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是让耗子给猫站岗!
在这个关键时刻,他竟然真的反戈相向。
难怪神殿有恃无恐。
糊涂,殿下竟然糊涂到这个地步。
一幅画卷9
米妃还在劝说:“娘娘,神殿本来就是主持祭祀的,这规矩在北国许多年了……不遵守是要天谴的……”
规矩!规矩!
哪来那么多规矩?
“什么天谴?有天谴,也是天谴我,关你们什么事情?”
她面色惨白,声音如铁:“你们听好了,这是本宫的命令,也是陛下的命令,如果再让阿当祭司或者任何神殿之人跟太子见面,一概处以重罚!犯错之人,如果是太子府的仆役,一概诛杀,有家眷者,株连九族……”
她故意把后面几个字说得很慢很重!
株连九族。
她本来十分痛恨这样的暴力,现在,却不知不觉,自己也滋生了这种难以想象的暴力。
众人听得如此恐怖的警告,立即跪下去:“奴婢遵命……”
尤其是米妃,她父亲身在朝中,家里也是名门望族,忽然听得如此警告,一凛,立即道:“妾身遵命……”
她缓缓道:“你们都下去。”
“是!”
二人正要走,她忽然站起来,沉声看着王琚:“殿下的圣水呢?”
“这……老奴不知道!”
他不是不知,他是太子的贴身老奴,他可能不知?
芳菲声音严厉起来:“圣水到底在哪里?”
“老奴……真的不知,娘娘恕罪……”
米妃却跪下,一直都跪着,战战兢兢,目光里,已经有了怨毒之色。这是殿下的救命良方,皇后,她到底还要怎么折腾殿下?这是太子府,应该把这个指手画脚的女人赶出去,可是,她看向王琚,王琚却躲闪着目光,根本就不敢。
芳菲见这两个太子最亲密的亲人,他们是绝不会交出圣水的。
她便站起来,往里走。
米妃等人要跟上去,赵立立即拦住了她。
芳菲进去,随手关上了门。
一幅画卷10
环顾四周,刚整理好的屋子,还带着残存的凌乱。一些东西放得明显不对位,乱七八糟的,这显然不是侍女们摆放的,是他匆匆拿了,匆匆放的,那是一种感觉,就如太子最近的心绪,从哪些东西的凌乱来看,他最近的情绪非常紧张。因为昔日,他是一个很整洁的人。
她看了一圈,没发现圣水在哪里。
目光落在墙壁的一个按钮上,心里忽然一动。昔日在这里玩耍的时候,太子说过,他有些很重要的东西,就放在里面的一个夹墙里。
当时,他还说,有一些是他的珍宝,还说,随便给她一些金子——这样,以后上路才有钱吃饭。
那时,他基本是不隐瞒她的,很多秘密都会告诉她,还说,太子府有许多金子,她喜欢要多少就要多少,那样,一辈子就有钱大吃大喝了。
她下意识地看太子,太子依旧歪在御塌上,闭着眼睛,一点也没注意到她的行动。
她走过去,拉开了按钮。果然,手一旋转,里面,是一个大大的锦盒。
她拿了锦盒,打开,里面,果然有一只淡褐色的瓶子。
她打开,放在鼻端一嗅,果然!
这是大祭司才有的一种东西。是他云游西方带回来的,称为“逍遥水!”每次大祭司在做法的时候,除了大量的喝酒,就还要服用一点点这种“逍遥水”,只有这样,才能最快速地达到一种飘飘然的境界。
芳菲曾经听过这种“妙药”的来历,那是从一种叫罂粟的古怪花朵里提炼出来的。这些花朵,在苗疆地区就有人种植,并不神秘。可是,那是一种有毒的东西,服用多了,人就废了。所以,大祭司也只是重大做法的场合才服用一点点,其余时候,是从不用的。
现在,他们竟然把这个当成了什么灵药,制成“圣水”给殿下服用!
这不是毒害殿下么?
一幅画卷11
忽然想起,昔日自己说罗迦的老祖先们是酒精中毒了,难道不可能是服用了这些东西?
历代的大祭司,会不会偷偷给那些皇帝服用了这些东西?他们也许打着各种各样的旗号,凭借他们的威信,要皇帝们服用这些东西,是很容易的事情。要不然,为什么到后来,那些精明的皇帝,一个个都疯了,狂了,子杀父,父杀子……形成了无穷无尽的轮回怪圈?
她再看下去,更是可怕,只见里面还有一些“寒食散”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是伤痛病发作的时候服用的,服用多了,就会全身发热,打摆子,久而久之,也会中毒身亡。
她拿出这两样东西,正要将盒子放回去,却见一个卷轴。小小的,已经泛黄。
她纯粹出于好奇的心理,打开卷轴。
那是一幅小小的画像,笔法并不高明,但因为认真,画像上的少女,明眸皓齿,满面笑容,体态轻盈!
她心里一震。
这竟然是当初太子给自己画的画像!
第一幅画像!
他曾说,要装裱好了送给自己。不料,后来风云叠起,他成亲,自己被陛下强进宫,从此,就彻底忘了这幅画的存在。
不料,他竟然保存着,一直好好地保存着。
当他冲她喊“你滚出去”的时候,一度,是绝望了的,想不管他了,放弃他了!就算他被废黜了又如何?
可是,拿着这卷轴,本来已经是绝望而悲哀的心,忽然就热起来。
本来,以为殿下是彻底地怨恨自己,怀疑自己,此时,才知道,没有,他没有!
一个还藏着这样卷轴的人,怎么会真正恨自己呢?
就如自己在冷宫时,就如自己出宫时,只有他,才会冒着天下之大不韪,雪中送炭。
他永远是雪中送炭的哪一个,自己,怎么可以就要放弃他了?
背后,忽然芒刺一般。
一幅画卷12
背后,忽然芒刺一般。
她蓦然回头,只见太子正看着自己。
她一惊,卷轴差点掉在地上。
然后,太子的目光移开。
那是一种完全茫然的目光,带着一种醒来后的新奇!
摊开的画卷,太子的目光落在上面,看着那色彩依旧鲜艳的笔触——少女的裙裾几乎要飞扬起来。
完全是无意识地,他喃喃道:“芳菲……芳菲……是你?”
就如一个回光返照的人,忽然认出了自己熟悉的人——那是亲近的人,那么温存,那么亲切,那么令人信赖。
“芳菲……我好难受……我这些日子,都好难受……”
她想走过去,走到他的身边,脚步,却那么沉重,腿都抬不起来。
“芳菲……我好难受……你救我,好不好?”
“殿下……”
她声音哽咽,根本无法回答他,也不敢看他的目光。
“芳菲……唉……”
长长的一声叹息。
他闭上眼睛,整个人,就如一截在寒风里萧索的木桩。
芳菲悄然擦拭掉掉下的泪水,将卷轴放回去,将盒子也放回去,然后拿了圣水和寒食散,走到窗边,将这两样东西都彻底捣毁。
不知道太子有没有看着,意识是散漫的,竟然也没有阻止她。一点都没有。
芳菲回过头来时,他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她走到他身边,看了看他青色的眼窝,声音充满了怜悯:“殿下,没事,会好起来的!你放心,谁也无法动摇你的太子之位!谁也不能挑拨你和陛下的父子亲情,谁也没法再威胁你的安全,给你下毒……你放心,我会赶跑他们的,无论是谁要害你,我都会给你赶跑……只要我在,你永远都是安全的……”
太子的眼角,竟然流下泪来,昏沉沉的,仿佛睡着了。
只是紧紧抓住她的手,没有放开。
ps:今日到此。
芳草斜阳1
太子的眼角,竟然流下泪来,昏沉沉的,仿佛睡着了。
只是紧紧抓住她的手,没有放开。
芳菲别开目光,此时,心底也彻底湿润了,完全是情不自禁地,忽然喊他:“弘……弘……”
他竟然听见了,睁开眼睛,奇异地看着她。
那是他的名字,是某一次,他动情的时候告诉她的。这一生,唯有她,才这样叫过名字:弘!
弘!
仅仅是一个名字!
当然不仅仅是一个名字!
那个时候,他曾经那么热切,努力地筹划着,要向父王开口,求娶她,永远跟她在一起,跟她一起吃饭,和她一起下棋,和她一起度过一生的时光——想和初恋的人儿一起,就连母亲御赐的鸳鸯碗都拿出来跟她共用。
他的目光那么轻柔,仿佛回到了昔日最美好的时光。眼前闪过的,除了鸟语花香,就是她那时的模样,再也没有了大祭司,没有了神殿,没有了朝臣,甚至没有父皇……没有任何的纷争纠缠!
只有她!
芳菲一时也是怔怔的,半晌,移开头去。
竟然不敢再和他目光相接。
自己失态了!
自己竟然会在这样的时候失态!
这是一种极大的错误。
可是,单单是想安慰他。
就如自己在冷宫的时候,无依无助,也是他,这样不顾一切的安慰自己。
“芳菲……芳菲……”
他的声音低低的。
她竟然不敢再回头,不敢再看他。
她的脸一直在侧面。仿佛再对上他的目光,便会陷入一种深刻的错误里。一生中,和男子相处的时候并不多,但是,却从不曾这样左右为难。
太子的目光黯淡下来,闭上,意识,又陷入了昏昏沉沉里。
芳菲回过头时,他已经彻底安静了,深陷的眼眶下,昔日的美男子,已经憔悴成了皮包骨头一般。
芳草斜阳2
芳菲悄然擦掉了眼角的泪水,殿下,他和所有身在太子位的人一样,只要皇上在位一天,就总是战战兢兢一天。一天不继位,一切便都存在变数。其实,这太子之位,也不见得真的就是那么好的一件事情。
只是,他的担忧,其实何其多余。自己就算有了儿子,此生,也绝不会让儿子去动摇他丝毫的位置。所以,这一次的怀孕,她才那么低调,决不让陛下如昔日那样大张旗鼓,祭祀山川之类的。
宫廷和民间毕竟是不一样的,太过的招摇,无论内外,都会给人太子地位岌岌可危的感觉,古往今来,莫不如此。
也难怪那些大臣会找到借口,如此地去煽动他,教唆他。
只怕大臣们便真的是存在着这样的担忧。
风从开着的窗户里吹进来,并不冷,却是寒——一阵入骨的寒意和疲倦,就如这秋日的午后,满是慵懒的倦意。
可是,身子上的劳累,怎么也比不上心灵的劳累。
她转头,看着御塌上幽灵一般的男子。殿下,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才二十几岁,正是一个男人最锋芒毕露,最有青春激情的岁月。可是,他已经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衰朽老头儿了。
昔日宫廷争斗被陷害的y影,和父皇裂痕的y影,妻子病丧的y影……他根本无法和任何人沟通,任何人交流,全部郁积在心,终于彻底摧毁了他的意志。
他甚至都在担心自己的太子之位不保了。
其实,做不做太子是一回事,因为,几乎按照历史的惯例,伴随着废太子的,往往便是性命之忧。做不成太子,往往便意味着性命的终结。就算不爱太子之位,难道还能不眷顾自己的性命?
太子本来就在疑神疑鬼了,偏偏这时,又和陛下发生争吵,自己也和他争吵,火上浇油,也难怪他如此了!
芳草斜阳3
又深深的懊悔,要是日全食发生之后,自己就劝说陛下,多和太子沟通,多来看他们夫妇,真正的,亲自给予解说,怎么会这样?
也许,那样,去除了心病,他就不会这样,甚至玉屏,也不会死了!
她暗暗心惊,宫廷里,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生活?怎么如此短暂的时间,便将自己也打磨成了疑神疑鬼的,连对太子都会曾经给予那样的猜忌?
说不猜忌,其实是假的!
陛下,自己,都成猜忌他!
芳菲怜悯地看着他,短短几日,那么健壮的一个男子,几乎不成人形了。殿下,他受过什么样的苦啊!
任谁受了这样的苦,就能比他做得更好么?
自己在神殿等候死亡,在北武当孤寂度日的时候,不也是怨天怨地的么?
陛下,他不能对儿子绝望了!
自己,也决不能再对殿下绝望了!
圣水已经扔了,而且他才服用了两三次,根本是无关紧要的。
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的手还是紧紧地攥着她的手,恍惚中,一如昔日,一如最初的相逢,毫无芥蒂,彼此都是那么纯洁的,无忧无虑的时候。
谁能知道,不几年,竟然,可以一切都变了摸样。
她站起来,微微松手,这时,太子已经陷入了迷糊里,手一松,就放开了。
空气那么沉寂,那么压抑。
四周,遍布着一种死亡的气息。
外面的人走来走去,看着那虚掩的门,却不敢进去。
王琚和米妃都心里直犯嘀咕,皇后到底在干什么?
她会不会对太子不利?
有人敲门,她淡淡道:“进来。”
米妃跟在宫女身后,这时,终于找到机会进来,先是迫不及待地看了一眼床上的太子,才说:“娘娘,参茶熬好了……是北武当山的参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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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一定需要北武当的参茶!
换了任何地方的都不行!
那是一种稍稍带着甜味的东西,跟一般的参茶很不一样。
米妃看着这种有些甜腻的参茶,显然不安,惴惴地问:“娘娘,殿下他昔日从来都不喜欢喝甜的东西,他喜欢清茶,铁观音,龙井等等,这些,太子府都有,妾身是不是去拿一些这种好茶来?……”
芳菲和颜悦色的:“米妃,这些茶都不行,一定得是这个北武当的参茶。这不是解渴,是解毒……”
她怔怔地:“解毒?什么毒?”忽然就惊恐起来:”殿下他?中毒了?“
芳菲听她的声音那么尖锐,吓了一跳,还是和颜悦色的:”不是,殿下身上邪毒入侵……驱散了就好了。“
米妃这才松一口气,还拍着心口:真是吓死妾身,以为殿下中毒了。
“米妃,你把参茶盛了,去服侍殿下服用。他身上的这些邪毒,服用了这个才能祛除……”
米妃半信半疑,同时,心里浮起老大一股疑问,殿下,他的圣水呢?每次殿下服用了圣水,才会真正精神起来。现在,用这个,能有用么?
宫女盛了一大碗,还是滚烫的,米妃接过去,觉得烫,又放下,立即大声道:“来人,快来扇冷……”
七八名仆役,手忙脚乱地拿了扇子拼命地扇风,米妃更是焦虑,忽然想起来:“快去拿冰块,冰窖储存的冰块……”
太子府和皇宫里一样,常年储存着冰窖,供夏天消暑之用。米妃安排得当,显然对这府邸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一大盆冰块拿来,参茶放在冰块上,很快温度就降了下去。
芳菲见她井井有条地安排这一切,倒也刮目相看。
她此时便退到了一边,看着米妃。
此时,米妃才是这屋子里的女主人,李玉屏去了,当然该轮到她了。
芳草斜阳5
因此,芳菲就退在一边,像一名真正的御医似的,只是尽着自己医生的本份,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把那个人治好。
然后,就是米妃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众人,无形之中,自然有一股当家主母的派头,竟然比当初李玉屏更有气派。李玉屏还失之以稍稍的软弱,她却很强势,仿佛那种精明干练的女人,天生就是管家的料。
芳菲暗叹,太子其实骨子里是孱弱的,如果真有这么一个女人,在今后的岁月,为他主内,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也因此,她对米妃的态度就更好了几分。
其实,此时,自己何尝不是软弱的?
甚至软弱到只要谁对殿下好,便会情不自禁地对那个人客气三分。
参茶扇凉了,芳菲这才道:“你们马上唤醒殿下,服侍殿下参茶,一直喂……把这一盆要全部喝完……”
米妃一惊,立即问:“娘娘,这么多,怎么喝得完?”
王琚战战兢兢的:“娘娘,这么大一盆水……就是牛也喝不完……”
芳菲冷然道:“你不要啰嗦,按照本宫的吩咐做就是了!”
众人不敢再多言,立即照办。
太子也许是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也不闹了。可是,当米妃端着茶碗,他张嘴,看到是那么陌生的面孔,忽然一怒,大吼:“滚开……”
米妃躲闪不及,太子的手一掀,药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药汁也溅了太子一身。米妃急忙拿了帕子为他擦拭,可是,他却拼命地闪躲,嘶声地喊:“滚开……滚开……”可是,这嘶喊声,已经很沙哑了,在喉头里滑动,沙沙的,犹如一条软弱无力的蛇爬过。那是一种警惕,本能的自卫行为,一切他不信任的人,都不许接近。
他的目光忽然看向芳菲,那么衰弱,带着深深的祈求。
芳菲硬着心肠,移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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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忽然看向芳菲,那么衰弱,带着深深的祈求。
芳菲硬着心肠,移开目光。
心里一遍一遍地告诫自己:不行,绝对不行!
这个时候,自己决不能再去服侍他了,否则,于情于理,都是不好的。
自己名义上是他的“嫡母”——其实,大家都知道,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可是,太子,却坚决地不肯喝。
仿佛一个忽然发了脾气的小孩子,忽然忘了一切的顾忌,只是看着她,眼里的祈求的味道越来越深。
米妃缩在一边,看着殿下这样的目光,又看看皇后,眼神里闪过一丝很复杂的神色,心里愤愤的,却什么都不敢说出来。
她由于精明能干受到李玉屏的赏识,在府里管很多事情,可是,跟太子却并没有太亲密的感情。太子不好女色,除了李玉屏之外,对于其他妃嫔,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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