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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0 部分(2 / 2)

以爱情的名义,也不能掩饰的渺小。


月光,最深浓的寒意。


一望无际的洒下来,洒在方向截然不同的三个人的脸上。


弘文帝浑身已经冰冷得几乎要僵硬了,他只能看着芳菲,手里握着虎符,竟然连看她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甚至连拉住她的手,都觉得提不起精神。


黑夜里,只有她缓缓的声音,平静,没有波澜,甚至伤心都没有了。


“这两年,我老是欺骗自己,先帝,他是爱我的!他待我好!他疏远了其他的妃嫔,他把我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可是,陛下,你知道么?先帝临终之前,一切都不告诉我,他甚至不让我进门见他最后一面,这些,你是知道的!我之所以最后能进去,是我哀求他,苦苦地哀求他,他禁不住我的哀求,才让我陪着他走完了最后一程……就因为他防备我,警惕我,他才会这样!别人可以误解我,但是,他不能,他绝对不能!他认为我太强大了……比你还强大!要是我死的时候,无论遇到什么,我都不会这样待他……我绝不会……”一个女人,被男人认为超级强大,还能获得多少怜悯的心情呢?


白头翁6


所以,世上的女人们,总是喜欢装得楚楚可怜,明明见了老鼠蟑螂不怕,可是,也要尖叫一声,以显示自己的弱不禁风,激起男人的保护情怀,不如此,仿佛就不足以证明自己是个女人——自己是水做的!


只是,春水还是祸水,定义的,自然又是男人了!


芳菲的眼里落下泪来,“先帝也好,你也罢,你们最在意的,都是你们的江山!我真的不能明白,我一介女流之辈,一介寡妇,到底有何德何能,能颠覆得了你们的江山社稷?乙浑握有兵权,派系,我呢,我有什么?”


月光下,二人的目光对视着。


弘文帝的焦灼,她的漫不经意的自嘲,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的,“陛下,我还应该告诉你一个秘密……”


“!!!!”


“你知道先帝临终之前,曾经告诫过我什么?”


弘文帝口干舌燥,说话声音都是干裂的:“不……芳菲……”


不,自己不想听,什么都不想听!


不要说了,芳菲,只希望她不要再说了。


“先帝临终时告诫我,日后,若是我跟你之间起了冲突,叫我务必对你手下留情,决不能害了你的性命……”


“!!!!”


她忽然上前一步,目光几乎要刺破他的内心:“陛下,先帝这样告诫过你么?先帝有让你要对我手下留情么?”


弘文帝身子一软,差点摔倒,但是,背后,父皇冷冰冰的墓碑阻挡了他。他的身子靠在那块墓碑上,竟然站不直。


芳菲在黑夜里笑起来,声音咯咯的:“唉,你看,先帝最爱的人,其实是你!是他的儿子!是你们北国的江山社稷!而你,你最爱的,其实是兵符!”


弘文帝只是剧烈的喘息,手里握着那块虎符,就如一个冰块,沉甸甸的嵌入了内心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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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你不是骂过我么?说我是宣姜,是不知廉耻的宣姜!哈哈哈,跟了老子又跟儿子的宣姜!不是怕我危及你的皇位么?说我生了儿子就会危及你!可是我没有,我如你所愿,生的孩子都死了!全都死了!跟罗迦一样死了!早就不能威胁你了!这是他的报应!是罗迦的报应!是他欠你的!可是,我没欠你!陛下,我没欠你一分一毫!你放心,你弘文帝的江山,千秋万代,谁能觊觎你的龙椅呢?……”


罗迦但觉脸上火辣辣的!


宣姜,卫宣公!


新台的故事,掠夺儿媳妇的不要脸的公公!千百年来,被钉在《诗经》的耻辱柱上,万万年都无法洗清的罪孽!


“芳菲,别说了……别说了……”


“哈哈哈,你看,你就不敢承认!你这个胆小鬼!你连这一点都不敢承认!现在,你竟然拿一个虎符大做文章。靠近我,其实,就是想要这个虎符,对吧?我拿来有什么用?我能调兵遣将把你赶下去,自己做女皇帝?如今,你是得偿所愿了!早知如此……唉,那个夜晚,我就该还你……”


就是那个混乱的,酒醉的夜晚之前,自己就该还给他的。


弘文帝,他竟然还用美男计!


她的声音那么轻蔑:“收起你那一套吧,别再枉费心机了!要虎符,直接说不就好了?还搞这么多东西出来!鸟尽弓藏,对付了乙浑之后,就该是我了!你放心!我绝不会威胁到你任何的地方!我会离开这里,彻底离开北国!”


弘文帝的身子发抖,脑袋里一片晕眩。不,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不是,绝对不是。自己只是要留住她,无论什么借口,都要留住她。可是,每一次,都没有办法,慌不择路——他不是一个高手,对于感情,对于如何亲近,对于正确的表白,从来没有办法。所以,每一次,都是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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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身就走。


弘文帝抢上去一步,长手长脚,僵硬的身子横住,拦住她。两人脚下,都踩着白头翁,那些可怜的花朵,粉白的毛茸茸的细毛,在黑夜里飞舞,无声无息地沾在两人的衣服上,头发上。某一刻,弘文帝觉得她的头发白了——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头发花白了。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想拂开那些细细的绒毛!


可是,他一伸手,她已经断然拂开,毫不犹豫的,打得他的手生疼——甚至都不像女人的力气。她说得没错,她是一个强者!一个强悍的,无所畏惧的女人!


但是,此时,却觉得她那么可怜!


可怜的芳菲!


一如她在冷宫的时候,当她从高台上跳下火堆的时候——就如走投无路的小动物,她从来是这样。


他不知道心底的怜惜,同情,怜爱,到底是怎么来的,仿佛是与生俱来,一直在心底,从不需要想起的。


“滚开!我已经厌恶这里了!虎符给你了,我们已经两清了!”


两清了?自己和她,这一辈子,怎么算得清呢?弘文帝的手,从上往下,一直紧紧地捉住她。


“不……芳菲,我不是这样……不是这个意思……”他拿了虎符,拼命地塞在她的手里,“不,我不要虎符……只要你不走……只要你不走,虎符给你……什么都给你……我只是不想你走,你走了,我就没有任何亲人了,你是我的,一辈子都要陪着我,我也会陪着你,以后,我们不争吵了……只要你不走……”别说虎符,纵然是玉玺,也是可以给她的!


她扭过头去。


弘文帝紧紧拉住她:“芳菲……你不明白……求你了,不要走……”


她手一缩,虎符掉在地上,碰触在坚硬的石板上,发出一声剧烈的响声。


黑暗中,罗迦的眼里也掉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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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罗迦的眼里也掉下泪来。


自己竟然为她做得那么少——少得那么可怜。


至少,自己以前应该告诉她一声。


如今,可是悔之晚矣?


通灵道长根本无法安慰他,甚至连出声都不敢。此时此刻,倒真的情愿自己当时没有通知冯太后——真不该让她来的。甚至自己,他也宁愿自己不曾呆在这里,至少,此时此刻,不该在这里。皇家的私情,皇家的绯闻,那是何等的隐私。知道得越多,越是不妙。但是,他此时,岂能说什么?只能把自己当成一个隐身的透明人!恨不得真的有什么魔法,让自己赶紧自动消失。


月亮,已经逐渐地下去,过了最圆最亮的时候了,甚至连最y寒的时候也早已过去了。


芳菲的脚下,踩住了一支奈何草,白头翁一般的花朵,被可怜地踏碎,一如无法主宰自己性命,人生的女人!


人生,是多么惨淡啊!


她挣扎,甚至没法动弹。这是男女之间体力上的差异。弘文帝如此牢固地拉住她,让她根本无法动弹。


权势上,体力上,男人都不是女人的对手。


她抬头看着那一轮日渐堕落的清辉,心也是冰冷的。就如某一次的清醒,忽然想起昔日大燕皇宫里那么粗糙的日子,穿着粗糙的宫女衣服,吃着粗糙的食物,人人都说皇宫里山珍海味,可是,小宫女,哪里能那么荣华富贵?甚至连赏银都不曾见过。


日日都是人家吃剩下的赏菜,都是大龄的宫女们穿剩下的旧衣服,就如一株贱草一般,落地生根。可是,那时却那么快活,花树,破布偶,无忧无虑。


直到莫名其妙的,忽然成为了“公主”,然后,一生的命运就变了。


玩偶不是自己的,花树不是自己的——甚至人生,命运,都不是自己的。一生,都在任人宰割,受人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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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弘文帝,他就如在拔河比赛一般,牢牢地禁锢她,不让她再逃离分毫。


她累了,身子靠着背后的那棵大树,一时,弘文帝竟然也拉不动她。


夜露已经降下,月亮就要死了。


秋虫们全部睡着了,奈何草的花也合拢来。


一朵乌云飘过来,月亮钻入了云层里。


她一用力,弘文帝的手收紧了,声音穿破了那一朵黑色的乌云,拉风箱一般,呼哧呼哧,语无伦次。只要这一走,这一离开,便是永别了。心里那么惨淡,那么害怕,永失我爱。


不,不能失去。


自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慨然失去的了。


不行!任何人,都有保护自己最喜欢的权利!


“芳菲……不要走……求你了……”


“我厌恶北国了,我不想再呆下去了。你,先帝,我都很讨厌!你们都是我的敌人!现在,恩怨两清了!”就算没清,自己也不想追究了。


“不!我绝不会让你走!”


“嘿,陛下,你太健忘了。我也救过你的性命,帮你除掉了乙浑。你有什么权利阻挡我?”她不屑一顾,狠狠地推他。


“不行!”他的声音在绝望里加大,牢牢地攫住她的手臂,“你至少该让我说话。”


她忽然惊觉起来,不,他不能说话,什么都不能说。


气场就是这样,彼一矮了,此就高了。


弘文帝笑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悲愤之意:“芳菲,你这是要金蝉脱壳了?你以为说了这些,就能蒙住我,就可以大摇大摆地跑了?虎符,你要就拿去,今生今世,我也不会动它分毫!但是,你必须留下,留在我身边!”


“!!!!!”


“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能阻止我要你!芳菲,我爱你,绝不会放弃你!”


“!!!!”


“你休想!芳菲,你休想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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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惊慌地,拼命地抽自己的手臂,要挣脱他的禁锢。


他毫不费力地捉住她,声音和心灵一起冷静下来,就如一个终于发现了敌人弱点的将领,冷酷无情:“芳菲,你不要吓我!这两年,企图吓唬我的人实在太多了,我早就习惯了。如果你认为这样就能脱身离去,那你就错了!”他不慌不忙的,左手捉住她的肩头,右手,将虎符原样塞进她的怀里。


“虎符是你的!立正殿也是你的!我承认,在某些政见方面,我甚至不如你。所以,纵然你想要把玉玺揣在你的怀里,芳菲,那也由得你!!你不是怀疑我并不真正喜欢你,只是利用你么?好,那我就用一辈子来证明!一辈子,总能证明,我要的是你,还是虎符!”


他的声音变了,提高了:“只是,芳菲,你要记住,你是朕的女人,这一辈子,都是!朕已经失去了太多了,现在,每一样,朕都绝不会再失去了。凡是属于朕的,朕就决不让她失去!”


芳菲但觉身子一阵一阵地颤抖。


弘文帝,他真的绝非昔日的太子了。


就连罗迦,身子也在轻颤。


就如一个谜底,上面一层层地盖上了包装,一层一层地剥开来,现在才到了最后一层了。儿子,这是在揭秘呢!


“朕已经把北武当的妃嫔全部遣散回平城了,现在,已经找了借口,打发了两三人,以后,会陆续分批全部打发,纵然不能走,但是,朕也不会再宠幸她们了!你知道,这是出于安全和政局的考虑。芳菲,你需要朕做到的,朕全部做到!六宫无妃,不要宫斗,这些,朕都能做到……”


仿佛一个人,忽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在被一件件脱掉衣服。


遮羞!


人,总是要遮羞的。


就如一个纸老虎,有人拿了火烛靠近,伸出手,熊熊的火焰,要把自己这只纸老虎给烧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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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种种,朕对不起你的,也不想提了;你跟父皇的一切,也到此为止了。朕只看今后,芳菲,从今日起,你只能属于朕一个人,朕也只属于你一个人……”


她惊得不能自语,牙齿也在打颤:“不要……你放开我……求你放开我……”


他牢牢地囚住她,声音那么残酷,又那么温柔:“芳菲,朕爱你!你知道,从太子府,到现在,从未变过,朕不会辜负你,更不会辱没你!朕不会让你偷偷摸摸,朕让你做皇后。皇后的朝服,朕已经在令人赶制了,就连款式,用料,都是朕自己挑选了吩咐下去的……”


一口气闷在喉头,上不来。罗迦几乎晕过去。


通灵道长也震惊起来。


弘文帝!


原来,这才是弘文帝和冯太后争执的根本原因。


竟然是这样。


这可比二人的权利斗争可怕多了。这样的私情,天啦,他想起这两人昔日各自的防备,难道,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准确地说,是罗迦不知道的?


道长连呼吸都不敢了。


罗迦的手,狠狠抓着石壁,几乎要把石壁抓碎,立即破空而出!眼前一阵一阵的眩晕,几乎恨不得一下冲出去,一拳打醒这个臭小子。他在干什么?要强行威自己的庶母?他竟敢如此!自己的好儿子——他竟敢这样对待芳菲!


可怜的芳菲!


难怪她会先发制人。可是,她岂会是老谋深算的儿子的对手?


自己错了!


自己以前真的错了——这个小子,韬光养晦的功夫,连自己也给骗过了。现在,就如一只出笼的猛兽,要噬人了!


弘文帝的声音充满了强烈的愤怒,强烈的痛楚:“芳菲,朕知道你在怕什么!你以为父皇现在还不知道,是吧?好,朕就当着父皇的面说清楚……你不敢说,朕来开这个口,告诉他,那一夜发生了什么……”


ps:今日到此。明晚9点左右更


血溅北武当1


她惊慌失措,不敢面对,拼命地挣扎,要逃开这里。


本来,她已经不怕了,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烟消云散了……某些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行了!只要震住弘文帝,自己便可以逃之夭夭,从此海阔天空了。


弘文帝不上当!


他居然不上当。


弘文帝,他要撕裂这一切。


居然要在罗迦面前撕裂这一切,把自己入绝境之中。


黑暗中,仿佛一只巨大的手,从天空里伸下来,要抓住自己的喉头。她惊得不能自已,口里的话,零散而毫无意义:“不……不要这样……走,我们下去,有什么话,下去再说……”


他几乎是在咆哮:“不!就要在这里说清楚!你不是怕父皇么?你不是怨恨父皇么?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告诉他的?反正你也说了,父皇对你,也算不得什么深情厚谊,他也不过是把你放在第二位而已!他根本就是你的敌人,你还怕他知道?他知道了又能如何?”


这一刻,就连罗迦也屏住了呼吸。


敌人,是啊,如果是敌人,她就不该在乎的。可是,她在乎!她是在乎的,所以才害怕。充满恐惧和悲哀的心里,忽然生出一丝暖意,就如冰天雪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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