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不成结盟,便是翻脸。
解开纠结4
仿佛是一场交易。
仿佛是一种利益的结盟。
达不成结盟,便是翻脸。
芳菲强忍住怒气:“你太抬举我了。林贤妃可不是我斗垮的。她倒台了,我才进宫的。左淑妃也不是,我进来之前,她就已经失宠了……”
“张婕妤呢?小怜呢?”新雅视着她,“难道这也不是?你明明手段高明,又扮演什么猪吃老虎?真没想到,我们大燕皇宫,竟然出了你这么一号人物……你了不得,你替大燕国争光了……一个亡国女奴,做到了皇后,啧啧啧,难怪看不上自己的亲姐妹了……你别忘了,你也是卑贱的亡国女奴!你并没比我们高雅……”
一字字,一句句,简直如针刺。
芳菲再也忍不住了,既然知道自己手段厉害,她还留在宫里斗什么?
“难道你就不能嫁给别人么?难道这天下,就没有别的男人比陛下更好?”
新雅面上露出悲哀的神情:“就算这天下到处是好男人,可是,谁还敢娶我们?皇后,你不明白,你没有长期守过活寡……那样的滋味,太可怕了……”
芳菲加大了声音:“我既然答应了你们,就一定能做到!皇宫里那么多外放的女子,都另嫁他人了,她们一个个都活得好好的。她们在宫里的时候,大多数没有得到过陛下任何的青睐,她们离开了也没有死,相反,我认为她们现在才是真正活得不错了……”
新雅呆呆地盯着她,又哭起来:“你竟然如此绝情……算了……皇后,我也不求你了……就当没你这个姐妹……”
“来人,送新雅公主。”
宫人们再次上来,新雅还不罢休,待要再讥讽她几句。
一个寂寞的女人,疯狂起来,也是很可怕的。
一名宫人早已对新雅很是不耐烦,斥道:“大胆,竟敢对皇后娘娘无礼……”
解开纠结5
芳菲微微闭着眼睛,“将新雅公主带出去,记住,不许对她无礼……”
“好,我出宫……我马上走,再也不碍你的眼,冯皇后,你记住,你也做个孤家寡人得意吧……”
“将新雅公主安顿好。”
“你少假惺惺的……”
两名宫人上来,已经将新雅拖出去。
在立政殿的门口,罗迦正好回来。新雅看到他的身形,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陛下……陛下,求求你看在死去儿子的份上,让我们回宫吧……求您了……”
罗迦的脚步微微晃荡了一下。对这个女人,是很陌生的,陌生得谈不上一丝一毫的感情,——可是,她却是曾经替自己生儿育女的女人——就连她的儿子,自己都很陌生。
这个世界上,无论是夫妻之间,还是父mǔ_zǐ 女之间,其实,爱,都绝没有均等的。
小老百姓子女多了,父母都还有个偏心,有个倾向;何况帝王之家。子女众多,利益纠缠,就更加谈不上会一碗水端平了。
罗迦惶然接触到她充满怨恨的目光,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自己以前的岁月,到底有过多少这样充满怨恨的女人?
他满腹懊恼,“带新雅公主下去。”
“陛下……求你了……”
宫人们毫不停留,拖了她就走。
周围彻底安静下来,罗迦抬起头,但见对面,站着芳菲。此时,暗夜袭来,暮色无边。两个人相对无言。
好一会儿,罗迦才走过去。芳菲默默地转身,先进了屋子。
两人围坐炉火边,茶水滚烫,却无心品茗。
罗迦强笑道:“芳菲,今天是不是很不开心?”
她长叹一声,递一杯茶给他:“陛下,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我想把新雅公主许配他人。”
解决纠结6
“我想把新雅公主许配他人。”
这话一出口,简直是石破天惊。
罗迦一时都愣神了。虽然说北国的婚嫁不如南朝那么多规矩。可是,帝王的女人,一般生育过儿女的,觉决无外放之理。罗迦好生震惊,当然并非是因为他舍不得新雅等,而是因为芳菲这个离经叛道的想法。
自古以来,皇帝那么多女人,当然并非都要宠幸的。可是,就算不宠幸,摆在后宫里,也不许让其他男人觊觎的。否则,何以算得上是皇帝?
否则,为何宫里服侍的男人都必须是太监?
这规矩古已有之,并非是从自己才开始的。
可是,芳菲竟然提出这么奇怪的一个想法。
什么叫把新雅许配给其他男人?
不过好在他已经见惯不惊了,很快就平息了自己的心绪,好奇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芳菲长叹一声,对于新雅姐妹,真是一股说不出的复杂滋味。要说姐妹情深,那是根本算不上的;可是,要自己对新雅如对张婕妤一般决绝无情,那也是办不到的。毕竟,那含含糊糊的,也许根本不存在的手足情——也还是情啊。
而且,就算新雅千错万错,可是,她的儿子死得那么惨。
尤其是,她一闭眼,就会想起那个可怜的孩子,如何地倒在冰冷的石板上,脑浆迸裂,那声声的凄惨的叫声。
孩子有什么错呢?
他还那么小!
她再大的过错,她的儿子都已经替她偿还清楚了。
而且,新雅客观上并未造成什么危害。她本人也是受害者。
对于这样的一个“姐妹”,芳菲的苦恼真是可想而知。
罗迦见她垂头丧气的不答应,一把搂住她的肩头:“小东西,你想到什么办法就告诉朕。”
她忽然抬起头:“陛下,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什么故事?”
解决纠结7
“从前有一个皇帝,他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宠妃。某一天,他宴请战功赫赫的将领们,就带了宠妃一起出席。宴席之间,蜡烛忽然熄灭了。这时,那个宠妃忽然尖叫,原来是有人在黑暗里非礼她。她慌乱之下,抓掉了那个将领帽子上的一个装饰……她要求皇帝马上点燃蜡烛检查每一个将领的帽子,这样,就可以捉住谁是胆大包天的人了。可是,这个皇帝并不想惩罚将领,他哈哈大笑,反而要求所有将领都脱下帽子,远远地仍开,然后,才吩咐点亮蜡烛。那个将领逃过一劫,自然非常非常感激皇帝,皇帝心里其实也是有数的,干脆大方地把这个宠妃赏赐给了那个将领,一时之间,传为美谈……”
“小东西,你到底想说明什么?”
“陛下,人家皇帝的宠妃都舍得送人。我的意思是说,这个……嗯……你明白啦……”
罗迦纵然再是郁闷,此时也一扫而光,哈哈大笑:“小东西,说来说去,你就是要朕把新雅许配他人,对吧?”
她理直气壮:“反正你又不会喜欢她们,为什么要留着她们?哼,我想,你连她们长什么样子都记不清楚了呢……”
罗迦简直无语。
她托着下巴,想得十分认真:“我是说真的。我自己多次想,若是我是新雅,我会怎么办?我为什么非要赖着一个不喜欢我的男人?我为什么非要眼巴巴地跑到这个男人身边摇尾乞怜,而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如果能够嫁给其他男人,又还能待我不错,那何不嫁给其他男人?新雅,她是没法……她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小东西,你胡说什么?”
“我是说,假如我是新雅啦……新雅,她是没有选择,她怕你不同意……她以为你根本就不会同意……”
罗迦几乎要内伤了——无关乎女人,这是皇帝的架子好不好?
解决纠结8
她一伸手,抱住罗迦的脖子,“陛下,你答应我好不好?你学学那个古代的皇帝嘛……你何苦耽误新雅的青春?她就算生了儿子,现在儿子也没了……还有,洁雅,也允许她另嫁好不好?反正将领那么多,你随便替她们找一个踏实的人家,能够做正妻,能够有正常的家庭生活,有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家,她们肯定巴不得,今后就再也不会跟我做对了,否则,我一直烦恼,天天这样缠着我,也不是办法……陛下,你答应我好不好……以后,我又给你做苹果干炖r……不,我明天就给你炖……”
“不行,今晚就炖。”
“好嘛好嘛,今晚就炖……我马上就去……”
罗迦凝视着她转为喜悦的面容,这一次的小产之后,她的身子弱了一大截,一直都很憔悴,也不知为何,一点也不想再看到她有任何的不开心。别说放了新雅等,就算她再提千百件的事情,他也都是会答应的。
他呵呵笑起来,一把揪住她的耳朵:“小东西,唉,真是拿你没法。”
“讨厌,最烦人家揪我耳朵拉,又不是小孩子……”
“好好好,朕明日就叫兵部的陆丽想想办法,让他去找人选,朕可做不了什么媒人。”
芳菲简直是心花怒放,今日的所有郁闷,一扫而光,扑在他怀里,狠狠地就在他的脸上亲一口:“陛下,我好喜欢你。”
罗迦哑然失笑,“你个小东西,每次求朕就说喜欢朕,不求的时候,就很拽的样子。”
“嘻嘻,以后我都乖乖听话了。陛下,我帮你看奏折好不好?”
“好好好。我们去御书房。”
二人来到御书房,案头上堆满了这几天的紧急公文。
当然,最大的两件事情,一是五天后的平城大祭;二是齐国大军压境。据探子回报,齐帝亲自带了小怜,御驾亲征。
解决纠结9
当然,最大的两件事情,一是五天后的平城大祭;二是齐国大军压境。据探子回报,齐帝亲自带了小怜,御驾亲征。
芳菲先看了祭祀的事情,又看齐国的军情,不无担忧:“陛下,你看,齐帝号称率了八十万人马攻打我们。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罗迦轻描淡写:“当然是吹牛的。齐国总兵力不过八十万上下,而且一半没什么战斗力,都是老弱病残。齐帝能率领三十万大军,算是不错了。”
可是,就是三十万大军,也不可小觑啊。
她拿了地图,“陛下,你看,他们从这里过来,如果和南朝的jūn_duì 形成联合包围,后果不堪设想。”
这倒是,当今天下,小国林立。北国第一大,南朝第二,齐国第三。其他小国,都是各自的附属国。如果南朝和齐国联手,的确会构成很大的麻烦。
“陛下,他们指明要张婕妤……我们,要不要把张婕妤交给他们?”
罗迦哈哈大笑起来:“小东西,你怕了?”
她老老实实地点头:“三十万大军耶,我岂能不怕?”
“朕可不怕!”罗迦傲然一笑,“朕早就在期待这一天了。芳菲,你看这一片,这就是我们北国,你看,领土疆域虽然比南朝和齐国相加的总和还要大,可是,一大片都是荒漠,沙滩……真正水草丰茂的地方,就这么一片。北国真正想有所作为,就必须走出去。要走出去,首先,就必须消灭齐国……你看这里,我们要进发的要冲,正好被齐国阻挡了……”
芳菲顺着他的手指一看,陛下所指,竟然是洛阳。
要到达洛阳,齐国就是拦路虎。
她忽然想起安特烈告诉自己的那番话。安特烈的目标也在洛阳。
又想起安特烈当初在自己耳边说的那几句话。
心里浮起一丝淡淡的悲哀。
可是,她却丝毫也没有表露出来。
解决纠结10
她久久地盯着那块地方,好奇地问:“陛下,你为什么要选择洛阳啊?”
“因为洛阳是中原腹地,也是王气之地。这里交通发达,土地肥沃,工商业聚集,是天下商旅必到的地方。如果我们占据了洛阳,才能真正得到天下。”
芳菲喃喃自语:“难怪,大家都盯着洛阳。”
“大家?还有哪些人也盯着洛阳?”
芳菲嗫嚅着,当然不能对安特烈背信弃义。
罗迦却笑起来:“芳菲,是不是还有安特烈?”
芳菲心里:安特烈,抱歉了,这可不是我说出去的,是陛下自己猜的。
“你以为我不知道那小子?那小子继位以来,野心勃勃,不停地东奔西走,到处筹划大动作,而且带领他们柔然的确打了好几次胜仗,吞并了沙漠上的几个小部落。从此,这小子野心就开始膨胀了。以前,他的父祖辈还老是盯着北国,虎视眈眈,觊觎了好几代人我们的大草原。现在,他小子出息了,对我们不屑一顾了,他瞄准洛阳了……”
芳菲好生惊讶:“陛下,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如果天下大事,朕一点都不知道,那还做什么皇帝?”
芳菲咯咯地笑起来,眉毛稍稍往上扬起:“陛下,那我们是不是要赶在安特烈之前?”
罗迦注意到她说的是“我们”——他对这一微妙的称谓而开心,一直是不喜安特烈那小子的,尤其是每次芳菲一怀孕,就送什么红宝石啊,蓝宝石项链啊;第一次非要送红色的项链,结果自己因为那项链和芳菲争吵,翻脸,一时失控,足月的儿子也死了;第二次,他非不识趣,又送个什么红色的项链,结果,弄得自己两个孩子都没了。
他心里早已发誓,以后再看到安特烈送芳菲任何东西,一定要马上消灭掉——不,一定要打断这个不识趣的小子的腿!
解决纠结11
他对安特烈,一直都是提防的。
从神殿开始,这小子,从来就不曾安分过。
现在,听得芳菲说“我们”,那当然是指,她跟自己是一伙的,安特烈是一伙的。
他非常开心:她跟自己是一伙的。
他眉飞色舞:“当然不用赶了。安特烈不过是说说而已。他们柔然地处浩瀚的荒漠,常年风沙。所有人全是牧民,不像北国,有固定的都城,有大量农耕的人民。他们的帐篷、牧马,岂能一朝一夕,就迁徙到洛阳去了?这是不可能的。”
“那,我们消灭了齐国,是不是就能迁徙去洛阳了?”
“哪有那么简单?别说还没消灭齐国,就算消灭了,一个国家要迁徙都城,也是千头万绪,绝无可能一蹴而就。”
芳菲仔细地听着,就如一个勤奋的小学生,不停地点头。
“陛下,这一次,齐帝攻打我们,派谁去迎战?”
“依旧是李大将军为主。高闾做他的副手。”
“他们能战胜么?”
这一下,罗迦的面色也凝重起来:“光是齐帝那个昏庸小儿倒还好;但是,这次是高焕亲自出马。齐帝再昏庸,只要他肯重用高焕,就太不好办了。”
芳菲紧张道:“是不是我们就很危险了?”
“当然不是。”罗迦白她一眼,“你就知道高焕厉害,难道就不知道罗迦陛下也很厉害?”
芳菲咯咯地笑着抱住他的脖子:“陛下,人家是担心嘛。”
“高焕这厮,这次是来送死的。只要除掉了高焕,北国几乎可以一马平川地踏过去,彻底消灭齐国,扫清进驻洛阳的道路。必要的时候,朕会御驾亲征。”
她又紧张起来:“陛下,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还不一定会去呢!再说,你去的话,就得先锻炼身子………………………………”
解决纠结12
“还不一定会去呢!再说,你去的话,就得先锻炼身子……”
她忙不迭地:“我有在练习哦,天天早上都有练习,骑马s箭也很有进步了……”她想起骑马s箭,又想起惨死的李玉屏,心里一酸。慢慢转移了话题:“殿下,他近日如何了?”
罗迦好生苦恼:“朕近日也在c心此事。朕许诺将李将军的小女儿许配给他,可是,看样子,他竟然不太乐意。芳菲,要不,你找个时间跟他谈谈?”
他跟儿子,实在不是那么太好沟通,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
芳菲犹豫一下。
自从那次在太子府跟太子翻脸后,两人之间,几乎从未再说过一句话了。她也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太子的。
罗迦一直不明白二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见芳菲跟儿子之间,仿佛滋生了很大的芥蒂,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他有些不安:“芳菲,你是不是因为玉屏之死,怪责皇儿?”
她勉强摇摇头,无法回答他。
那些无情的辱骂:宣姜!
你就是个宣姜!
你亡国灭家,父王一个皇后头衔就收买了你!
自己是不知羞辱的宣姜。
而陛下呢!
他就是扒灰的,更不知羞耻的卫宣公?
在太子的心目里,已经将自己定位成了这样的一个女人,他根本就看不起自己,自己如何能劝说她呢?
她的内心深处,压根就不再愿意接受这个“说客”的任务。太子要续弦谁,也是自己根本管不了,也不想管的。
因为,她其实隐隐地,已经猜测到了,这些年来,太子的独立意识越来越强烈,是很反感别人对自己的事情指手画脚的。
要是陛下出面,还没什么。
要是自己出面,自己就是再一个——宣姜了!
现在,自己的任何作为,只怕,都会被解释为威胁他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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