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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部分(2 / 2)

嬴虔听得吴狄询问,先是装腔作势的叹息摇头,引得吴狄还认为子岸遭遇了不测,双眼又是一红,不想嬴虔却是一拍吴狄肩头,喝道:“看看,又想咥奶?大哥是诈你的……”


“果真?”吴狄欣喜问道,须知在国府血战之时,如果不是子岸数次以身为吴狄挡剑,恐怕吴狄也撑不到门客来援。嬴虔点头道:“当真!不过可惜,子岸怕是再也做不得前将军了……”


吴狄听得神情一暗,也不知如何才好,嬴虔却是笑道:“三弟啊!马上要到十里驿,大哥便只能送你到此了……”


吴狄也自点头,却是拿话问道:“大哥!此去岐山,不知大哥有何交代三弟……”


“交代?你大哥能有什么交代!”嬴虔笑道:“你二哥却是有些交代,不过大哥却是说不来那些鸟话,前面自有说得来的给你说道……”


嬴虔说得吴狄一愕,莫非嬴渠梁亲自在这十里驿等着自己?


不半刻,车至十里驿,嬴渠梁却并未出现。嬴虔当下殷切于吴狄告别之后,这便骑马转回,只派一车送吴狄去往岐山。


出得十里驿不远,只见道旁立有七人七骑。行至近前,却见是白荷、吴伯、柴大、嬴成、庞车、单伏,另外还有一个黑袍青年,头裹绷带见不得面貌,待吴狄上前一看,竟是子岸,不由欢喜交加。


吴伯上前禀道:“当日得单先生传信,老奴即刻便送走了老主母和少小姐,又遣散了众门客。眼下除我等几人在此等候主上之外,尚有七十二门客愿誓死追随主上,已然赶赴岐山。”


吴狄热泪盈眶,下得车来向子岸等五人深深一拜,千言万语,都在这一拜之中。


转首回望栎阳,此时黑夜深沉,偌大个栎阳城全消,只在清冷月下显出了一个庞大身形。


忽然之间,吴狄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少梁战场所改的那首诗,不由兴致又起,扬声吟道:怒发冲冠,少梁邑,金鼓震天。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河西耻,犹未雪。


臣子恨,何时灭?


架长车,踏破少梁山阙!


壮士饥餐胡虏r,笑谈渴饮戎狄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第一卷全卷终!


第一部陇西烽烟卷二岐山为君 第021章 贵客临沟


第021章 贵客临沟


秦新历嬴渠梁一年二月上三(初三),在位于岐山县城不过两日车程,大半日快马的小野羊沟谷地,百十来名男女老幼正在劳作。


只见在沟滩旁的一块贫瘠土地上,一群群人以索缠肩,用人力牵引着简易的木制犁头正在犁土翻地,而一些妇人女子着手捧装满希望的一罐罐种子,小心翼翼的播撒到泥土里。


仲春二月,天气稍微回暖,流经野羊沟的渭水支流,被称为韦水的河道也渐渐解冻,是到了播种粮食的季节了。


“嗨!嗨!阿大,来客咧……”一个年纪不过十四、五岁的稚嫩少女,欢快的在黄土满目的山梁上跳跃着,摇摇向谷地中劳动着的人群挥舞手中的一卷丝布,这是一群途径野羊沟子的旅客交给她的信物。


“老村正……”一名拖着木犁的独臂青年耳朵伶俐,当先听到了少女的呼喊,忙向一头正在整弄一具石犁的老人道:“瞧那梁上,可是你家的三丫?”


“噢!”老村正抬头看去,待他手打凉棚看得明白,却是把手中的石犁头往地上重重一丢,喝道:“这死碎女子,放着羊咥咥不管,跑回来做甚?”


此时那少女刚刚跑下山梁,离众人所在恐怕还有里许,老村正虽然听到了少女呼喊,却是听得不清。待独臂青年竖着耳朵又听了听,却是笑道:“碎女子喊的是来客咧!咦!可瞧见,碎女子手上舞的是绢?”


“是绢哩!”青年身后一名手抱瓦罐的年轻女子看了一眼,却是将手中的瓦罐丢到了地上,一脸激动的跳了起来:“碎女子手上舞的是绢哩!亮亮的白绢哩,怕是有一丈多长,能换十头羊哩!”


“呸!你个死女子……”独臂青年却是向那女人唾了一口,喝骂道:“眼馋哩?还有礼数么?家里没有绢么……还不拾起罐来,撒了种子瞧我不整死个你……”


被骂的年轻女子眼圈一红,当即蹲下身去抱着瓦罐抽噎起来,一旁的老村正也不管他夫妻俩拌嘴,当下放了犁头,又整了整身上破旧的衣衫,这便向独臂青年道:“郅阿,此次来的怕是贵客哩!你做过军参,识得文,也随我去见……”


“嗨!”独臂青年点头一礼,这便放下肩头索子,向身后的年轻女子喝道:“死女子还哭!”


女子被吓,便把抽噎制住了,却是把一脸哀怨瞧向青年。青年摇头叹息一声,却是走近了过去,悄声道:“收了东西,速回家里拾叨,这次怕是贵客哩!若是贵客人多,分几个住了咱家,怕是便能给你做一身绢衣哩!”


“夫君,此话当真?”女子听得一愕,目光闪闪而亮。


“咦吔!你个死女子……凭地时候学了官话来?”青年听着却是一乐,笑道:“此话当真?还当假哩!还不快回,怕我不整你么!”


那女子嘴上一咧,却是破啼而笑:“嘻嘻!我去……我去……莫要整我!”


说毕,青年便同老村正迎了上去。


不半刻,那少女来得近前,却是气喘嘘嘘,鼻中喷着白烟的急道:“阿大,来贵客哩!你看,这是贵客给得信物,要阿大召人去帮哩!”


“贵客的信物?”老村正接过少女手中的白绢细细一看,只见这匹白绢质地上佳却是好物,而一旁的青年看见绢上封编的铭文却是神色大变,上前抢过一看,便急道:“三丫,贵客所在何处哩?有几人?可有持甲的兵士随行?”


“郅阿,这是怎地?”老村正听着也是一呆,不解问道。那青年指着白绢急道:“老村正,这锦边绣文,可是国君所用之物咧!”


“啊吔!”老村正吓得一呆,忙转头向三丫问道:“三丫儿,贵客现在何处咧?为何要人去帮哩?”


那三丫也不知厉害,却是吃吃笑道:“贵客就在沟外哩!有十多人,骑着大马,贵客的大车碾了道上大石,散架哩!”


岐山,位于八百里秦川的西部,紧靠老国都雍城之左近,因有境内东北部的箭括岭双峰对峙,山有双岐而得名。


夏禹治水,遍识山川,据传划全国为九州,岐山地区属雍州。


商沿夏制,岐地仍属雍州。商末,周部族由彬县、旬邑一带迁至岐山,岐地就成了周部族的属区。纣辛十九年,西伯姬昌迁都于丰(今长安县境),岐地东部为周公旦所辖,西部为召公姡健n髦苋匝鼐胖葜疲厥敉蹒艿闹堋17倭焦芍芡醭苯庸芟健?br /


周平王东迁洛阳(前770),秦襄公率兵护送有功,赐岐地为襄公所辖。


岐山南按秦岭,北枕千山,中为广阔平原,地势自西北向东南倾斜。南北狭长,东西较窄,境内山、川、塬皆有,渭河、韦水河穿境而过,形成了“两山夹一川,两水分三塬”的地形地貌特征。因此数百年来,岐山历来都是作为秦国国君的直领封邑,税赋所出都属国君,这也等于是秦国的国库赋税所出之地。


眼下,秦君渠梁所封给吴狄的封地,虽然在国君直领封地当中并不算最好,但也不薄。按照一里以十户计之,吴狄的五千户食邑便等于是五百里封地。


不过现下,吴狄却是一脸纳闷的抱着妻子白荷坐在一张席上,看着吴伯几人正在研究如何把散了架的双驹马车给拼装回去。


说来也怪吴伯错领山道,走着走着只听见嘎嘣一声,整个车子就如小儿所堆砌的积木一般全散了架。由于吴狄受不得车颠,所以早和妻子白荷换了马儿,这下吴狄虽然没伤到半分,但白荷却是跌伤了腿。不过白荷只是扭伤了脚踝,这便让吴伯取了席子铺于道旁,请了嬴成、单伏坐后,吴狄便看着吴伯等人忙碌还帮妻子按摩活血。


足有大半响的功夫,吴伯、柴大和庞车几人束手无策,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散了架的长车组装起来的。而且长车最为关键的木轴也是断了,又是行路急促并无备件,一下却是把众人给难住了。这车可是大哥嬴虔的朝车,是不能随便丢弃荒野的,因此一行人就此被耽搁在这半道上。


席上,吴狄一面看着几人忙碌,一面却是轻柔的用推拿手法细细按摩白荷的脚踝。谁知白荷见嬴成等人时时侧目,却是羞着用裙盖挡了脸,娇声道:“夫君,白荷不疼了……”


“乱说,看这脚上还有淤血……”吴狄依然不轻不重的细心按摩,自那日风雪之中邂逅,虽然吴狄将白荷娶为妻子,却对她并无太深的感情。直至脱困那日在十里驿外见她殷切相候,吴狄这才在心中把白荷当成了自己人,并对自己近月来只将她当成泄欲对象而感到亏欠,发誓要好好跟白荷谈上一场风华雪月的恋爱作为弥补。


白荷却是娇羞道:“夫君,礼法有数,大丈夫怎可为……女子搓足。”


“又乱说……”吴狄却是笑了,轻声道:“大丈夫怎地不可为女子搓足?大丈夫便不是女子所生么?”


“夫君……”白荷侧眼旁观,却是看到嬴成等人再次侧目,只得羞红了脸将头几乎埋到了吴狄怀里,腻声道:“羞煞白荷也……”


“成先生!伏先生!”吴狄吃吃一笑,手上却是不停,向一边正在侧目的嬴成等人笑道:“可还记得,本公子曾言:言之所出,便是礼数之事?”


众人皆道记得,这本是当初吴狄才见白荷时所出的戏言,谁知吴狄却是接着笑道:“今日本公子便要再定一条礼数,那便是:妻子之足,大丈夫可以搓之!”


嬴成、单伏两人听得皆是一愕,心想这如何能是礼数,不过转念一想却也是笑出声来点头认可。那嬴成更是搞笑,先喝了一声“好彩”,接着便从袖中取了竹板,以炭笔记录了下来。


先秦时期,虽是远古,但起码的男女之别礼数还是有了。然秦国境内当时大尚戎狄民风,女子袒胸露r、赤足而行皆不视为非礼。不过吴狄身为公子主上,当着门客的面给妻子揉脚,却也是不合礼法的,这和男女之别却是两回事情。


过得半响,只见远处山梁之上突然蜂拥来了近百人等,只见一白发苍苍的老者步行在前,一名独臂青年尾随在后,快步急急赶来,手持一块木牌拜下行用大礼,颤声道:“罪下阳山野羊沟村正王奉见过贵客,不知贵客临来,我等不察道路糜烂,乞贵客恕罪!”


吴狄听得老村正颤声抖立,身后的百余村人也个个一脸惶恐,根本就不知为何。不过转念一想,却是发现秦时律法混乱,国亲贵族多凌驾于律法之上,按照以往的成例:若今日被颠烂车辇的是秦国的国君或是王室的贵族,只怕这整村人所面临的下场便只有一个字:死!


史记载,秦始皇巡游博浪沙途中,被张良安排的大力士误中伏车,当时秦始皇要秦二世公子亥处理此事,还是少年的公子亥便下令灭杀伏击点附近方圆十里以内的所有百姓,其后秦始皇却是呵斥了公子亥,更令灭杀范围扩大至方圆三十里!


当下吴狄也不得多想,急忙起身道:“村正何罪之有,速速免礼,各位乡亲也请起身!”


一旁的嬴成也自取出吴狄的令牌信印交予村正王奉验看,并介绍道:“主上乃是国君秦公三弟,大秦三公子嬴无敌。现下岐山全境五百里皆为主上封邑,是为岐山君也!”


第一部陇西烽烟卷二岐山为君 第022章 公子佃农


第022章 公子佃农


得野羊沟村民之助,吴狄和众人自也不必在道旁干耗。待吴伯打发了两名随侍,问清道路赶往岐山县知会家人之后,这便在村民的帮助之下将马车散件收起,向山村行去。


从道旁翻过山梁,入眼便是一大片开垦出来的谷地。日前天气才算解冻,农地上面自然是死气沉沉,一片肃穆。可行来的路上,才出栎阳便可见田间已然发了青绿,怎么此地却是如此这般景象。


当下吴狄有些好,便开口问道:“村正,怎地此处现下才开始春播?”


“回禀君上!”前面领路的村正听闻吴狄询问,便自答道:“去岁大寒,至今春正月还落了两场春雪,到了前几日地上的积雪方才化去。”


此时吴狄的官阶是岐山君,因此老村正称呼吴狄君上并不违制,日后卫鞅被封于商地,封邑百姓称呼卫鞅为商君,出处也是如此。


吴狄又问道:“那今年春播是比往年晚了么?家中存粮可足?”


按照后世经验,南方等地即便冬末也是可以春播的,但北方之地却是必须要等到开春以后、山河解冻才能播种,若是碰上大寒之年,甚至要到农历三四月份才能播种。


“不晚不晚!”老村正却是笑道:“回君上话,按照老例,今年咱野羊沟的春播可比往年早哩。往年正月里虽然不落春雪,但要到二月末,韦水河才能解冻。河不解冻,地不能翻哩。”


“存粮嘛……”说到粮食,老村正为难了起来,想了一想之后,这才说道:“去岁秦东开战,岐山令派了军士来征军粮。咱老秦人从不做饱了自己,饿了战场上儿郎的孬事哩,所以每家每户都是能出便出,仅仅只留到了仲夏的口粮……”


“口粮只到仲夏?”吴狄眉头一紧,记起少梁之战时栎阳令连伤带饿而亡,带给公父的除了他用性命换来的粮食之外,还有一句:“粮草难征”。眼下看来,这粮草的难处不在征,而是根本无粮草可征,就连岐山这片国君直领封地上的百姓,都把活命口粮的捐出来了,可见秦国的粮食生产保障存在着很大的危机。


“播的是麦还是粟?能撑到夏收么?”吴狄揪心的问道,此时春播,收获怕要到夏末了。


“回君上话,播的是麦,要到仲秋才收,不过仲夏时还可播上一季粟哩。”说到这里,老村正却是咧嘴笑道:“劳君上挂心,阳山野羊沟是个福地哩,韦子河里四季有鱼不说,每年春末韦子河两岸长满春草之时,都有成群的野羊来食,只消寻上几只羊咥咥便能挨至秋收哩……”


麦指的是小麦,而粟则是指的小米。听到村正解释,吴狄这才省起这个时期似乎还没有冬小麦的种植技术。冬小麦也称之为宿麦,特性是冬天播种春天收获,据考冬小麦的种植技术最早是出现在西汉中期。


下得山梁,吴狄特别交代吴伯先送白荷去村中安置,然后这便带了嬴成、单伏和子岸等人,一路奔向了田间,想要实地考察一下此时秦国的种植水平。不看则以,一看之下却是让吴狄有些心酸落泪,只见土地贫瘠,能够耕作的熟土层极薄,农具破旧简陋和“刀耕火种”有得一拼,甚至望遍谷地竟然也没见到一头牛。走到田间,吴狄将身上的公子锦袍一捋,将下摆在腰上盘了个结,这便蹲下身来看了看一旁罐子里的麦种,又仔细的观看起一具木犁来。


所谓的木犁,全身上下都是木制,根本就没有半件铁器,连犁头都是木头刨削出来的。吴狄伸手抓了块泥土,发现泥土虽然已经化冻,但入手却还是有些硬实,看着如此简陋的木犁,又看看如此坚硬的土地,吴狄真难想象,这古代的百姓,到底是用怎样一种坚韧不拔的信念来坚守在这块贫瘠的土地上。


“庞车!去,拉犁!”吴狄将木犁摆正,伸脚踩住在犁把上,而庞车也自然二话不说,套起索子便拉。


庞车拉犁,那自然是走得飞快,不过十息的功夫便在这薄田两陇之间走了个来回。吴狄放下木犁细细查看犁出的浅沟,算是对这木犁的效用大致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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