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云书屋>其它综合>龙族3黑月之潮下> 第二十二章 樱怒之日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第二十二章 樱怒之日(1 / 2)

.


巨大的恐惧在心底爆炸,路明非克制不住地哆嗦起来。


从line的定位上看,绘梨衣根本不在去往机场的路上,她在多摩川附近的山中她在那口井里她没能逃离这个被诅咒的城市,那辆车把她带去了最后的舞台。


舞台为什么会觉得那是个舞台好像这是早已写在剧本上的故事,正按部就班地发生。


路明非觉得自己的头痛得像是要裂开,各种奇怪的思维碎片像是爆炸那样填满了他的脑海。他不断地想到剧本,似乎这个世界的某处有一个剧本,上面写着所有人的命运。


他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读过那命运的剧本他不知道,但他记得那个剧本被修改过了,绘梨衣的结局被改动了这幕戏的结尾中不该有她她应该平平安安地登上飞机去泡菜国


路明非也说不清自己在害怕什么,绘梨衣去了红井又怎么样这里面存在着种种可能,也许是源稚生需要她的言灵助阵,所以她被临时调过去了;也许是红井那边已经搞定了,她去红井跟源稚生碰头,两个人开香槟庆祝搞死了神;也许根本就是line的卫星定位错误,她已经平安登机了。但他就是害怕,怕得上下牙打架,咯咯作响。


错了什么东西错了这是个无法挽回的错误


他扶着酒柜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想往外跑。整个酒柜都被他拉翻了,那些名贵的红洒和清酒在墙上撞得粉碎,酒香四溢。每个人都惊讶地看着路明非,不知这人发什么神经。


路明非呆呆地站住了,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锋利的酒瓶碎片把他的手和胳膊割得伤痕累累。几秒钟之后火烧般的疼痛传到了大脑,酒精渗入伤口,痛感越发剧烈。


原来这就是自己,普普通通的家伙,酒瓶的碎片都能把他削得鲜血淋漓,痛得他面孔抽搐。他不是恺撒不是楚子航也不是源稚生,换了其他人,这种程度的伤不过是在手上缠一圈绷带的小事,甚至用不着换一只手握刀。他冲出去能管什么事儿红井距离新宿区少说也有二十多公里,楼顶上可没有直升飞机在等他。就算让他赶到红井又怎么样用游戏术语来说,红井就是高级玩家的竞技场,各种皇、鬼、半进化体在那里死磕,以他刚出新手村的级别,靠近点就被轰杀了。


除非他跟路鸣泽做交易。可他只剩下半条命了,两个交易机会,两次交易之后,他会把命输给路鸣泽。


第一次跟路鸣泽交易是为了诺诺,没什么可后悔的,虽然英雄救美的好都记在恺撒名下了,可路明非就是不能看着诺诺死,就算她是别人的女朋友甚至别人的新娘。


有些人对你而言就是这样,只要她在就好,她是不是你的都没关系,只要她在,就比什么都好。


第二次交易是为了楚子航。师兄人又帅武功又好,还那么八婆,还那么仗义,是那种能豁出命陪你去抢新娘的杀胚。人家能为你豁出命去,你不为人家豁出14条命,自己都觉得在江湖上没脸立足。


所以楚子航那次也没什么可后悔的。


除了诺诺和楚子航,这个世界上还有谁值得他花14条命去救呢芬格尔算了吧,那家伙属于我不需要跑得比熊快只需要跑得比同伴快就好的主儿,大难临头的时候你的问题不是要不要救他,而是你找不找得到他。恺撒也算了吧,加图索家的少爷这辈子享过多少福啊,游艇帆船私人飞机名酒名车典藏雪茄,别人奋斗一辈子都享受不上的东西,恺撒二十岁以前就玩腻了。按照他爹庞见的人生轨迹,他将来就只能玩玩灵修,路明非觉得与其拯救这位少爷已经过度圆满的人生,不如自己多活几年好歹为老路家留个后什么的。


那还有谁呢陈雯雯早都是过去时了pass校长这老家伙看起来早已了无生趣,不如早死早安生pass老爹老娘长到十八岁才知道爹妈都是s级的高手,这些年都没见他们尽什么抚养义务,关键时刻怎么说也是他们来救自己比较合适吧叔叔婶婶哦这个恕侄儿不孝,不过以侄儿的浅见,也没有哪个龙王会神经到找上你们,龙王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


那小怪兽呢小怪兽呢路明非呆呆地望着屋顶出神。


路明非知道绘梨衣喜欢他,但那种喜欢在他看来只不过是镜花水月。绘梨衣凭什么喜欢他绘梨衣连他的真名都不知道,更不用说他的过去,和他心里那些不能告人的小秘密。


又不是武侠小说发生的年代,孤男寡女相处了一个星期,就得情愫萌动绘梨衣只是以为自己喜欢他,那是因为她年轻幼稚没有见过男人,而恺撒提供了资金路鸣泽提供了服务,把路明非包装成闪闪发光的白马王子。等绘梨衣长大了,见识这样那样的男孩之后她就不会喜欢路明非了,她会醒悟过来,原来当初的白马王子只是个骑着毛驴的衰仔。


女孩不都是这样么小时候她会跟你分享糖果,可有一天她会长大会认识高富帅,再也不来吃你为她买的糖果。所以如果某一天她忽然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门离去,那就别守着糖果等她回来。


每个看穿他本质的女孩都离开了他,就像那时候的陈雯雯。尽管在的夜晚,他在烛光和红酒的芬芳中也曾光芒耀眼,但最终在那场圣诞节的弥撒里,陈雯雯和赵孟华的目光还是隔得远远地黏在一起。


他没为绘梨衣做过什么,在那场河畔婚礼的梦里他也没有选择绘梨衣,所以他拒绝了绘梨衣来接他。基于同样的理由,绘梨衣也没有资格要求自己为她舍出14条命去。


他呆呆地坐回积水里,不断地对自己说这样很好,这样很公平,没必要觉得歉疚,最好就是谁也不欠谁的可是那个该死的梦,那个该死的梦如果自己没有放开绘梨衣的手,她就不会变成丑陋的傀儡,不会被烧成灰烬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在熊熊燃烧,自己在干什么自己在看什么


在那场充满了暗示的梦中,在那场婚礼的最后,一切都在飞腾的烈焰中变得虚无缥缈,他呆呆地看着那具燃烧的傀儡,那双墨线绘制的眼睛里竟然流下漆黑的泪来。


座头鲸霍然起身,向着客人们深鞠一躬说:看样子海啸已经停止,警视厅的救灾也该出动了,我出去寻拢救援。我不在的时候藤原勘助会负责照顾大家,请大家尽可能地不要发出声音,无论外面有什么动静。请大家放心,以前你们是高天原的贵客,今晚你们也是高天原的贵客,高天原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各位的安全。


他还是那么彬彬有礼,但路明非能听出来他的语速快了很多,似乎赶时间要把话说完。


座头鲸抓过一件带帽的雨衣披在身上,转身走出酒窖,把门在背后带上。路明非注意到门把手的转动,座头鲸竟然把酒窖的门给锁上了。


难道店长觉得情况不乐观,想丢下客人和牛郎自己悄悄溜出去路明非心里正猜疑,忽然听见了细细的婴儿哭声,还有什么东西用腹部贴着地面爬行的嘶嘶声


死侍一名死侍正逼近酒窖路明非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尽管死侍主要依靠嗅觉,但它们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声音同样能把它们引来而他刚刚打翻了酒柜


座头鲸那个疯子,他带着他的伯莱塔去杀死侍了见鬼他以为他是谁他只是个普通人类啊


我我去给店长送武器路明非推开一名牛郎,顺手从他怀里抽出柯尔特左轮枪,出门之后跟座头鲸一样锁上了门。


眼前的一幕把他惊呆了,走廊的尽头,座头鲸和一名死侍对峙,就像一头马熊挡住了巨蟒的去路。座头鲸的背影看起来如此魁梧,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不愧是高天原的店长不愧是新宿牛郎界神一样的男人不愧是海上自卫队的退役军官座头鲸面对死侍不仅不后退,反而蛮横地逼上一步


但就在路明非心中生出一种能赢的希望时,金色古蛇般的身躯忽然从水中腾起,座头鲸被死侍死死地缠绕。路明非被座头鲸的勇气震惊,忽略了基本的实力对比。座头鲸再怎么魁梧,毕竟只是个人类,而死侍能以空手撕裂牛犊但座头鲸毕竟是经过多年训练的jūn_rén ,牛郎店的工作也没有耽误他锻炼体能,他比常人多出了一点点反应能力,在全部肋骨骨折之前,他反过去抱紧了死侍,双方纠缠在一起滚下楼梯。


座头鲸这是想把死侍带离酒窖,越远越好。但楼梯下方的黑暗中好像有成群的萤火虫飞来,成群的死侍正在逼近,刚才那名死侍已经用尖叫发出了信号。


没有人能救酒窖里的人,成群的凶兽正逼近一群手无寸铁的男女,他们还穿着可笑的高跟鞋、露背礼服裙和紧身西装。


快带客人们离开滚下楼梯前,座头鲸吐着血沫对路明非喊。


死侍把座头鲸拉向水底,它想用这种办法让座头鲸窒息,但座头鲸的大脑袋始终固执地浮出水面,死死地叮着路明非。他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路明非身上,直至此时他还是相信路明非是不同寻常的人,他在求这个不同寻常的年轻人救救他的客人们。


路明非又想起源稚女对他说的话:这一次我还赌你赢这些人真是滑稽,分明他是个废柴来着,居然还有这么多人相信他会赢。


他奔向楼梯口,跳了下去,落入水中,奋力地游向座头鲸。死侍意识到有新的活物向自己逼近,仰起头向路明非示威,露出满嘴荆棘般的牙齿。


路明非猛扑上去,毫不犹豫地把子弹送进它的嘴里。射击是他仅有的强项,只要他的手不抖,就能打出准确的弹道来。也多亏了这是一支老式的柯尔特左轮枪,不像某些新型枪支那样有导气轨的设计,在水中也是有可能发射的。唯一的问题是子弹湿水之后可能失效,炸膛就不好玩了。不过路明非已经管不得这么多了,座头鲸随时都会因为窒息而死。在这里只有他受过屠龙的教育,除了他没人能救座头鲸。


连续六发都是幸运弹,第一发直接打进了死侍的嘴里,其他几发也都命中了它的面部。遭受袭击之后,死侍发狂地咬住了座头鲸的胳膊,猛地摆动头部,把他的整条胳膊撕扯了下来


它给了座头鲸致命创伤之后,立刻转身扑向路明非。它缠住路明非了,路明非的全身骨骼发出濒临断裂的响声,锋利的鳞片沿蓍他的身体滑动,把他割得遍体鳞伤,锋利的长牙在他的喉咙前晃动。


路明非被死侍拖着向水底沉去,恍惚记起在三峡的水底,诺诺的长发海藻般浮在水中,她游向自己,抱住自己,给自己套上潜水衣;又仿佛是在日本海的深处,绘梨衣缓缓地张开双臂,把奋力游动的自己抱住。两个画面是那么的相似,两个女孩的形象渐渐地重叠起来。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但水灌进肺里,胸口好像要炸开,神智一片模糊。


他闻到了死亡的味道,这一次没有奇迹发生,他喜欢的女孩、喜欢他的女孩、号称要跟他不离不弃到天涯海角的魔鬼,都没有出现。


真没想到李嘉图m路的人生是这么结束的,为救男派花道的创始人而牺牲了年轻的生命,分明几分钟前他还觉得要跟世人两不相欠,连如花似玉的妹子都没有去救。


值得么想起来真是蛮不值的。可跳进水里的那一刻没来得及想,就是看着座头鲸和死侍缠斗在一起哦,基本没有斗,只是缠在一起,像一头笨熊就跳进去了。


黑暗忽然被割裂。


那是一柄漆黑的直刃忍刀,带着整个人的重量下斩,把空气和水一并割断。忍刀从后颈刺入,洞穿了死侍的喉咙,跟着刀身偏转,切断了它的颈椎。


纤细但有力的手抓住路明非的领子,把他从水底拎了起来,跟着温软的嘴唇贴在他的嘴唇上,一个凶猛的热吻,吻得路明非直哆嗦。


初吻被绝世妖姬夺走固然是让人激动的事,不过路明非哆嗦不是因为激动,而是那一吻太过强力,巨大的气压差彻底压瘪了他的肺部,把灌进肺里的水全都抽了出来。


好一个长鲸吸水式的深吻,仟么法式深吻,跟这个吻比起来简直弱爆了紧跟跟着是一个响亮的耳光用于回魂,生生地把路明非那一团混沌的大脑抽醒过来。


酒德麻衣随手把他丢在积水里,扭头吐出满嘴的水:还算有勇气啊,新郎官。居高临下的语气,如女王驾临。


虽然她穿着漆黑的忍服,跟拍卖会上的那身金色纱丽有着天壤之别,但是那双人间罕见的长腿还是泄露了她的身份。路明非呆呆地说:你你你你你


酒德麻衣懒得搭理这家伙。她一直用冥照隐藏在酒窖中,观察着路明非的一举一动,他的恐惧、怂和犹豫都看在眼里。没必要再说什么了。


她拎起重伤的座头鲸扔给路明非,摇了摇头。座头鲸太过冲动了,以血肉之躯抵挡近乎钢铁的死侍,手臂撕裂造成的伤口会不断地出血,在缺乏止血剂和血浆的情况下凶多吉少。


她不是不想救这个临时手下,但对路明非的保护是最高级的任务。为了确保完成这个目标,任何人都可以被牺牲掉,连她自己也不例外。


她拔出另一柄忍刀,静静地站在楼梯前,死侍群感觉到她带来的巨大压力,逡巡着不敢靠近。尽管古龙血清造成的创伤远没有完全恢复,但以酒德麻衣的血统,压制死侍群还是可以做到的。


路明非拖着座头鲸来到角落里,匆忙地揭开雨衣检查那个巨大的伤口,血像泉水那样从断口处流了出来,无论他用衣服去捂用皮带去扎都没法止血。


我没有看错人。座头鲸艰难地睁开眼睛,这种时候他的眼睛竟然是闪闪发亮的,你是我一眼看中的男人。


失血过半后还有如此清晰的神智,大概只能用回光返照来形容了。路明非抱紧座头鲸,以免他的体温过快地下降:店长,别骗我了,我知道你跟藤原勘助说我是朵罂粟花来着,以前那个罂粟花不是和客人抱在一起烧炭自杀了么你旗下的罂粟花总是废柴啊,连帮你赚钱都做不到。


虽然死了,但他还是很美啊座头鲸喘息着说,他死了,但他的花道没有死我死了,我的花道也不会死。


值得么为了客人那么拼命。客人想找我们的时候就来了,喝醉了就走了,最后不总是剩下空荡荡的场子让我们打扫么路明非心里大恸,但是哭不出来,心说店长啊店长,我很为你难过,但你自己能严肃一点么,你说这么蠢的话,我的难过都会打折啊这个世界上谁重要谁不重要你真的分不清楚么客人来你这里花钱买到了她们想要的东西,这就是一场交易罢了。凌晨的时候曲终人散.你带着大家打扫满地狼藉的舞池,偶尔自己坐在台阶上吹口琴,不也很落寞么世界就是这么残酷的啊,爱你的人没你想的那么多,最终每个人都是孤零零的,何苦那么拼呢


值得座头鲸说得轻声而坚定,那些都是来捧我场的女人啊,她们都是高天原的贵客,靠了她们高天原才能坚持到今天她们那么爱我,我当然可以为她们赴汤蹈火。


路明非呆呆地看着这个男人,不知从何说起,却又不忍心骗他。他心说店长啊店长,你真的高估了自己,那些女人不是爱你啊,是为了老大和师兄那种嫩草来消费的,你也许曾经是绝代的美男,可如今也就是个男版老妈子而已。你到底为什么而坚持呢男派花道男派花道是什么东西狗屁而已。


你有没有觉得奇怪我这种人怎么能在东京最值钱的地段里有这么一栋楼座头鲸的脸上露出孩子般稚气的表情。这个熊一般的汉子流露出这种表情,吓得路明非以为他进入了弥留状态。


这栋楼原来是个客人的产业,她去世的时候留下遗嘱说,无论如何这栋楼都得租给我,还得是廉价的租金只要我活着一天。我看到遗嘱的时候完全不记得那个客人是谁了,遗嘱里还有一封信,说当年我说要建立自己在新宿牛郎界的霸业,要把爱分给每个需要的女人她说阿鲸,现在保有你的第一座城池了,在那栋楼里开新宿最好的牛郎店吧,让每个彷徨的女人在夜里有个去处。,座头鲸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瞳孔渐渐涣散,可我还是没想起她是谁。当年我跟很多女人都说过类似的话,我出道的时候很穷总是在客人们面前说些好听的志气话,好让她们消费来支持我可我没想到她们中有个人当真了这样夸下了海口的我,连她是谁都没记住,怎么能不做一间最好的牛郎店来报答她呢她的在天之灵在看着我啊,当年我遇到她的时候,她一定很孤独吧要在午夜的东京找个去处,最后找到了我。


路明非呆呆地抱着这头熊,听他最后的喋喋不休。这些话大概在座头鲸的心里憋了很久很久吧拼死也要讲出来,这是他的道,他的一生,他唯一能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


我很看好你啊,罂粟花也是有爱的啊,只是太绝对。座头鲸含含糊糊地唠叨。


我告诉你一条真理啊,女人爱一个男人,往往要比男人爱一个女人的代价高很多


有时候这个代价是一生他的呼吸开始出现偶尔的中断。


他的话在路明非脑海里回荡,轰隆隆的,仿佛雷鸣。女人原来是这样的东西么你觉得她很神秘,但她其实很简单,她如果喜欢你,你说谎她都会信。


难怪他说什么扯淡话绘梨衣都相信,因为绘梨衣喜欢他。她的智商原本就不高,进一步降低之后就降成了笨蛋。可绘梨衣怎么会喜欢他呢到底是什么时候,他说了什么错话,表错了情,让绘梨衣喜欢上了他


他想起来了他络于想起来了死侍想把他拖往水底的那个瞬间他其实已经隐约地想到了那一刻诺诺的身影和绘梨衣的身影在他眼里渐渐地重合起来,在漆黑的深海中,他不顾一切地向前游去,狠狠地抱住了女孩温暖的身体,他以为自己抱住了诺诺,其实被抱住的是绘梨衣。


原来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难怪绘梨衣对所有人都很疏离,对他却没有丝毫敌意,毫不犹豫地跟他离家出走因为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先紧紧地抱住了绘梨衣。


她喜欢自己并不是因为自己有钱有高级跑车带她去高级餐馆,这些绘梨衣都不缺,她只是弄错了一件事她误以为路明非的爱和拥抱是给她的。


在海底七百米深处,与世隔绝的敌方,那个傻瓜一样的年轻人带着像是要哭出来的表情奋力地游向她,毫不畏惧地迎着她的刀锋。


她的手垂了下去,幸福而又茫然地被人用力抱紧,那一刻,名为爱情的东西如狂潮般洗刷她的脑海,她觉得自己被人喜欢了,自己是世界上最大的宝贝。


女人啊说到底都是很笨的家伙啊所以要爱她们。最后的话出奇的清晰,座头鲸缓缓地从路明非的臂弯中滑下去,从不摘下的墨镜掉进水里,露出一张海军上尉般英挺的脸来。


原来年轻的时候这个男人真的很英俊。


店长店长店长路明非奋力地摇晃着这个渐渐冷却的男人。


座头鲸再也没法回答他了,他也说完了。他这一生的男派花道,各种高深晦涩的修辞,其实不过是他觉得当初喜欢他的那个女人很傻,他后悔没有早早地知道她那么爱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给她任何报答。


所以要做世界上最好的牛郎店,要做牛郎店的天下第一。


行了,别在这里大呼小叫了,表情过于丰富的男人可是不会讨女人喜欢的。酒德麻衣回过头,冷冷地说,如果有什么还没来得及做的事就去做,如果害怕就闪到一边


死侍群开始试探着往这层楼推进了,对血肉和杀戮的渴望压倒了畏惧之心,毕竟楼梯上的人虽然杀气凌厉但是纤细窈窕,动物性的思维让死侍觉得比自己体型小的目标并没有那么危险。


酒德麻衣巍然不动,她也不能动,格杀必须在楼梯口完成,否则她也不能确保死侍不冲进酒窖里去。


路明非用尽全力把座头鲸扶了起来,放在旁边的沙发上。这是一张华贵大气的蓝色真皮沙发,金线刺绣,透着巴洛克的奢华,正适合高天原的店长。牛郎之王即使死了也该坐在这样的沙发上,虽然死了,可随时都像是要站起来,发出他的必杀技,那是让天下女人都震撼的笑颜。路明非把墨镜捞起来给座头鲸戴上,一步步地倒退出去。


他辖身跑向走廊的那一头,跑得跌跌撞撞,动作笨拙又凶猛,像是一只发怒的箭猪。


喂酒德麻衣断喝。


路明非站住了,扭头看着这个曾有一面之缘的女人。真受不了这个女人了,首先是每次见面都要亲他,其次这种要命的时候他还有几十公里的路要赶,没时间跟她废话。


酒德麻衣远远地把车钥匙扔给他:车停在两条街外的停车场,那间拉面店后面,希望还没被水淹掉。全世界限量99辆的限量版,小心点开,你已经毁了我一辆车了。


路明非看向自己的手中,车钥匙上嵌着金色的蛮牛标志,这是一辆兰博基尼。在,和绘梨衣走投无路的那次,也是一把兰博基尼的钥匙递到他手中。


原来是这种级别的超级美女在救他,原来这个世界上站在他身后的人还不止老大和师兄,相信他的也不止源稚女和座头鲸。他确实是个废柴,但在这个世界上他是有队友的


他岂止有队友,他简直拥有千军万马。


混账混账混账竟敢杀死世间唯一的神你知不知道你毁灭了人类进化的道路你这狗娘养的杂种你这蝼蚁般的东西你这卑贱的人类赫尔佐格疯狂地殴打着源稚女,抽打他的面颊,用尖利的鞋尖踢他的小腹,甚至用指甲去撕那张艺术品般的脸。


几分钟前他还是渊博的科学家,优雅的贵族,此刻却变成了歇斯底里的泼妇,尖声地嘶叫着,恨不得把源稚女撕成碎片。


他在荒芜的北极圈中度过了接近一生的时间,只为研究龙这种伟大的生物。他又花费二十多年的时间来执行邦达列夫留下的计划,辛苦地隐藏自己的欲望,只为继承白王的遗产。现在他已经无比接近成功,就要成为世界上绝无仅有的伟大存在,却因为源稚女的任性,全盘计划毁于一旦。


他没有想到,他不愿意相信,他愤怒得像只被夺走了血食的鬣狗,如果他长着毛,此刻浑身的毛必然都是直竖的。


赫尔佐格打得累了,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喘气。他毕竟老了,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在衰退,他看起来容光焕发,只是计划成功给他打了强心针。


他确实是个混血种,但血统并没有多么特殊,他也没把古龙的血用在自己身上,他种种死而复生的奇迹都是用影武者或者诡秘的手段伪装出来的。他当然不会在自己身上做龙血实验,那种实验的成功率极低。饱是惜命的人,他的命当然宝贵。他是食物链的末端,他要活得足够长,这样才能吃掉所有人,把每个人的价值都变成他的养料。


精通诡谋的人往往都很爱惜自己的生命,因为在他们看来别人都是棋子,而他是下棋的人,下棋的人就该比棋子贵重。棋子之间血流成河,下棋的人云淡风轻。


可这一次,一颗发疯的棋子背叛了棋手,把原本大胜的盘面翻转过来。


源稚女抱着源稚生,痛得在地上打滚,可忽然笑了起来。心中的剧痛和身体上的疼痛合在一起简直要把他整个人都摧毁,可他还是忍不住要笑,嘶声狂笑,让人觉得风间琉璃再度控制了他的身体。


赫尔佐格被他笑得愣住了,警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源稚女还在笑,每笑一声他都会吐血,满嘴都是血沫。这么痛苦的笑,听起来却是那么的畅快淋漓。


是的是我杀了神因为神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源稚女抬起头来,他的脸被赫尔佐格撕得血肉模糊,却带着令人惊艳的冷傲和高贵,王将,原来我一直高估了你,我以为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人类,你像龙一样思考问题,所以我才那么畏瞑你,怕你怕得要死。可现在我明白了,你是个小人啊哈哈哈哈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啊你鄙视人类,但你自己才是完完全全的人类,贪婪胆怯卑微你这种东西进化成龙又育什么用呢龙也会鄙视你这种同类吧哈哈哈哈事到如今你还能做什么你能杀了我和哥哥,可你自己也活不下去你逃不掉的我的朋友会追杀你到世界尽头


他艰难地爬向源稚生:我们大家都会死,可是最后的最后我能和哥哥死在一起。可你呢你活着的时候是个孤独的小人,死的时候也会是个孤独的小人


赫尔佐格呆呆地看着这个浑身是血的疯子,终于明白了自己所犯的错误,他那近乎完美的计划中存在小小的瑕疵。


他从十年前开始催眠和诱导源稚女,从他的人格中生生地分裂出风间琉璃这个恶鬼,从那以后便觉得自己牢牢地掌握了源稚女。风间琉璃是他制造出来的傀儡,遵循他的命令行事,对源稚生怀着刻骨的仇恨,虽然偶尔叛逆,但那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握着那对梆子,赫尔佐格随时都能剥夺他的能力。


唤醒八岐大蛇的时候,赫尔佐格自己并不在场,而是让被催眠的影武者戴着面具扮演他。他觉得即使自己不在场,事情也会如他想象的那样发展,因为还有他的傀儡风间琉璃坐镇。但他没想到风间琉璃本质上仍是源稚女性格的一个侧面,是那个被哥哥放弃的男孩在极度的孤独和痛苦中,灵魂深处生出的魔鬼。所以风间琉璃不但没有阻止源稚生杀死赫尔佐格的影武者,还亲手毁掉了圣骸,圣骸对他而言不过是只丑陋的虫子而已。他渴望的只有一件事,在这个最终的舞台上和哥哥重逢,终结所有的痛苦和仇恨。


所以在这最后的舞台上,愤怒不甘的人既不是源稚生也不是源稚女,反而是赫尔佐格自己。因为无论源稚生和源稚女都是来这里求死的,只有赫尔佐格是来求伟大的权力和未来。


求生的人永远无法战胜求死的人,因为后者早已无所畏惧。


所以赫尔佐格根本无法伤害源稚女。源稚女的痛苦已经到达了顶点,他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也失去了人生,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何况那张漂亮的面孔他痛得随时会昏厥,但他还是为报复了赫尔佐格而狂笑,真心地快乐。赫尔佐格暴躁地喘息着,发出野兽般的呼呼声。失去了圣骸他也走到了绝路,他很清楚源稚女说得没错,即使蛇岐八家和猛鬼众已经被他摧毁了,可还有卡塞尔学院。这个为屠龙而存在的究极组织是不会允许他活下去的。源稚女也确实还有朋友,他的朋友是那个由贵公子、杀胚和废柴组成的小组,这个小组绝对会追杀赫尔佐格到世界尽头。


源稚女终于爬到了源稚生旁边,把渐渐冰冷的哥哥抱在怀中,龙化后的源稚生远比他魁梧,如同披甲的将军,而他纤细得就像女孩,可他还是紧紧地抱住了哥哥,似乎要用自己的身体温暖他,稍稍延长他的生命。很多年前,在黑天鹅港地下的胚胎培养室里,饱们也是这样躺着,无意识地拥抱在一起。


赫尔佐格暴跳起来。他逃不掉了,但他还有最后的办法来惩罚背叛他的源稚女,即使作为求死之人,源稚女也还是有弱点的。他要源稚女痛苦,让源稚女为自己的笑声支付代价。


他狠狠地把源稚生从源稚女的怀抱中扯了出来,拖着他去往那台用于解剖八岐大蛇的设备,那些锋利的圆锯可以切开八岐大蛇的身体,当然也能切开保护源稚生的鳞片。


笑吧笑吧让我给你的笑声增加一点余兴节目想不想看你哥哥被切开的样子我解剖过龙和死侍,还没有解剖过龙化的皇赫尔佐格喘息着,神色狰狞,切口的花纹应该很美吧让我一片片地把你哥哥切开给你看,看看所谓的皇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不不源稚女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他连站也站不起来,只能在血水中爬行,但他追不上赫尔佐格。


赫尔佐格故意拖得很慢,这样他才能看清源稚女那绝望的神情,这样源稚女就可以爬得更近,好好地看清哥哥在圆锯下被肢解的景象。事到如今,每个人都是疯子了,大家都要死,都只能靠对方的绝望温暖自己。


把源稚生送上解剖台耗尽了赫尔佐格的力量,他跌跌撞撞地奔向操作台。


不不不此刻源稚女只能发出这一种声音了。


狂怒令风间琉璃的人格再度复苏,但赫尔佐格敲击着梆子,压制着风间琉璃的人格。无法唤醒风间琉璃,源稚女就不可能具备杀死赫尔佐格的力量,这是在无数实验体身上测试后的科学结论。


轮到赫尔佐格笑了,他操纵着呜呜作响的圆锯,由上而下,逼近解剖台上的源稚生。


这时巨大的风声从背后袭来,竟然压过了圆锯的噪音。那可怕的风声中,似乎有某个东西在呼吸什么东西的呼吸竟然可以造成风啸般的声音分明这口井里的其他人都死了,他背后只有满地的尸体。


赫尔佐格缓缓地转过身来,他不敢转得太快,怕惊动了什么。


黑暗中,绘梨衣已经无声地坐了起来,像是上了发条的人偶。随着她缓缓地睁开眼睛,井底的黑暗被她的瞳光照亮,她的眼底仿佛流淌着熔岩。她仰望天空又俯瞰脚下,再扫视这个地狱般的地方。


面如冰封,而又君临天下。


这是王的苏醒,第一件事就是看这万年后的世界是否还依旧。


赫尔佐格和源稚女在她的威压下都不由得战栗,圆锯停止了转动,井底只剩风雨声。风雨中绘梨衣悠长地呼吸着,全世界似乎都在她的呼吸声中舒张。


此刻岩浆再次照亮了日本的黑夜,从熊本的阿苏山到千岛的硫黄山,已经平息的火山再度喷发,从天空中看下去,日本各地的火山带是明亮的,像是大地深处涌出了金色的血液。


近地轨道卫星天巡者,识别代号,变轨成功,正接近东京上空,预计1分45秒后到达指定坐标。


姿态调整完毕。达摩克利斯之剑自检完毕,进入释放预备状态。


美国国防部所属卫星、,俄罗斯航天局所属卫星,欧洲航天局所属卫星,中国航天局所属卫星正提供导航。


大气流动剧烈,能见度接近于零,螺旋仪受限,主导航方式改为空间坐标扫描。


倒计时1分钟,各部门准备


东京都气象局楼顶,副校长通过无线耳机监控着天谴的释放,难得装备部严肃了一次,各部门衔接精准得像是钟表。这帮神经病也不是不能正经,只不过对天才来说,值得他们正经的事情不多。


谴是例外,除掉核弹这类可能导致世界毁灭的武器,天谴是迄今为止人类制造出的最强力的屠龙武器,精准的定位打击能把目前所知的各种级别的龙类化为灰烬。


这件武器的发射对装备部来说也是个值得见证的时刻。


但事实上天谴的释放既不需要副校长的监控也不需要装备部的协力,真正的控制者是eva,这个安安静静的虚拟女孩才是掌握最终权限的人。烈她的计算能力,随时都能修正装备部的错误,确保天谴被正确地释放。她坐在副校长身边,和副校长一起望向东边的天空,如果没有乌云且天气晴好的话,他们应该可以看到那颗晨星般的天巡者正从地平线上升起,带着致命的剑槽。


红井那边似乎没什么变化吧副校长喝着酒随口说,可别神已经从井中逃走了,我们还把天谴扔下去。这么贵重的东西,砸到花草树木多不好。


这么短的时间里,应该不至于发生什么大的变化吧eva淡淡地说,很快这件事就能结束了,还剩下30秒钟。


现代科技真是太棒了。以前屠个龙可不容易,得扛着刀片子或者装炼金子弹的来福枪,骑着马跑上几天几夜,还不一定能摸准龙穴的位置。副校长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现在可好,坐在东京城里喝个小酒,等着远处的爆炸声。


但这样井里的人都会死。


只怕井里的人都该死吧他们都已经是怪物了,人类的世界里没有他们的位置。副校长幽幽地说。


10、9、8、7eva开始倒数,副校长转而看向多摩川的方向,一直蒙蒙咙咙的眼瞳中,忽然透出一股隐约的锐气。


6、5、4副校长似乎能听见太空中那根致命的金属棒解除安全锁的声音。


eva忽然站了起来:取消天谴发射取消


楼下大厅里的研究员们都傻了,原本已经走到尽头的进度条高速地回退,达摩克利斯之剑退回剑槽中,安全锁重新锁定了它。在最适合释放的几秒钟里,系统强行中断了进程,在几十公里的高空中,天巡者和东京擦肩而过,放弃了最完美的一次机会。下一次完美机会要到90分钟之后才会到来,谁也不清楚90分钟里红井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数。


怎么回事庞贝取消了发射副校长喝问。他知道不是eva自行打断了发射,再怎么有自我意识,eva也还是一个人工智能,她不会也无法违背指令。


eva看着副校长,瞳孔中闪过无法解读的字符,用一种很陌生的语气说:对不起,这个问题我无权回答。我收到了来自更高级的命令,另一套屠龙系统已经开启,正在前往红井的路上,天谴的释放可能会影响另一套系统的安全,因此天谴必须被中断。


另一套系统副校长震惊了,难道世界上还有另一套可以比拟天谴的屠龙系统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武器能够杀死复活的白王


此时此刻,雪亮的大灯撕开雨幕,敝篷的兰博基尼轿车在由路上横冲直撞,路明非狠狠地踩着油门踏板,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沉重的方向盘。


偶尔雷电撕裂云层,照亮他紧绷的、神色有些狰狞的脸。


车内音响里放着玉置浩二的老歌,路明非把音量开到最大,原本那么细腻那么悲伤的情歌在雨中轰然作响,像是天使们在天国的尽头齐唱着圣咏。


路明非真不想听这么悲伤的歌,他是去救人的,带着他的千军万马。他必须听些雄壮的歌,好让自己不要怕,也不要想。


人生在世很多事都不必想,很多账都算不过来,想屁冲上去就好了怎么不是过一生像烟花也是过一生,像樱花也是过一生,只要亮过和盛开过不就好了么


还有就是不要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不要让那些爱你的人难过,因为这个世界上,你爱的人固然很少,爱你的人也绝不会多。


他多希望车里有张cd,上面载满雄壮或者咬牙切齿的情歌,它的歌词应该像郑钧的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那样,歌声也那么的撕裂: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一切全都,全都会失去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你的眼泪欢笑,全都会失去


如果你爱上哪位姑娘,一定要好好保护她


请收藏:https://m.yunshu5.com

(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