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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2 部分(2 / 2)

腊月二十三,小年,祭灶节。


民谚云:“二十三,祭灶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割r;二十七,蒸枣山;二十八,贴年画;二十九,去买酒;年三十,吃汤圆;年初一,躬脊儿……”


民间过大年是从腊月起直到正月十五,足足要欢庆45天。


北武当多南朝人,春节的气氛,完全和南朝一样浓郁。


舂米磨面、杀猪宰羊、缝制新衣、准备祭品……张娘娘率领一众宫女,把这一切都办得妥妥帖贴,只等这一天的到来,敬献灶神,当然,也是为太后娘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祈福。


头天夜里,下了整夜的鹅毛大雪。


第二日推开门时,但见一派的银装素裹,松枝,柏树上,全是一串一串的冰凌。还有些,形成各种各样奇怪的动物形状,花朵形状,仿佛整个物种都改变了。


爱的靠近11


芳菲站在二楼看下去,但见小湖也结冰了,整个世界,忽然像一个一色的冰的碉堡,有种令人诧异的美丽。


连续的大雪,好几日她不曾出门了,难得今日放晴,便想出去走走。


张娘娘搀扶着她,“太后,外面很冷。必须再加一件貂衣……”


她想起自己的花貂——罗迦当年留下的。


一家三口,带了花貂出去玩耍,纵然躺在冰天雪地里睡觉,也不会觉得寒冷。


昔日戏言身后事,今朝都到眼前来。


泪流满面,但是,很快就侧身悄然擦掉了。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厚厚的一件雪貂,是黑色的,看起来,如一件庞大的斗篷,做工不慎精细,皮毛倒是很好。


“太后,这是道长半月前送来的,今日穿正合适。不过,这貂皮是上等的,但是缝制就太过粗糙了,你看……这线头都露在外面呢。”


她淡淡一笑,通灵道长,可真是阔气。出手越来越大方了。


这些日子,自己每一次哪怕有一点小伤病,小疼痛,甚至吃的穿的用的,这个老道都无微不至地,仿佛他十分精通,孕妇会吃什么,该注意什么。


总是在恰到好处的时候送来。


张娘娘等并不觉得奇怪,她们因着对老道的敬仰,一向认为他是神通广大的。


芳菲当然也不奇怪,反而很轻松——是心安理得的享受。


有些人,欠了自己的,自己当然就不必跟他客气。


无论是鬼魂,还是虚无缥缈的梦境。


貂皮发出新鲜的味道。那是她熟悉的味道,仿佛某一次失而复得。仿佛一种爱的靠近。


悲惨,痛苦的时候感觉不到。


沉淀下来,才真正感觉到这种爱的靠近——从来从来不曾离开过半步。


就如自己要求过的:但有所求,无不允诺。


这一生,加起来,好像也不曾得到如此多的被爱。


爱的靠近12


那是一种安慰,仿佛,某一种支撑的力量就在自己身边,从来从来不曾离开过。或许在某一天,睁开眼睛,便会看到一个结果。


女人一门心思只牵涉在爱和不爱里,所以,永远没有理性。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像一个男人。


一个怀孕的男人。


她不再做无意义的追究。


她披了貂裘走出去。拥着那厚厚的皮毛,温暖着,不就好了?


双脚踩在雪地上,一脚一个深深的小坑。


松软的雪哗啦啦地陷下去。


太阳出来,反s着冰的光芒,更是显得晶莹多姿。


“太后,您看,可真漂亮……”


她也露出了一点笑意,看着这个白皑皑的世界,几乎将一切的荣辱沉浮统统遮掩了。


听得马蹄声,踢踏,踢踏的,在雪地里,走得并不快。


众人大吃一惊,跪下去:“参见陛下。”


弘文帝跳下马来,满头大汗,满面笑容:“平身,不必跪在雪地里。”


他奔着芳菲而去,手里拿着一件镶嵌了紫红色金边的大斗篷,华服重裘,贵气人,批在她的身上,“芳菲,你还好么?我怕你冷,他们说,这斗篷十分保暖,所以我给你带来……”


声音竟然因为喜悦而忍不住的颤抖。


实在是太过想念。


分别的日子,真真是一日三秋,度日如年。


仔细地盯着她,看她眉目之间的改变。尤其是脸色,白里透出一点的红,连斑痕都少有。


身子好了,脸色也好了,整个人,显露出一种丰满的珠圆玉润。


他心里前所未有的感动,但觉眼前的女人明艳照人,不可视,如第一次见到她,如最初的钟情——情人眼里的西施啊!


天下,谁个女人还能比她更加漂亮?


芳菲也微微意外,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来了。


爱的靠近13


芳菲也微微意外,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来了。也没有问。


宫女们则早已识趣地退下去了。


“芳菲,要过年了,我来陪你。我是初九上路的,怕错过了,连夜都在赶路,终于还不算太晚。”


处理了许多的事情,找了合情合理的借口,微服出来。反正新年里,皇宫本来就要放一段时间大假,今年,他借着改元的借口,又加上几年不遇的大风雪,所以,放假整整一个月。


这八九百里的路程,昔日便服出巡,不过三五天就到了;但是这一次天雪路滑,便要动用了传递紧急公文的兵马驿站,一路改换良马,昼夜兼程,方才在半月后赶到。


也因此,一路就憔悴了。


弘文帝擦了脸上的汗水,只顾盯着她的身子:六个月多的身子,已经无法掩饰了,隆起在重裘下面。


他伸手,想要轻轻地抚摸一下。


她不经意地侧身,正好躲过了他的手。


他也不恼,笑得眉毛都在颤动:“芳菲,我梦见你和孩子,梦见它会走路了,抱着我的脖子,要吃糖葫芦……”


她不知该怎么回答。


其实想说的是,这是自己的事情,跟他没什么关系。自己的路,自己一个人才能走,纵然是孩子,也用不着他来多说什么。


但是,终究还是不曾开口。


不想再生出任何的事端。


一棵大松树下安放着大椅子,铺着厚厚的裘皮,旁边生着炭火。


芳菲站一会儿,累了,坐在上面小憩。


弘文帝并不惊扰她,只是兴致勃勃地将雪搬来,在她前面堆积起来,隆成高高的一层小山坡。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弘文帝喜悦的声音:“芳菲,你看……”


她睁开眼睛。


面前摆着三个大雪人,褐色的石子雕砌的眼珠,倒像三头熊。其中一只,头上还c了一朵树枝绕就的小花。


爱的靠近14


中间的小人儿,胖乎乎的,眼睛尤其明亮。


甚至笑容都是异常鲜明的,仿佛受到了很多很多的宠爱,方而如此的甜美幸福。


她的目光落在那小人儿身上,一时,无法移开。


那是一种只有女人才明白的情绪,热烈的,无法掩饰和遏制的情怀。


三个人的目光也很有讲究,仿佛是彼此看着彼此,尤其是最大的一尊,那眼神,充满了爱怜和强烈的力量,仿佛他是一头雄狮,带领着自己的家族,娇妻,幼子,寻找到了最最理想的丰满的草原,鲜花盛开,从此,生活充满了阳光和甜蜜。


三个雪人身上都写着字:


阿爹


妈妈


小宝宝。


弘文帝,只怕他这一生,还是第一次堆雪人。昔日,他不是一个有这般心情之人。甚至,连浪漫和花前月下,都从未曾有过。


他双眼灼热,兴致勃勃,仿佛自己的生命到了最灿烂的时代,喜悦太多,克制不住要跳出胸腔。


芳菲眼眶濡湿。


对这个男人,从来不曾真正的恨过。


也不是没有深情厚谊的。


他何曾真正伤害自己?


纵然打着醉酒的借口——若是自己不醉,他一个人能醉么?


只是,如果没有罗迦,那该多好啊!


没有罗迦,她想,自己一定会真正爱上这个男人——以前,也不是不曾爱过。少女最初的心事,最初的懵懂,本来,都是说于他听的。


如果没有罗迦!!!


阳光下,中间的小雪人,尤其地玉雪可爱,两只眼睛又大又明亮。


弘文帝的目光一直盯着,充满一种温存和热情的力量。


“别看久了。阳光下看雪,容易伤眼睛。”


那是一种雪盲症,容易引起短暂的失明。


他的眼睛忽然迸s出一丝强烈的火花,惊喜得几乎语无伦次:“芳菲……芳菲……”


爱的靠近15


只叫两声,便说不下去了。


她终究是关心自己的。


这个女人,终究是怜悯着自己。


他快活得几乎要大喊大叫。


别墅里,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喜悦,真正具有强烈的过年的气息了。


宫女们发面饼,一盘灶饼、一包芝麻糖、一把草料、一只杀好的去毛公j:灶饼是让灶王爷在来回天宫的路上充饥的;芝麻糖是用来粘灶王爷的嘴的;公j是送给灶王爷的“天马”;至于那把草料,自然是喂“天马”的。


黄昏的时候,开始举行祭灶。


古人说,男人不拜月,女人不祭灶。


因为灶王爷是一家之主,象征威风赫赫的男权家长。


但弘文帝兴高采烈地携了芳菲一起,亲自主持祭灶。先把灶饼、芝麻糖、公j等物品供奉在灶官像前,然后在像前点起三炷香。


弘文帝亲自端了糖碗,张贴灶王爷,让灶王爷“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用胶牙糖敬它,好把灶王爷的牙齿粘住,“吃了人家的嘴短”,当然就不好讲坏话了。


宫女们第一次目睹这样的盛况,一个个都十分欢乐。


祭灶完了芝麻糖,开始了一年的赏赐。


宫女们跪地谢恩,不敢相信自己的目光。


弘文帝,从不是一个穷奢极侈的皇帝,但是,他的赏赐,真正显出了天家的气派,以至于宫人们都差点不敢接受。


热闹终于结束。


屋子里安静下来。


案几上的鲜果就分外触目:鲜艳的桃子,哈密瓜,栋梨子。


他拿起刀子,削一个哈密瓜,笑逐颜开:“芳菲,这是我派人出去寻来的。实在太不好找了,弄回来时,坏了大半,一路都用冰冻的厚箱子保存,才留得这几个。等开春就好了,天气暖和了,果子就多了……”


她捏着一片哈密瓜,竟然吃不下去。


自己可以心安理得的欠了罗迦的情谊。


但是,弘文帝呢?


自己日后,如何偿还他这一番情谊?


………………ps:))今日到此:)


产子1


就在这样的心情里,迎来了二人的第一个除夕之夜。


炮仗声声,弘文帝如一个欢乐的孩子,用学会的玩法,将竹子扔在火堆里,远远地走开,然后,便是噼啪噼啪的火星溅出来。


他乐得哈哈大笑,一边跑,一边大声地喊:“芳菲,好玩么?”


她笑着点点头。


他得到了鼓舞,玩得更是尽兴。


火树银花不夜天,所有人,从未感觉到过弘文帝如此欢乐的气息。


屋子里,火炉很旺。


弘文帝很是满意,忽然想起问:“这是谁弄的?比火盆好多了。”


芳菲淡淡道:“李奕。”


“原来是他,哈哈,李奕向来在这方面有超级的特长。这一次,他可真是立下大功了。我应该好好赏赐他。”


他一边说话,一边搀扶着芳菲在斜榻上坐下。


铺了厚厚的长羊毛毯子,十分暖和。


弘文帝帮她把金色的大氅挂在旁边的衣架上,做这一切,非常熟悉,仿佛是早就习惯了的,对于自己怀孕的妻子,上辈子就很熟悉了。


案几上都是小点心,福禄寿喜,讨一个吉利的彩头。


他拿起一个鲜艳的桃子:“芳菲,这是西域商人带来的,据说出产于很奇怪的地方,偏偏要冬天才有。可不稀奇。”


她尝一口,冬日里缺乏水果,所以,这些东西都显得分外的鲜甜而珍贵。


心境也是平静的。


不知道多久没和弘文帝这样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了。


为什么呢?


因为肚子里这个孩子?


无论是欢喜也罢,悔恨也罢,孩子的存在,是无法抹去的事实——它无疑会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弘文帝情绪好得出奇,微微俯下身子,伸出手去:“小家伙有没有折腾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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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子2


肚子里的孩子仿佛感觉到了自己的重要,强烈的被呵护,很高兴地踢打了一下。却是轻轻的,它知道,能分辨出来。


“呀……别动,别动……你一动,妈妈就难受了……”


弘文帝高兴得眉飞色舞,眼珠子温柔得几乎要穿透那厚厚的冬衣,看到自己的骨r缓缓地跃动——真是太奇妙了。


它在干什么?撒娇?打滚?伸伸小胳膊,舒展一下小腿?或者想翻一下身子,如何躺得更舒服一点儿?


没有做过父母的人,是永远不能体会到这样的心境的。


你的一部分,和最爱的人结合在一起,变成了一个重新独立而干净的生命。


那便是你的延续了。


从此,你真正是永垂不朽了。


所以,人类千百年来,才如此热衷于繁衍后代,生生不息。


他搓着手,眉开眼笑:“芳菲,我真想见到它呀,一定好可爱。”


他热烈地期待,这一生,没有如此强烈地期待过这样一件事情。


因为,那是他的头生子,也是唯一的孩子。


尤其,烛光下,他看到她脸上那种笑容,温存的,淡淡的笑容,充满了一种母性的光辉——再也不是昔日的恨之入骨,咬牙切齿。


无论对自己感情如何。


至少,对孩子,是发自心底热爱的。


她并未嫌弃它。


孩子何其无辜,仿佛感受到自己分外地被父亲母亲看重,所以,分外地听话,发育得异常结实而强壮。


每一次的诊断,都是完美无瑕的。


仿佛上天专门的一次恩赐。


午夜的钟声敲响。


弘文帝看到面前的女人闭上眼睛,睫毛微微地颤动。


他也闭上了眼睛,虔诚地许愿。其实,是从不信天神和命运的,不知道这一次,为何就虔诚了。


产子3


好一会儿才睁开。


“芳菲,我许了一个愿。希望你们mǔ_zǐ 平安。”


自己并不贪婪,不奢求样样俱全,今年就这一个愿望而已,上天,不会不答应的。


“芳菲,你呢?”


她没有回答。


他也不再继续追问,只拉开了被子,抚摸床上的温度,恰到好处,才搀扶她上去:“好好休息,我们明日晚一点儿再起床。”


那是一种度假的心情。


真正的度假。


放松。


无论看什么,都是充满希望的。人间大地,如此善良,美满和谐。战争,饥荒,朝政,血腥,政治,y谋……都走得很远很远。


也是他一生中最好的日子,完全消失了彼此的争吵和猜忌,两个人关心着同一个目标,同一件事情,无所芥蒂——


恍惚中,他觉得是恩爱的。


竟然是彼此恩爱的。


她异常平静,等待孩子的降临。怀着温柔的情绪。


纵然做皇后,太后,都是不合格的,至少,做母亲要合格。


没有女人,会拿孩子和爱情对抗——这无关乎感情,而是一种责任。


只是,她很少说话,有时,他完全看不出她真正的心意。


这令他不时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但是,很快就释然。


某些伤痕,是需要时间的——她需要时间去忘记——忘记一个人。


他没有迫,只是等待。


这样真正的家庭生活,给了他很大的深刻的鼓舞。


左右人,仿佛发现,弘文帝在无声无息的改变——昔日的凉薄,开始一点一点的融化,甚至有时宫人们犯了一些小错,他根本毫不介意。


元宵节后的某一天,他出去一趟,回来时,看到芳菲正低头缝制一个小小的香囊,上面绣着一个小小的虎头,玲珑而生动。


产子4


他欣喜若狂:“芳菲,这是给孩子的么?”


她点点头,咬断了针线。


他半是嗔怪,半是心疼:“呀,宫里的绣娘准备了很多,你就不用辛苦自己了。”


话虽如此,可是,一针一线,怎么比得了自己的心血?她爱这个孩子——不管是什么原因,她热爱它,而不是残酷无情地诅咒它——要杀了它。癫狂已经过去,她变得理性,温存。这让他感觉到,自己仿佛也不是被厌憎的。


他心血来潮,把带来的小襁褓打开,全是精致的东西,小鞋子,小衣服,小帽子,内衣,外袍,一应俱全,琳琅满目。


“孩子太小,用不了这么多。”


“这才是第一批呢。我只选了觉得好看的带来。芳菲,你觉得好看不?”


宫廷的纺织娘们,连日的赶工。


芳菲无法想象,淡漠的弘文帝,亲自去监督,监收这些小孩子衣物的情景。


忽然就暗暗叹息了一声。


孩子之于他,和别人是不同的。


那是他天伦之乐,是他亲情骨r,是他迈入正常家庭生活的初开始——他而立之年后,才开始这样的生活。


生在帝王家,荣华富贵是享受够了,但是,其中的悲苦,谁又能明白呢?


她忽然想说,如果是个男孩子,可不可以不要做王子之类的?


但是,终究没有。


在这件事情上,和弘文帝,是没有任何商议余地的。


因为,他背后是整个的鲜卑大臣,她无法与之对抗。


他兴致勃勃地,有时也跟她谈起朝政上的事情,其中为难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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