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苍桀坐在榻边,接了丫鬟手中的白巾为木槿擦汗。低低说了句:“有我在,别怕。”
木槿暗自翻了个白眼,心下腹诽了:他当自己是神医吗?有他在,我就不用怕?
其实,木槿在心里认为自己怀胎十个月保养的很好,没怎麽好害怕的。就是痛,痛的不行。
为了让自己看来更可怜,木槿叫红豆拿了条干净的白巾咬在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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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孩子还没生出来。木槿痛的几乎要晕过去了。
“都一整天了,怎麽还没生下来?”顾苍桀脸色苍白的不行。顾苍桀这样的男人,除了打仗受伤,一辈子还没脸色苍白过,今儿却被木槿生孩子吓得惨白了脸色。
稳婆低垂了头,捏著袖子擦额头上的汗,女人生孩子哪能那麽容易?几天几夜都生不出来的也是有的。
“王妃,吃点东西吧,吃了东西才有力气生。”一个稳婆捧了一碗粥过来。
木槿摇摇头,这样的痛,她哪有胃口吃东西?
顾苍桀接了碗,抽了木槿嘴里头的白巾,冷著脸,著她吃了一些。
……
“啊,孩子的头快要出来了,王妃用力啊。”笼罩在顾苍桀冰冷压力下的稳婆喜极而涕了,王妃终於要生了,她们终於要解脱了。
一阵凶猛的痛楚袭来,木槿痛的尖叫,凄厉的尖叫声让顾苍桀的心脏重重的缩了一下。
“王妃,放松一些,吸气……用力!”
吸气用力了无数个循环後,孩子“哇哇”的啼哭声在屋里洪亮响起。
木槿松了口气,终於生出来了。稳婆剪了脐带,把孩子抱走。
木槿睁著大眼睛,问顾苍桀:“是哥儿还是姐儿?”顾苍桀在旁边看,男孩女孩自然清楚。
顾苍桀道:“是个哥儿。”他脸上的笑容掩饰不住。
稳婆用温水擦了孩子身子的血,用繈褓包了抱过来,满脸堆笑地贺喜道,“恭喜王爷王妃了。”
木槿笑道:“把哥儿抱来我看看。”
“是。”稳婆应了声,连忙上前,把孩子放在木槿的枕头旁。
木槿欢喜地看著红通通的小婴儿,抿嘴笑了,这就是她的孩子?粉嫩小巧的很是可爱,她越看越爱,心里的柔软化成了水。
“王爷儿子要起什麽名字呢?”木槿笑著问。
顾苍桀看著孩子,笑道:“顾天瑶。天惊石破的天,瑶林琼树的瑶。”
木槿听了不由抿嘴笑了,老子名字的第二字是苍,儿子名字的第二字是天,不知道顾苍桀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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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上躺了一个月,直到天瑶满月了,木槿才被允许下床去。
木槿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躺软了,穿了衣服,伸伸手,踢踢腿,坐在镜台上让红豆为她梳妆。
这时候顾苍桀从屋外走进来,手里拿了个楠木盒子。他走到木槿身後,从盒子里拿出了一个白色项圈,亲手为她带上。小丫头的脸色白里透红,配上这白色项圈,真的是好看的很。
木槿垂眼看著挂在胸前的白色项圈,笑著说道:“儿子满月该是让人送儿子礼物,王爷倒先送我礼物了。谢谢王爷。”楠木很贵重,那装在楠木盒子里的白色项圈岂不是更加贵重了?
顾苍桀笑了,每次送小丫头礼物,小丫头都会在话尾加上“谢谢王爷”这四个字,尾音软软的,听著就让人欢喜。
木槿捧了项圈看了又看,笑问道:“这是用什麽做的?”看著像玉又好像不是玉。
顾苍桀一笑,道:“这是玉,玉养人,你要天天带著。”
她见过很多用金做成的项圈,也见过很多把玉做成珠子穿在一起的项圈,就是没见过用玉直接做成圈的项圈,戴著觉得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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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瑶的满月酒办的很热闹,来恭贺的人有封地里的臣子、将军、商人,也有来得及赶过来的外地官员和贵胄们。
木槿抱著天瑶笑盈盈地从内院走出来,孩子惊不起热闹场合,木槿抱了走了一圈,便给了奶妈抱回院子里去了。她自己则招待女眷们往内院的花园走去,丫鬟们已经在里面摆好了宴席。
木槿笑著招待各家夫人太太入酒席,应酬著吃了饭。
来宴会的很多夫人太太都没见过这位小王妃。她们趁著王妃与人说话的时候偷偷拿眼去打量。
只见小王妃笑弯了眉和眼,纤长的睫毛笼著清澈晶莹的眼睛,在眼眸上沁出一弯黑影来。
漂亮的眼睛,粉粉的腮,水润的唇,小脸蛋像是能掐出水来。
是个粉团一样的小姑娘。
夫人太太们看完了王妃的脸蛋又开始看王妃的衣服首饰。王妃穿在身上的衣服和戴在头上的头饰都是极精致之物,那样的成色那样的做工,不花重价是绝对做不出来的。不看旁的,单看穿戴就可以知道王妃很受宠。男人向来只对自己喜欢的女人大方,如果王妃不受宠怎麽可能有做工这样精致的首饰和衣服穿?
看完了脸蛋儿,看完了衣服首饰,夫人太太们便把心思转向王妃的感情生活上。小王爷的满月酒姬陵轩也来了,如果可以,她们真的想问问得宠的王妃对了姬陵轩是什麽感受?跟她们对了丈夫的小妾是不是一样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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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女人们的感性,男人们就理智了许多,他们认为王爷娶王妃是为了生孩子,现在孩子生下来,不知道王爷要怎麽处理王妃?其中姬陵轩是最想知道的一个人了。
宴会上,高贝山苍白了脸,连连走神,握在手中的筷子掉了好几次。
“贝山,你这是怎麽了?”与他同桌吃饭的莫子晔看不下去了。
“没、没什麽。”高贝山连说话都变得不利索了。
看他这个样子,精明的莫子晔会信他的话才怪呢,不由起身拉了高贝山往外面去了。
见莫子晔拉了高贝山出去,喜八卦的莫子晟也跟了出去。
在一株梧桐下,莫子晔问高贝山,“从你见了王妃後,整个人都不对劲了,说吧,究竟是什麽回事?”
高贝山震惊地看向莫子晔,连他见了王妃脸色才苍白了脸色的事情他也知道!不愧是顾苍桀身边的第一管事,观察人的本事一流。
高贝山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来往,才看著莫子晔说道:“这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莫子晔上前拍了拍高贝山的肩膀,笑说道:“老天既然让我发现你的反常,就是有意让你把这件事说来给我听。”
高贝山用手掌摸了把脸,嘴巴数度张合,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莫子晔捶了他的肩膀一下,“是男人就别婆婆妈妈了,到底怎麽回事快说。”
高贝山舔了下发干的嘴唇,道:“王妃……”
说了王妃两字又停了。
莫子晔这下子被气到了,语气急促了起来,“究竟怎麽回事,你倒是说啊。”
“王妃长的跟……跟……跟那个叶氏一模一样。”
听之,莫子晔心中一跳,这世上还有长的像王妃的人?不过这个叶氏又是谁?
莫子晔抬眼问:“叶氏?哪个叶氏?”
高贝山抿了抿唇,嘶哑地说道:“就是那个名满京城声名狼藉的叶氏啊。”
莫子晔脑袋一懵,脸色也跟著苍白了起来,他想起了那个名满京城又声名狼藉的叶氏是谁了。作家的话:最近好忙,累的慌……
(17鲜币)127城池
剧情番外。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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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子晔眯眼道:“一模一样吗?是不是夸大其实了?”
高贝山看了莫子晔的眼睛,很认真的说道:“真的是一模一样。”
听此莫子晔沈了脸,王爷派高贝山去京里打探消息看重的是高贝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他既说是一模一样那就真的是一模一样了。
满月宴结束後,莫子晔立马把这件事回报了顾苍桀。
顾苍桀一脸肃杀,深沈的眸光暗沈沈的。自己的王妃长得与声名狼藉的叶氏相像,好比有人说你的妻子长的像某某院里的花魁,那花魁还豔名远播京城里,你当然会不高兴了。
静默了许久,顾苍桀才抬眼说道:“这件事不要让王妃知道。退下吧。”
莫子晔轻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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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一年,封地东南边的城池终於建成了。
站在围城上,姬陵轩赞道:“新城的构造实在是妙,这样的城池若城门不开,就算是千军万马也很难攻破。不知这城池的设计图出自何人之手?”
顾苍桀笑而不答,城池的构造出自他的小丫头之手,但他却不想让旁人知道,就算是姬陵轩也不行。让人知道了小丫头的才能,必定会让人关注了小丫头去。想著小丫头的一举一动被人看了去,顾苍桀心里就很不畅快。
站在围城上把封地一览无遗,见城池中心地带被围墙围起来了,像是座小城池。
姬陵轩不解顾苍桀在城池里又围起一个小城池的用意,便笑问了,“王爷把城池中心地域围起来是何用意?”
顾苍桀看了城中城一眼,笑道:“那是给王妃玩的。”
姬陵轩一脸震惊的看向顾苍桀,什麽?给王妃玩?那可是城池的中心地带啊。
姬陵轩的脸色瞬间铁青了,“王爷,城池的中心地带可做很多事,怎麽可以拿给王妃玩?王爷还是三思後行。”明知说这话很不智,可是姬陵轩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顾苍桀睃了姬陵轩一眼,道:“她是王妃,是封地的女主人,给她一条街的区域玩算的了什麽。”
听了顾苍桀的话,姬陵轩愣住了。这时候,一个做将军打扮的魁梧男快步向他们走来,他对顾苍桀拱手道:“王爷,玉石已经切开了。”
顾苍桀微微一笑,说道:“走,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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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陵轩看了眼前堆积成小山的玉石,吓了一跳,这麽多成色上层的玉石,不知王爷花了多少银子买?
顾苍桀走上前去,指了其中最大的一块玉石,说道:“把这块玉石切割成床榻。”每次和小丫头敦伦时,床榻被摇的咯吱咯吱作响,换成玉石就不会再有声音了。
“这些小块的就切割打磨成条状用金线串起来做两个枕头套。”他一个,小丫头一个。小丫头喜欢软枕头,不然他就命令把一整块玉石做成枕头。
“这些切割成砖块形状,切割好後,命人砌在竹香院的卧房里头。”小丫头夏天时候喜欢光脚丫在地上走,八九个月後儿子就要学爬学走路了。
“还剩下的玉就做成珠子给王妃送去。”顿了一下,顾苍桀又道:“记得要凿孔。”
姬陵轩的心脏狠狠的坠了一下,这麽好的玉石却要被王爷这样的使用了?
别人不知道王爷这麽做的原因,他可是知道的。郭老说过以玉养人最是好,王爷听了倒是放进心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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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有的冬暖夏凉玉却要被王爷当做地砖来使用。奢侈,太奢侈了,就算是皇帝也没如此奢侈过!
封地里的官员们开始不安了,现在没仗可打了,王爷开始享受安乐了。有道是“生於忧患,而死於安乐。”自古有多少王侯将相的斗志消弭在安乐中?此风不可涨,王爷若如此“安乐”下去,他们的封地还有未来可言吗?
翌日,大殿上。一官员出列道:“……玉石当地砖用太奢侈了,请王爷三思。”
“奢侈?”顾苍桀眯了眼睛,说道:“说到奢侈,另外三个异姓王可比我奢侈的多了。单是舞姬歌女就养了好几百人,更别说是侍妾丫头了。”顾苍桀这麽做不单单为了小丫头,他还有另一方考量,没仗可打了,以皇帝多疑的性子,他若不奢侈,皇帝反而不放心他这个手握重兵的异姓王爷。但这些话他不能在大殿上说。
那官员苦笑了,“另三个异姓养舞姬歌女侍妾丫头加起来花用的银子也没王爷您买那些玉石花用的多。”
顾苍桀被气笑了,“那是他们没有我会赚银子!”他花自己赚来的银子,心安理得的很。不长眼睛的东西,说的仿佛他是搜刮了民脂民膏来享受似的。
想到赚银子,顾苍桀不由得意了,四个异姓王,谁都没有他会赚银子。他能大把的赚进银子,自然能大把的花掉银子。
顾苍桀冷冷瞪著立在殿上的官员们,接著说道:“本王花自己的银子难道还必须经过冯大人的同意才能花?”
那官员吓得浑身一哆嗦,慌忙跪了下来,磕头不止道:“下官知错,王爷恕罪。”官当到这个位上的人都是人精,这个时候他不能说“不敢”只能说“知错”,王爷从来没有多收城民一分一毫的税银,就是建新城池也没有多收,今日他作此劝谏实乃大逆不道之举。面对冷面王爷,只有磕头求饶才能活命。
顾苍桀冷冷道:“念你是初犯,本王也不重罚你。下殿後自去领三十大板,等伤好後再领三十大板。”顿了顿,又道:“连续领六次三十大板後再上殿吧。”他是封地之主,是他们的主子。他花自己的银子他们也想管?真真是反了天去!今儿若不杀j儆猴,以後这些人只怕愈发无法无天了。
对为官之人最残忍的惩罚并不是死亡而是阻了他们的官运。冯大人是文官,三十大板打下来足够他在床上躺上半年了。六次受刑下来最短也会封杀他三年的官运。官场上的变化如天上的云朵一样,他想在三年後继续官运亨通,那就看他这三年里如何的“辛苦”运作了。
看了官员们苍白的脸,顾苍桀微笑了,挥了挥衣袖,道:“没事请奏就退了吧。”
官员们拱手行了礼後才鱼贯地退了出去。
顾苍桀冷眼看著众官员退去,哼一声,骂道:“真是一群混蛋。”
还立在殿中的姬陵轩抬眼笑道,“他们还不知道你圈了新城里的中心地带给王妃玩呢。如果他们知道只怕今日会闹得更凶。”
顾苍桀站起身来,说道:“用军功换来的封地,费心经营来的富贵,若不能让妻儿享受,要来有何用?”
如果不是为了得到封地,他岂会甘愿为皇帝如此卖命?
对他来说,在战场上拼杀,虽然不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却也不是什麽简单的事情。
战场上,皮r乱飞,血流的满地都是,眼里满满都是血的颜色,自己不想死就要把敌人杀死。
有时候,一仗能打上好几天,饥肠辘辘的回了军营,来不及脱盔甲、来不及洗去满手的鲜血,握了筷子就吃饭,连挂在身上那些要掉不掉的皮r也来不及弄掉。长年打仗,粮草不济也是常有的事情,饿的没法子了,只能扒了草根树皮吃。……日复日,月复月,年复年的拼杀,让敌人的血渗进了出汗的毛孔里,最後留在毛孔里变成了身体的气味,就算用再名贵的胰子也洗不去一身的血腥味儿,人见人怕。胆小的人,他只需瞪一眼,便会软绵绵的晕死过去。因为这个,有时他很得意,有时他很寂寞,毕竟他是人不是修罗鬼刹,被人惧怕久了自然会寂寞。
小丫头常问他的将军:“王爷在战场上是什麽样子的?”他很想告诉她,他在战场上就是这个样子的。可是这样的血腥他岂会忍心告诉她?在小丫头的心中他是英雄王爷,如果她知道了她的英雄王爷用沾染了无数鲜血的手抚摸著她娇软的身躯、抽c她粉嫩的小x儿,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吓地从此再不敢和他亲近了?
对小丫头,他不知不觉就宠上了,小丫头没身孕的时候,为了要孩子,每天回府去,陪著吃饭,抱著敦伦。小丫头有了身孕後,他把她捧在手心里头,每晚依旧回家来陪著吃饭,陪著睡觉,却什麽事也不做。
人在外面,心里也会想著小丫头在做什麽。回府就要她出来迎接他,不来迎接就不行,直到她怀孕了才不让她出来迎接。
姬陵轩愣愣的盯著虚空看,黝黑的眼眸里是一片死寂,“王爷对王妃倒是上心。”
顾苍桀微微一笑,心道:小丫头那样乖巧,我怎能可能不上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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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风和日丽,顾苍桀抱了木槿上马。
来到了新城的围城上,一览城里的房屋和街道,木槿震惊了,不到一年的功夫一座城池就建了起来,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顾苍桀看了一脸震惊的木槿一眼,笑说道:“好几千人一起建造,哪有不快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