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他太久了,随着毕业的临近,简直到了不能不面对,不能不逃避的地步。
人生,岂不是有太多的无奈?世人心如月,圆缺两难全。
“选谁呢?”易青想得入神,竟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无奈的叹了口气?
杨娴儿立刻敏感的瞪大了眼睛,反s性的问道:“你心里喜欢地是谁呢?”
易青吓了一跳。惊讶的坐直身子看着杨娴儿。
杨娴儿勉强笑道:“其实女孩的心都是敏感地。我们在一起快四年了,谁喜欢谁,谁左右两难。又瞒得了谁?这些事,我知道,孙茹知道,依依肯定也知道,大家都不明白该如何把这层窗户纸捅破而已。”
说着,杨娴儿也抬头看着星空,幽幽的道:“我也有点想孙茹和依依了,如果我们不是爱上同一……呃,咳咳,我是说如果孙茹和依依不是爱上同一个人,那该多好。我相信她们两个谁也不愿意为了爱情而舍弃最好的姐妹,更不愿意为了姐妹情谊而放弃自己所爱的人。”
易青哑然。
与其说他这大半年的逃离尘嚣是为了面对自己的生命和成长,还不如说是另一种逃避,他想冷静下来想想自己和孙茹、依依之间的事,可是想了半年,似乎还是不如不想。
象易青这样重情意的人,如果不想到一个两边都不伤害的法子,他是不会下决心做什么决定的。
……
夜,更深了。晚风里带来的寒意越发的重了,远处的歌声渐渐的隐去,飘远……只剩下马头琴幽怨的乐乐声,还在如泣如诉的说着什么故事。
易青甩了甩脑袋,倾听着这琴声,想换一换脑子。
他忽然笑道:“我给你说一个马头琴的传说吧!”
杨娴儿微笑的转向他,这大半年,野外露宿又冷又饿的时候,伴随她的总是易青的故事。渊博的学识,是她离不开这个男人的又一个理由。
易青想了一想,慢慢的说道——
“从前,蒙古草原上有一个牧马的青年。他有一匹神骏的白马,这马跑起来象一道白色的电光,嘶鸣声就好象天上的龙。
小伙子爱他的白马,白马也一刻离不开它的主人。
直到有一天,金帐里的一位王爷举办赛马比赛,把附近草原的骏马都集中起来,比比谁家的马跑的快。
小伙子和他的白马在比赛中取得了优胜,他们身后的其他马儿,连他们的影子都望不到。
王爷看了非常喜欢那匹白马。一心想得到它。于是,他给了小伙子一百两黄金,让小伙子把马卖给他。
小伙子死也不肯卖自己地马。王爷生气了,叫人把小伙子痛打了一顿。赶出金帐,把白马抢走了……,
“啊!”杨娴儿听到这里,忿忿不平的喊了起来:“这王爷也太不是东西了,叫我撞见这种人,打断他两根肋骨!”
易素看着她英气勃勃的样子,微笑着摇了摇头,每个女孩都有她自己独有的值得欣赏地美丽。杨娴儿的这种美丽,就是依依身上所没有的。
易青接着说道——
……自那匹白马到了王爷那里,不肯吃也不肯喝,天天悲苦的嘶鸣着。想念它的主人。终于,有一天。它挣脱了缰绳跑了,向它主人的方向跑去。
王爷知道了非常生气,他知道这白马一旦要跑走,什么马也追不上它,就算这次把它追回来,下次还是会跑掉。
这片草原到处是王爷的驻军。这个残暴的王爷一生气,就命令自己的士兵。半路围上白马,乱箭把它s死。
白马在半途中遇到了埋伏好的弓箭手,全身被s满了箭,鲜血一路洒在了美丽地草原上。
它带着箭跑啊跑啊,终于跑到了主人的身边。白马流泪看着主人,发出生命中最后一声悲鸣,永远地倒了下去。
小伙子抱着自己心爱的白马,哭了三天三夜,不知道怎么埋葬它。
后来有一天晚上。他梦见白马在梦里托身成人,告诉他,让他把马头骨做成琴身。把马腿骨做成琴杆,把马鬃做成琴弦……每当小伙子拉起这琴的时候,就能听见爱马的心声。
这,就是马头琴的由来。
从那以后,草原上处处都可以听见优美的马头琴声,那是神骏的白马在向它地主人倾诉衷肠……”
易青说到这里,忽然发现杨娴儿已经是满面泪水。
杨娴儿自己感动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易青不说话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推了推易素,道:“你想什么呢?”
易青叹了口气道:“我在想我的恩师,孙茹的爷爷。”
“哈……”杨娴儿不禁破泣为笑,道:“说马头琴怎么想到孙教授了。”
易青转过头,看着杨娴儿道:“故事里那匹白马,到死了也不忘记自己内心要和主人在一起的执着。也许有的人会觉得它很傻,在哪里不是做马,在哪里不是被人骑?其实它就好象一些人一样,只忠实于自己灵魂深处的声音。
有的人可以毕生追求一种信念,有的人可以毕生追求一项事业。就好象孙老师那样,就算有一天他离开了人世,他地灵魂也一定会永远与中国电影事业同在。
老师的绝世风标,是我们这些后辈一辈子都学不到的,我认识他到现在,几乎就没有听见他跟我说过电影之外地任何私事。好象那匹白马心里只有主人一样,他心里只有电影。”
说到这里,易素忽然脱口而出的说了一句:“那么我呢?我的灵魂里的那个‘主人’又是谁呢?”
在这一瞬间,易青的心里念随电转,忽然出了一身冷汗,暗暗的道:“易青啊易景,你真是没出息。好男儿心怀天下,当以事业和理想为重,感情的事,顺其自然,问心无愧就是。面对着孙老爷子这样的榜样,你还整天想什么自己是爱这个还是爱那个的问题,你狭隘不狭隘,惭愧不惭愧?”
想到这里,易素忽然觉得困扰他许久的问题似乎是有了答案——人生所不能左右的事情太多了,感情的事,无非是“顺其自然”四个字而已。
“晚了,我们回去吧!”易青一边说着,一边满脸笑容的看着杨娴儿。
杨娴儿惊讶的看着他精神抖擞的样子,笑道:“你这人是怎么了……
正在这时,易青的手机惊天动地的响了起来,他来不及听完杨娴儿的话,嘟囔道:“谁啊,半夜三更,这么晚了还……”
没等他说完,他拿着手机的手明显的抖了一下,看着屏幕上的短信,他面色苍白。
杨娴儿急忙凑过去。短信是孙茹发来的,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
“祖父病重,速归!”
第四卷 第二章 青丝如情丝(上)
彩色的装甲吉普车在通向北京的高速公路上风驰电掣。
开车的是杨娴儿。
她已经记不起来易青开了多久的车,只记得刚才易青在她的百般劝阻只下终于同意和自己换开的时候,在挪动时的一刹那,腰椎疼得他牙齿咬的嘎嘎响。
从昨晚天黑回到宾馆拿了行李到现在,不停的开车开到了天亮,现在天又黑了。
易青在后座上睡得死沉死沉的,他太累了。
他梦见自己看见了一扇红色的大门,门里正在开追悼会,孙老爷子就躺在人群中间。他焦急的冲了过去,可是门突然关上了……
“老师!”易青从梦中猝然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易青,我拐进去加油去,快没油了。”杨娴儿放慢了车速,指着高速尽头的一家加油站。
“娴儿,我来开吧,你休息。接下去就是进城的路了,好开。”
开进北京三环路上,京城已经是万家灯火。
易青把挡板放了下来,吉普车变成敞蓬,风声呼呼的在两人耳边掠过。
杨娴儿回想这两夜一天,从来没见过易素这样开车。平时易青拿自己这辆车当宝贝,在外面大半年。跋山涉水的全靠这辆越野性能这么好地车子,易青保养的可认真了。
“开慢点!”杨娴儿打了他一下,道:“这里是市区,你想在交警大队过夜吗?”
易青这才稍稍放慢了速度。对杨娴儿道:“给小茹打电话,问问她我们该去哪儿找她。”
杨娴儿点点头,给孙茹打了个电话,说了几句后,挂掉电话对易青道:“孙教授在做手术,朝阳医院心血管科!”
易青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抬手换了一下档,用力踩下油门……
……
朝阳医院。
易青把杨娴儿和他的行李全锁在车里,两人急匆匆地奔向心血管科,正在护士台打听孙老爷子在哪里手术。忽然看见饮水机前一个背影非常眼熟。
“宝叔!”易青连忙叫道。
宝叔愕然转身,打量了半天。眼前这个青年粗犷威猛。腰窄膀阔,身型健美,剑眉入鬓,双目如电,可是长发过颈,胡子拉茬,满面风尘,一时辨认不出本来面目。
“你是?”宝叔犹豫的再看了两眼。却把易青身后的杨娴儿认出来了:“啊!你是小茹的同学姓杨的对不对!”
杨娴儿这大半年除了头发长了一点之外,样子可一点没变,即使是漫天风沙,女孩子也很爱惜自己的容貌;更何况象她这样的美女,无论什么男人,见过一两面后很难忘记的。
宝叔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拉住易青叫道:“你是易景!好小子,你可回来了!怎么弄的跟猿人似的?”
“别说这个了,宝叔。孙老师在哪里做手术?”
“我带你们去。你小子,昨天才通知你,来地也太快了……
……
手术中。
易素靠在墙壁上。弓着身子,双手支在膝盖上,直勾勾的看着这几个字。
听孙茹说,孙老爷子进去做心脏手术,已经快三个小时了。
“你坐一会儿吧!开了那么长时间地车,也不休息一下。”杨娴儿埋怨道,伸手把易青拉到长椅上,用力按下去,道:“你在这着急也没有用,站着也是等,坐着也是等,谁罚你立正了?”
“哎呀……”易青痛苦的皱起了眉头,用力撑在椅子上,一只手抚摩着自己的背。
越野车毕竟不同于真皮座位的轿车,易青直到这时才发觉自己的整条脊椎疼得象一节节断了一样。
孙茹一言不发的坐了过来,把易青的背扳向自己。她一边时不时焦虑地看着手术室的门,一边伸手轻轻摸着易青的背,然后一点点的加重力道,慢慢的揉、捶起来。
易青皱起的眉头渐渐的舒展开了,他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下来,背不疼了,而且仿佛也不那么烦躁了。
孙茹很自然的,若无其事地捶着,就象从前拍《两个人的奥运的时候,每当易青赶夜场拍累了地时候她所做的那样。
易青安静的闭上了眼睛,只有孙茹有这个本事能让焦躁中的易青平静下来,
杨娴儿默默的看着他们两人。易青和孙茹已经八九个月没有见面了,从刚才两人再见面到现在,两人一共说了不到五句话;但是,他们两个却仍可以默契到这个程度。仿佛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他们的亲密是多长时间的分隔都减损不了的。
什么叫知己,什么叫情出天然,什么叫水r交融,她今天算是体会到了。
这大半年跟易青朝夕相处,她曾经天真的以为自己在易青心目中的地位应该已经超过孙茹、依依或者易青身边任何一个女孩子。现在她才明白,易青从来就不曾属于她。
杨娴儿正在深思恍惚的想着自己的心事,忽然听见里面有点动静。
易青猛得抬起头来,几乎和孙茹同时站了起来。手术室门一开,两位医生一边有说有笑,一边走了出来。
“大夫,大夫!我老师……哦,病人的情况怎么样?”易青一把拽住一个医生,焦急的问道。
医生的手腕都被易青捏疼了,他惊讶的看着易素,这个小伙子力气怎么这么大?
另一个医生在旁边道:“呀!你们家属怎么还在这啊?都这么晚了。手术过程中出了一些小状况,不过你们放心吧,安心脏起搏器对我们医院的水青来说,算不上什么大手术。”
“小伙子,”被抓住的医生苦着脸道:“可是你要是再不放手,我就要去做骨科手术了。”
易青赧然放手,连忙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手术成功吗?”
那个医生揉了揉手,笑道:“放心吧,病人的状况非常好,手术很成功。病人很快就可以出院恢复正常生活了。”
“哇……呜呜……”从医生出来到现在,孙茹一直抓着易青的袖子,她紧张的连问都不敢问。直到听见医生这么说,她才整个人放松下来,一下子扑到易青的怀里,双手搂着易青的脖子,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一会儿笑一会儿抹眼泪,只是不停的抱紧易青摇筛子一样的晃,把一个晚上的压抑和紧张恐惧全发泄出来。
易素两个晚上没睡,这时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忽然觉得脚都发软了,抱着孙茹踉跄的退了几步,两人一起跌坐在背后的长椅上。
那两位医生笑着直摇头,一位医生道:“这年头很难见到象你们这么孝顺的年轻人了,大多数的子女儿孙都没你们这么关心老人。”
另一位对孙茹道:“孙小姐,你要交代你爷爷,要听医生的话,不能犯馋痨,少吃油腻高胆固醇的东西,一定要忌口。今天晚上的手术,就是因为他的血y粘稠度太高,血管硬化的比较厉害,差点大出血,弄得我们手忙脚乱。”
易青和孙茹连连点头答应,两位医生笑着走了。
易青拍着孙茹的背笑道:“傻丫头,没事了没事了。一会老爷子就推出来了,不知道他是睡着还是有知觉,你别哭得跟花猫似的影响病人的心情。”
孙茹这才止住泪坐起来,一抬眼看到杨娴儿正在看着她,这才发现自己坐在易青大腿上。孙茹连忙红着脸站了起来,抱歉的对杨娴儿道:“娴儿,对不起啊!么久。你也很累了吧,我让宝叔开车送你回去好不好。”
杨娴儿一直默默的看着易青和孙茹,这时才回过神来,听孙茹一口一个“我们”,心里苦涩。是啊,无论她和易青分开多久,他俩还是“我们”;而她无论和易青在一起多久,还是个外人。
宝叔听孙茹这么说,刚要答应,易青连忙道:“别麻烦宝叔了。娴儿家太远了,现在开到五环外面天都快亮了。”
说着,易青把自己的车钥匙递给杨娴儿道:“你今天晚上去我家……就是我去年买的那房子去住一晚上吧。床和被褥都有心的,你知道储物柜在哪儿吧?”
杨娴儿点点头。
易青道:“我家里的钥匙在我的背包里,跟笔记本什么的放在一起,就是旁边那个拉链……”
杨娴儿点头道:“知道了,那你呢?”她对易青的行李熟悉的象自己的口袋一样。
易青道:“我在这里陪孙老师,他这里不能没有人。”
杨娴儿看了易青和孙茹一眼,接过车钥匙道:“那我先走了,易青你注意休息。”她顿了一顿,转身走了。
孙茹看到易青这么随意就让杨娴儿去自己家住,有点酸溜溜的。这大半年她和易青天涯结伴,多浪漫啊,还不知道感情进步到什么程度呢!
易青哪知道这两个大小姐这许多少女情怀,他现在直知道盯着手术室门,等着孙老爷子推出来…
第四卷第二章青丝如情丝(下)
到了第二天中午,易青才疲惫不堪的从医院回来。
孙老爷子的精神好象不错,看来手术真是很成功。他的心跳血压基本都恢复了正常,一醒过来就知道疼,还闹着要吃烤鸭。
易青看到这样,才真正放心下来。他祖父母和姥爷姥姥都死的早,因为孙茹的关系,对孙老爷子有种很奇妙的感情,原来以为老爷子不行了,心里象缺了一块似的。
直到宝叔开车把他送回孙茹家里,他才发觉自己真是累的快坚持不住了。
一连两三天,他只在今天早上吃了一点孙茹下楼买的早点。这会儿一回来,宝叔就让管家和保姆给他准备吃的。
没想到东西弄好,易青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堪堪睡到天黑,易青才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孙茹恰巧回来把宝叔换到医院去。
易青起来后肚子饿的山响,连忙跟孙茹一起吃了晚饭,一下子消灭掉六十几个水饺,喝了一大碗酸辣鱼汤。最近老爷子这里只有鱼吃,医生说r类不适合他,但是开刀后又需要优质蛋白,所以鱼就成了最好选择。
吃过了饭,孙茹顺手扔给易青一包东西,是她在回来的路上买地。一套男士的保暖内衣,一条男式内k。
易青高兴的拿起来,跑去洗了个澡,洗掉了一身风尘。这才真正消停下来。
他穿着孙老爷子的大浴袍,心满意足地坐在沙发上喝着热牛奶,心里暖融融的。大半年颠沛流离,此时越发觉得优越的物质生活真是可贵;也只有孙茹才会这么细心体贴,为自己做这些事。
孙茹让人收拾了客房,让易青早点上去睡,把这两天欠的觉补回来。
易青哪肯这么去睡,拉着孙茹说了半夜的话,把这大半年在外面的经历挑有趣的一一说给孙茹听。
孙茹听到他几乎在每个故事里都会提到杨娴儿,脸上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却醋意翻腾,可惜易大木头却看不出来。
一直说到孙茹的眼皮打架。易素才想起孙茹这两天也够累的了。只是他这半年其实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孙茹和依依,实在太想念了,才会有说不完的话。
易青连忙拍着孙茹哄着她睡觉,孙茹穿着睡衣,才被他拍了两下,就紧紧抓着易青地手睡着了。
易青轻轻抽出自己的手,无限怜惜地帮她盖上被子。悄悄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