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带仔仔到后面玩。”吴欣然吩咐道,又扫了堆满玩具和照片的桌子一眼,说,“我们还是坐到沙发上去聊吧,让人把这里收拾一下。”
“嗯,对,坐沙发上去。”王景明站起来,摸摸曾外孙的头,“跟小翠姐姐到院子里玩。”吴欣然搀着他,往客厅走去,边吩咐着,“上茶。”
“我来,我来,你身子不方便!”王妈妈斥责着,把茶水放在茶几上。
“哪里,老了就是老了,头发都白完了。拖老爷、然然、姑爷的福气,什么都不让我干,只管颐养天年的,所以这把老骨头还算硬朗。”王妈妈一脸和气地说着,一边把按着吴欣然坐到沙发上,又拿了个靠枕给她背后靠着。
“好。”王妈妈善解人意的点点头。
似是故人来2
“老多了,简直不像我印象里的王景明了,就像……”
王景明撑着眼盯着她看了一会,问:“他对你不好吗?”
“景明!”她抗议着从沙发上站起来,“他对我很好!”
“这和你没关系,那是我的婚姻!”
冯月珍皱着眉头望着他的背影,困惑地跟着他走进书房,看着他拿起一本书,坐在窗前看着。“景明?!”她走过去,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王景明抬起头,以她从未见过的眼神望着他,陌生而冷漠,像想不起来她是谁,从何处来,“景明?!”她震惊地看着他,抽掉他手里的书。
王景明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坐,陪我看百~万\小!说吧。”
冯月珍迷惑地看着他,坐在他身边,呆呆地望着他。时光仿佛回到二十多年前,年轻的她就是这么崇拜地望着专心百~万\小!说的他,那时候王景明还是那个儒雅的中年人,风度翩翩,百~万\小!说看到共鸣处时会意味深长的笑,偶尔抬头看着她,透出象征智慧的抬头纹。然后给她解释书中的奥妙……
“呸,呸,呸!”冯月珍按住他的嘴,“怎么会,你这不是好好的。”
王景明紧闭双唇,望着墙上的地图。
“她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丈夫……”
王景明睁开眼,不忍地看着自己的亲人,又闭上,艰难地说:“人总要自私一回!”他回头看着她,“我这一辈子为儿女c劳得难道还不够多吗?难道连死,都不让我死的省心?!”
“我就是快要死的人了!”他咆哮着,“你就不能让我自自在在地死在我的老家吗?!你什么时候也敢这么背叛我,违背我的意愿,非要说服我呢?!”
“景明?!”冯月珍从没见过王景明动怒,她难以置信她眼里善解人意的王景明会固执地在一个没有必要争执的死亡问题上对她发火。
“唉!唉!”他痛苦地叹着气,“孤家寡人,孤家寡人!”
冯月珍点点头,像多年前那个温顺的,满怀敬意的小姑娘一样。
“也不要把我们今天的对话告诉任何人,好吗?这是我们两个人对话,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像以前一样,任何人都不应该知道。”
冯月珍拼命地点着头,享受着他擦去自己的眼泪。王景明看看钟,说:“任宽兄弟差不多要回来了,我们出去吧。”
守秘
冯月珍心不在焉地听着,望着车窗外,反复地想着王景明今天的话。
“但是他对我还是没有好脸色。”
“嘿嘿,”任宽坏坏的笑了,“对于之前的事情有些耿耿于怀吧。”
“老爷子跟你说了什么吗?”任宽注视着她问,想从她的脸色上获取什么。
“你现在很幸福,任宽。”下车的时候,冯月珍看着神采奕奕的任宽说。
“是的,我很珍惜现在的生活。”
冯月珍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真诚的双眼,想起王景明那令她毛骨悚然的话,突然油然而生一种怜悯之情,她担心他的幸福可能不久之后就即将戛然而止,随着王景明的偏执。
共识
“你感觉到了?”冯月珍震惊地盯着她,没错她感觉到了景明的异样,这两个女人首次有了产生了共识。
瞧着吴欣然焦急的模样,冯月珍心生爱怜,但是此时耳边响起的却是王景明的叮嘱“这是我们两个人对话,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像以前一样,任何人都不应该知道。”她张开的嘴巴,颤动了几下,她点燃一根香烟塞了进去。“唔……”她用手挥了挥吐出的烟雾,说,“其实,上了年纪的人难免会念旧,你不必太担心。”
胡志远上下打量了她一周,笑着说:“你又有喜了?真是恭喜你们了。从前那个社交公主真的安下心来为人母了吗?”
“呵呵。”吴欣然冷冷地笑了两声,继续朝门外走去。
“不用,车子来接我的。”
“等等……”胡志远跟着车子跑了一截。
恩爱
“阿公,你叫我呢?”吴欣然敲开了王景明的卧室门。
“我怕来不及。”王景明坐进沙发里,担忧地看着她,“姑娘嫁了人,就是别人的人了。你是嫁给了任宽,就是任宽的妻子,他很爱护你,我看得出来……你要好好的和他过日子,听他的话……”老人家絮絮叨叨地念了许久,叮咛嘱咐,直到夜深,才松开紧握着吴欣然的手,“阿公年纪大了,你别嫌弃我啰嗦啊。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
“聊天?”任宽好奇地盯着她红红的眼睛,“聊天还会哭鼻子啊?”
“你已经是孩子他妈了,还动不动哭鼻子?”任宽俯身,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双眼。
吴欣然低头,眨巴眨巴眼睛,在任宽面前她永远可以是以前那个保留心事的吴欣然,有着自己的小秘密,想法,却大胆地流露自己的不安,由任宽安抚。自从自己成为母亲以来,有多久没有放肆享受任宽的宠溺了?想到这里,她嗅到任宽身上的酒味,这种夹杂了他体温的味道在吴欣然看来特别好闻,带有一丝她喜欢的放纵意味。她抬起头,大大方方地仰视他。
离开
任义夹着公文包从外面匆匆回家,今天是周末,他结束了一个星期的课程,终于有时间回家看看自己可爱的小侄子了。刚迈要进大门,就看见一辆黑色的车子停在家门口。保姆小翠正带着孩子在院子里玩耍。
“呵呵呵,回来好,回来好。”王景明笑着从他手里抱过自己的曾外孙,慈爱地看着孩子r乎乎的小脸、小手,亲了又亲,似乎忍着一口长长的气对任义说,“任宽陪然然做产检去了,过一会儿回来,我这里还有些事,先出去了。”他依依不舍地把孩子塞给任义,抓着孩子的小手贴着自己的老脸,笑呵呵地说:“仔仔,太公要走了,跟我说再见啊。”
王景明再也没回头,俯身钻进黑车里,车子疾驰而去。
母性
“五分之一个世纪?你总能这么把事情诗意化。”任宽自愧不如,“这样说来,我从有了世纪作为背景的爱情中都感到了伟大的意味。”
“人的物质生活已经丰富了,精神总要跟得上,不然多空虚,不然怎么引导你?”吴欣然得意地摇着头。
“还有什么需要指使的,夫人?”
咆哮
“上海?!”任义豁然想通了王景明脸上的恋恋不舍。
“这和这无关,如果这个屋子里所有人都是这样,看见家里人出去却不问缘由,那么下一个这样不知所踪的就可能任何一个人,甚至可能是我们的孩子!”
最坏的打算
“天色不早了,大家都回家去吧,别都在这儿杵着了。”
临走前,王局长私下里对任宽说:“大陆还有可信的人,可以帮忙查查吗?”
噩耗
一个多星期之后,任宽在办公室接到一通电话后,拿起衣服就奔着楼下跑去。
“任宽……”梁国涛坐在茶楼的角落里等着他。
梁国涛沉默了,面对着任宽的质问。
“嘘……”王妈妈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带上门,“别出声,一会儿他又醒了。”她牵着吴欣然的手,“任宽这时候还没回来?也真是,男人一忙起来,就忘记家里还有个女人和孩子了。”
刚转身,走到楼梯口,吴欣然就听见任宽进门的声音,她笑靥如花地倚在楼梯扶栏上,说::“任先生回来了?”
吴欣然却倔强地推开他,不依不饶地问:“你说的走了是死了的意思吗?”任宽点点头,“你肯定吗?”任宽再次点点头。吴欣然轻叹了一声,把头贴在任宽怀里,发出孩子般悲痛欲绝的哭声。
噩耗二
“冯姐,”常力为难地看着她,站起来不安地走到窗口,看着窗外的景色,思考着如何开口。
“嗯?”冯月珍困惑地放下杯子,“常力,你跟了我二十多年,知道我的为人秉性,你我之间难道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事情吗?”
“老爷子偷偷跟着梁国涛跑到大陆,中风死在上海老家了。”
“大陆?上海?”冯月珍声音颤抖着,像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突然站起来,面对着白花花的墙壁,恸哭起来。
冯月珍擦擦眼泪,盯着他,抽出一根烟来,揉着眼睛走过来,问:“他肯定是要去帮王景明料理后事的,王景明就他这么一个孙女婿,然然又怀着孕。”哭完后,她又是那个心思缜密的冯姐了,可以冷静地思考问题。
常力帮她点燃香烟:“问题就在这里,任宽在大陆树敌太多。”
“您还记得邓周吗?”
丧礼
吴欣然不住地点点头。
“你看这……”两个男人尴尬起来,常力说:“冯姐,您看,这样子,不是让吴小姐难过吗?”
沧海月明珠有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