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庆安和李嗣业对望了一眼,果然是这样,是大食军所为,这极可能是他们要发动进攻的先兆了,李庆安眉头一皱又问道:“老丈,这河水只下降了一尺,它会使渡河变得容易吗?”
“会的,可别小看了这一点下降。”老人指着河面道:“你们请看河面,波浪明显地减少了,这样渡河就会容易得多,而且根据我的经验,水位还会继续下降,那时渡河就会更加容易,我从前见过大食jūn_duì 渡河,是用一种庞大的羊皮筏子,一次可以运一百人渡河,看着就让人害怕。”
李庆安点了点头,“老丈,多谢了!”
让士兵带走老人,李庆安立刻对李嗣业道:“现在可以肯定大食人要进攻了,但什么时候进攻我们不知道,或许是今晚,或许是明晚,或许是从别的河段,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有半点大意,你立刻加派人手在沿岸巡逻,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要汇报,另外要确定是不是百里外溃堤,如果是的话,我们就能大致推断出对方的渡河位置。”
李嗣业连声答应,迅速去部署对应方案了,李庆安凝望着黑沉沉的河对岸,不由自言自语道:“阿布.穆斯林,你真的不在意自己吗?”
唐军斥候在岸边疾奔,很快,唐军便确定了对岸溃堤的位置,南方一百里开外,就在巴吉老人所说的地方,那边的河面出现了异常,放木下去,木块迅速向对岸漂去,而且上游的水位并没有减少,就这里开始水位下降。
夜越来越深,水位的下降忽然停止了。
“七郎,我似乎感觉到了一股杀气正向我们扑来!”
李嗣业的声音很低沉,他凝视着对岸,手紧握刀柄,目光中充满了杀机。
李庆安瞥了一眼李嗣业,他心中略略感到惊异,刚才李嗣业竟然称呼他‘七郎’,这是在他自己在不知不觉时说出,这一刻,李庆安忽然感到自己又回到了从前,从前和李嗣业一起并肩战斗的时候,一丝感动在他心中悄然泛起,他微微笑了笑道:“要不要我们再比一次,看谁杀敌最多?”
李嗣业惊讶地看着李庆安,他从李庆安眼中看到了一丝欣慰,看到了一种友情的暖意,他心中也异常感动,忽然仰天大笑道:“好!我们就再比一次。”
他手向后一招,“取我的陌刀来!”
李庆安也对亲兵令道:“拿我弓箭来。”
河对岸,查尔朱城下,八千大食军已经列队待发,齐雅德骑在战马之上,他目光阴鹜,带着一种刻骨的仇恨望着对岸,他恨之入骨,那日复一日抡动铁镐,那每天晚上一盘发霉的黑豆,那痛彻骨髓的皮鞭抽打,还有那那沉重的脚镣,不仅铐住了他的**,也摧残了他的灵魂,那一幕幕让他不堪回首的往事在他脑海中浮动,战俘的经历不仅羞辱了他的自信,也毁掉了他的前程。
齐雅德向城楼上望去,城楼上,他看见了一条瘦长的身影,像一棵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齐雅德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悲凉,阿布.穆斯林和他一样也是失败者,他能理解一个失败者的心境,胜负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迈出了复仇的一步,这种勇气不是常人能体会到。
“齐雅德将军,我们已经准备就绪!”一名大食将领勒住战马,向他禀报道。
齐雅德抬头看了看天空的月色,夜色深沉,弯月如钩,一片乌云飘过,遮住了月色,给大地蒙上了一层阴影,这是杀人的时刻到来,他又看了看阿布.穆斯林,城墙上阿布.穆斯林的身影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就仿佛即将爆发的战斗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击鼓!三千军渡河!” 齐雅德紧闭的嘴唇里下达了战争的命令。
“咚!咚!咚!”低沉的战鼓敲响了,第一先锋军共计三千士兵列队向河岸走去。
在岸边,已经放着近百艘巨大的羊皮筏,羊皮筏以原木搭成架子,上面蒙上羊皮,体型巨大,一艘这样的羊皮筏需要用一千只羊的皮来缝制,这种羊皮筏曾经给阿拔斯的jūn_duì 带来过辉煌的胜利,二十万大军就是靠这种羊皮筏渡过了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将倭马亚的jūn_duì 彻底击溃,今天,呼罗珊jūn_duì 将乘坐同样的羊皮筏渡过阿姆河,征服河中。
羊皮筏一次可以运送百人,但考虑到会遭遇阻击,羊皮筏便没有满员运载,一艘筏子只运载三十人和他们的战马,其中十人执盾站在前端,防御唐军的弓箭,另外二十则分坐两边,奋力划桨,将皮筏划向对岸。
第一艘筏子下水了,十几名士兵牵马站在筏子之上,两边各有七八人向河中推送,在筏子入水的刹那,他们迅速爬上了筏子,奋力划桨向对岸前进,紧接着第二艘、第三艘....上百艘羊皮筏陆陆续续下水了,延绵三里,密密麻麻向对岸划去。