说几句,告诉他们,照片里面的姑娘是我的爱人,她走丢了,我正在用最愚蠢的方式找她,如果有人能够看见她,务必要和我联系……我在用命等着她。”
戴着帽子、胡子拉碴的哥们儿犯难的看着我,他回道:“兄弟,你这翻译的难度有点大啊,我也是半吊子的英语水平,而且这个国家说英语的也不多,大部分说德语和法语……要不,你找有真材实料的人帮忙吧,我真怕耽误了你的事儿!”
我有点无奈,而这就是我所说的困难重重中的一重,因为语言就是最大的障碍。
就在我准备再找人的时候,一直没动静的佘少波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拿过我手中的手机看了一眼之后,说道:“真羡慕你有这么多她的照片……”
说完,他便举起手机,用了至少三个国家的语言在和周围的人交流着。他好似比我表达的更具体,更有感情,以至于很多人凑到手机前争相看了个究竟,最后他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那些热心的吃瓜群众们。
我有点失落的靠在了河岸边的护栏上,然后深深为自己的学识感到自卑……如果,我和佘少波之间真的是一场竞争的话,我已经在上输了,我知道他是一个有才华的男人,而我只是一个生活里的小喽啰……
……
夜色更深了,我和佘少波又一起去找了一家打印店,他负责交流,我负责给钱,而那些被打印出来的寻人启事,像是一份希望,在这座没有多少希望的城市里传播着……
我的心情依然严肃,在严肃中想念着那个,今天不想睡觉,只想和她睡一起的美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