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敌此言一出,众人愕然,不过旋即有伶俐者呼道:“国君纳言,上善!”
“且慢呼善!”无敌却是举手示意,当即靠墙而立的金甲卫士齐齐跺足,发出“砰”的一声阵响。
无敌冷眼看向众人,冷冷笑道:“今日本公不但要效齐王进谏之法,也要一效齐王治j惩佞之刑。来人!上鼎!”
“嗨!”大堂外,十六名力士齐齐发出一声大喝,然后便见这十六名赤膊力士从一品轩大门外地一辆大轺车上抬下了一口方鼎,众人一看,帘有人认出这本是放在国府广场之内的国鼎。而力士们将大鼎抬进一品轩的大院后将鼎安放院中,接着有人取来油脂倒入鼎中,又有人取来干柴置于鼎下。
而无敌却是扬声道:“今日,本公便在此接受诸位面刺,所刺之事确为本公之过者。本公重重有赏。若是信口开河、颠倒是非、诓言污蔑、巧言令色的j佞之徒,便以国鼎烹之。”
无敌此言既出,便有金甲卫士引火点燃鼎下浇了油脂的干柴,可见火苗呼啦啦串起老高。燃起熊熊烈焰,不过数十息的功夫,国鼎内地热油便“吱吱”地起来。
当即无敌取下腰间地穆公剑,重重地往案上一磕,笑道:“来来来!刚刚本公正巧听着有人在喊要杀了卫鞅,废除恶法!究竟是个什么章程,何人来跟本公说道说道?”
帘。百余人犹如一齐吃了哑药一般鸦雀无声,便是呼吸也是出气多进气少,可谓是落针可闻。大家都是大眼瞪小眼,你看我我看你,心眼里打起了地退堂鼓。整个一品轩的大宅院内。只有烈火烧着滚油所发出的吱吱声,和渐渐弥漫开来的油脂臭味。
无敌冷然嘿笑道:“嘿嘿!怎么都不吭气了,刚才是何人说要杀卫鞅除恶法,给本公站出来!”
堂下众人都是一惊,有几个刚才跟着瞎喊起哄的家伙甚至双腿开始打颤,而无敌也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帘喝道:“鸟!就尔等鼠辈也配叫老秦人?老世族?有胆子说,没胆子站出来认,都撩起袍子给本公瞧瞧,胯下长着卵子么?还不如割了去做娘们!”
“君上……”一个中年贵族受激不过。怒愤之下。从人群中抢出喝道:“君上!秦西车豹冒死谏言:魏j卫鞅,蒙蔽君上。明里施行所谓新法,暗里却是鼓动我秦西庶民~隶逃往河西、魏国,这是要毁老秦的基业!君上,祖制之法,万世不移呀!”
此人诡辩一出,不明真相的世族贵戚仿若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齐齐呼喝起来:“对对!卫鞅就是魏国地j细,他在河西变法,就是为了把咱老秦的庶民奴隶全都骗去魏国,要毁咱老秦的国本基业!”
“哈哈!”无敌怒眉一展,气得满脸胡须如刺猬炸毛一般根根利器,却是冷笑一声道:“河西战时田亩新制,乃是本公亲手制定,本公是魏国j细么?十万卸甲老卒,河西守土卫疆,他们也是魏国j细么?你说卫鞅是魏国j细,本公限你当场拿出真凭实据,否则便是当君之面诽谤朝臣、颠倒是非、诓言污蔑。车英,按我秦国祖制,罪当如何?”
车英自金甲卫士队中走出,跪地以军礼回道:“回禀君上:按老秦祖制,罪当诛灭九族。”
那个“冒死”谏言的车豹,正是车英地同族。无敌一问,车英一答,满脑子浆糊的车豹帘浑身惊出冷汗。他怎么可能有凭据证明卫鞅是魏国j细,这个说法不过是老世族们私下的谣传而已,他也是一时激愤过度,也不知这河西战时田亩新制是国君亲自制定,便拿出来以讹传讹,想要唬人。
这时无敌却是笑道:“诛灭九族?车英为我大秦先锋,杀敌无数,怎可被这蠢货连累。车豹,你若拿不出凭据,证明本公任命的河西特使卫鞅乃是魏国j细,本公便请…尔…就…烹!”
第一部陇西烽烟卷八征伐四野…卷十巴蜀之战 第195章 首变之法
今日里孟西白三族召集公议,本意要讨论的不外是秦东河西病以及隶奴保全令,至于其他的法令对于这三家而言都是无碍。哪知道如此公议却是被国君逮了个正着,还抬来国鼎要大烹活人,委实让人有些应对失措。
而秦东的孟西白三族原本不反对这个河西战时田亩新制,因为就在他们了解这套田制的核心思想之后便发散族中的族民拖家带口迁往河西,以流民身份去占地分地。而将秦东的世族耕地交给族中的佃农、隶农耕作,打着如意算盘想要吃一份还占一份。可谁想到正当他们自以为得计的时候,国君却突然抛出了一个省县令,要将秦东划归河西合并成色省。这样一来孟西白三家就开始担心,会不会在这个新的色省也实行田亩新制,万一真要是这么干,将秦东老世族的土地清丈厘定,然后再分给那些隶农户,那么他们的如意算盘不就落空了。正因有此担心,孟西白三族就不得不牵头出引出朝野中反对的声音,看看能不能找到可乘之机来应对此事。
没成想,这个叫做车豹的子车氏贵族却是傻的可以,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当着国君信口雌黄不说,还一竿子把国君和十万卸甲老卒也打下水,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无敌今天本就打算要来眼一场大戏,既然是大戏自然是要软硬兼施,恩威并济。看着车豹彻底傻眼,当即无敌喝道:“来人,给我将车豹拿下!”
两名金甲卫士旋即扑上来将车豹按住,车豹这才想起挣扎,口中喊道:“君上!卫鞅祸国殃民,不杀乱政卫鞅,却杀功勋世族,车豹不服哇!”
无敌冷哼道:“哼!本公再问你一遍。可有卫鞅通敌叛国之罪证凭据?若无真凭实据,便是当着本公之面信口雌黄,污蔑朝中大臣,罪无可恕。若今日就凭你一张血口,便以莫须有之罪治我大秦功臣,岂不惹天下人耻笑?”言毕。无敌向车英一使眼色,便背转身去。
车英会意,也恨这车豹给子车氏脸上抹黑,当即喝道:“甲士何在!”
数十金甲卫士齐声喝道:“嗨!”
车英朗声道:“车豹面刺国君,当面污蔑朝中大臣,罪无可恕,着令:行以烹刑!”
旋即奔出四名金甲卫士,抓手捉足将车豹高高举起,便往院中滚油大鼎行去。而此时。车豹终于万念俱灰,再也坚持不住,哭喊着将腥臭n水洒出顺着衣袍淋漓而下。就在众目睽睽眼前。四名金甲卫士当着上百老世族的面将车豹投入了大鼎之中,旁边四名甲士更用手中长戈在鼎上架成井字,用以防止鼎内之人在未熟之前挣扎爬将出来。
“嗤啦啦”的一阵油响,被头下脚上投入大鼎的车豹连惨叫都没有喊出声来,便被滚油烹熟,看着大鼎上腾起的油烟和四下飘散开来的淡淡r香,十几个胆子小的的世族贵戚当即吓得晕死过去,数十人也忍不住当场呕吐起来,便是孟怛、白喜、西乞赫这三个在战场九死一生过的老臣。也是腹内好一阵翻腾。
一时间。院中大鼎“吱吱”油响。大堂内也是“呃哇”一片。国君无敌背对众人昂首而立。申不害和邹忌两人则是眉头打结。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却说今日无敌得到消息。拉着申不害和邹忌赶来之时曾对两人说过。架油鼎是为了吓唬众人。并非一定烹人。哪知道这个车豹却是自己往油鼎里跳。以他这番污蔑卫鞅是魏国j细地言论。如果无敌不拿出雷霆霹雳手段来镇压治罪。一旦流言四散。当真怕要坏了大事。
所以。将他活烹当真是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院中烈火烹油。自然不一会便将一个大活人炸地金黄香脆。自有甲士用长戈将已经外焦里嫩地车豹尸骸捞出。并往大鼎里继续加入油脂。无敌再次俯身就坐。却是大咧咧地喝道:“来!还有谁要面刺本公。尽管放马过来!不过还望诸位谨记。若是攻讦朝中大臣。须得有真凭实据。否则。车豹便是尔等榜样!”
无敌话音才落。便有一个青年抢出哭诉道:“君上!家父妄言污蔑。攻讦大臣。君上刑杀不为过。还祈君上容小臣收敛家父。回乡安葬。”
无敌见这青年神情悲同。倒也真是动了恻隐之心。便道:“子车氏乃我大秦柱石。一言一行当为世族楷模。今日车豹妄言攻讦。于法余礼。本公不可不刑。否则宵小之辈必以流言祸我大秦。此中道理你可明白!”
那青年哭着拜倒。回道:“小臣幼读魏国法经。知有功于前。不为损行。有善于前。不为亏法。今日君上所刑。小臣亦知其意。”
无敌一听这话,帘眉头一动,张口问道:“尔唤何名,果真自幼熟读魏国李悝所著法经?”
青年答道:“小臣子车平,自幼求学雍城赵费先生门下。”
当即无敌急忙战起身来,上前一把扶起车平,喜道:“有功于前,不为损行。有善于前,不为亏法。好!仅凭这句,便知你已得李悝所著法经之精髓,可愿出仕本公,为我大秦出力?”
哪知车平却是满面的愕然,不禁反问:“君上要……车平出仕?”
无敌听他反问,这才想起自己似乎刚刚才将车平的父亲放在大鼎油炸了,现下竟然却要人家给你干活,也太糟践人了吧。当即无敌便道:“好!本公准你收殓老父回乡厚葬,赐百金。若愿出仕,可来栎阳国府。”
当即车平自然是千恩万谢后这边退下,请一品轩店家帮着制备棺木收殓诸事。无敌着回到主位放言让尔等刺之。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还真不知道如何开口,也没人敢开口。孟西白的孟怛、白喜、西乞赫三人也知道不是个办法,当即孟怛仗着有无敌身边有孟光这层关系,硬着头皮出来道:“君上,我等今日在此公议,所谓不过三事。”
“那三事?”无敌问。
孟怛答道:“其一,河西战时田亩新制实施之后,秦中、秦西逃民、逃奴不断,当地农耕荒废,各家世族苦不堪言。其二、隶奴保全令中,有国府可强制为工匠女奴赎身之条款,老世族各家产业多由隶工匠人支撑,若国府强制赎取工匠,各世族产业只怕难以为继。其三县令将秦东与河西并为一省,不知这并合后地色省是否也将实行战时田亩新制,还请君上为我等解惑!”
无敌早就知道这些老世族所关心的问题,因此胸有成竹的一一解答道:“正所谓治大国若烹小鲜,本公既是要变法强国,当有的放矢、徐徐图之,此河西田亩新制便是首变之法。秦中、秦西为何逃民逃奴?且这些隶工隶农为何不逃别处,只逃河西?这是因为河西之法,让这些隶工隶农看到了希望,有了奔头。本公曾说过,如果你们各家世族能让封地里的隶工隶农们都吃得饱饭、穿得上衣,住得起屋,这些隶工隶农会逃么?你们都是大秦的公族,封地领地都是靠战功,靠战场上流血拼命换来的。可这些隶工隶农们又何曾没有为大秦流过血、为老秦拼过命?所以,你们的封地、领地本公不会动,你们封地里的隶工隶农本公也不会管。而你们要做地选择是:要么将这些有可能会逃的隶工隶农全部杀光,要么就是给这隶工隶农吃饱、穿暖,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为你们耕田劳作。本公今日甚至可以实话告诉你们,本公不日将会发兵攻蜀,一旦攻下蜀地,这蜀国地大片土地也是为卸甲老卒和流民们备着,眼下河西给每个流民丁口分的是两大亩(五十秦亩)土地,日后攻下蜀地,给每个流民分的有可能是四亩、五亩甚至是十亩,你们要是没办法、留不住这些隶工隶农,他们只要逃出来,便别怪本公的新法认死他们是流民,本公可是事先给你们打过了招呼。”
“其次,我大秦要富强要征伐,兵员、甲胄、兵器、马匹、粮草样样都缺,昔日庞涓围攻栎阳,攻城日急,可城北的匠户营里只有工匠百人,每日里光是修缮断剑、断矛、断戈都难以为继,更别说铸造新的兵器。可栎阳城中各家老世族中窝着的匠人有多少?五百上下!可曾派出来助大军守城?没有!可曾想过一旦栎阳城破,魏军杀入城来,这些工匠还能是你们老世族的么?所以,大秦要强军,要给军士置办甲胄兵器,就要有大量工匠,各家世族的工匠不论愿是不愿,国府都是要赎地!”
“至于秦东跟河西合并为色省,要不要实行田亩新制的事,本公不妨给大家一个实话,这是肯定要实行田亩新制的。不过秦东的各家老世族也不必担心,本公将会拿出秦中的国君直领封地作为交换,以一赔二,愿意交换的,国君直领封地任你挑选。至于各家的族民和隶工隶农,愿意留下的,重新分给土地,国府将免除其三年赋税。”
无敌一口气说完这些,现场的众人全都傻眼。这番话里透给他们地信息,早已经超出了众人的接受能力,不由齐齐陷入一片沉思之中。
第一部陇西烽烟卷八征伐四野…卷十巴蜀之战 第196章 郿县白龙
无敌这番话中透出的信息,确实让这些老世族的勋贵们感到脑子不够用。
首先关于逃民逃奴,国君给出的核心信锨:要嘛你们这些老世族想办法留住这些佃户、隶农,如果留不住,他们只要跑到河西,便会被看做是流民。流民也就是自由民,等同于公开的宣布:大秦国内的所有奴隶都听好了,只要跑到河西便自由了。
然后,国君又公开了即将攻伐蜀地的机密大事,并且扬言要将蜀国的土地都给卸甲老卒和流民。给卸甲老卒也就罢了,秦国的老世族里哪一族没有卸甲老卒,可若是给流民,这不是鼓动着各家老世族封地内的佃户和隶农们更加亡命的逃亡么?
而且,国君甚至扬言一旦打下蜀地,将要分出的可就不是河西那般一人两大亩(一大亩五十秦亩),而是四亩、五亩甚至十亩,这个消息要是让秦中秦西那些亡命往河西去的佃户、隶农们知道,那还不是更要翻了天。
可是,国君的这番做法却叫他们根本就找不出借口来抵制,国君说要将攻下来的新疆土分给卸甲老族,谁敢反对?国君也没有取消各家世族的封地,也没有勒令各家世族废除奴隶,他甚至还放言各家世族,有种就将可能逃跑的奴隶杀光,否则只要跑到新法管制的地界就是自由民,这条更是没有胆敢反对了。
难道有人敢说国君这是在公然诱导、诱惑世族家中的佃户和隶农逃亡么?
至于为匠人赎身和秦东换地的事比起这个来,倒显得有些旁枝末节了。而且在场诸人的脑子遭受重击之下,也分不出脑水来思考这两个问题了。尤其是孟西白,这三家之所以能够久居秦国老世族之首,原因不外是自穆公以来四百余年间不断的联姻融合,使得三族的族人几乎不分彼此,因此对于他们来说,不论怎么个变法三族的族人都会紧密的包成一团。可这三族的强大,多在于数百年间为秦国提供了无数地战士兵员。流血拼命在前,才获得了与功劳相抵的土地及奴隶。所以,无敌要将河西的土地分给卸甲老卒,孟西白三族没有反对,因为十万老卒当中整整有三万多人是三族的老卒。可是,有一个从前不是问题的问题。现在却成为了天大的问题,这就是孟西白三族因为常年派出族中地青壮子弟为国征战,若不战死沙场,便是伤残退役,因此孟西白三族的大部分土地都是有依附的佃户和隶农来耕种,便是这次孟西白三族将秦东的族人派去河西分地,依仗的也是秦东有足够多的佃户和隶农耕作封地里的土地。
现在国君放出的这话,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传遍秦公,甚至传遍山东六国。若是自家的佃户和隶农抵不住诱惑,那么后果恐怕就是毁灭性地。
也就在这时,一个鹤奉刺。断了一臂的老者却是首先惊醒过来,抢出一步哭道:“君上新法,贵贱不分,白龙不服!”
“白龙?可是县白氏老族长白龙?”无敌听过白龙这个名字,据说此老当年和秦东下县内白氏的老族长白虎堪称一龙一虎,是老公父嬴师隰手下地两员悍将。
“正是县白龙!”白龙上前一步用独臂一拳击在胸口。要行单膝跪地地秦军军礼。
无敌当即走下座位。上前搀扶道:“白老族长卸甲前乃是我大秦前军千夫长。且年事已高。不必行此大礼。看座。”
当即便有甲士为白龙摆起桌案。让白龙就坐。而后无敌便问道:“老族长。本公曾经说过。我大秦自本公起。不分秦人、戎狄。除了奴隶之外。但凡我大秦地国人都是我老秦人。贵贱不分之说从何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